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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张紫英


我,叫张紫英,人普普通通,名字也平凡俗气,现在京城西山一所贵族学校上高中。你可别以为我是什么富二代,或者家族势力显赫,尽管这两种特性适合于我们学校中任何一名学生,但我不是。

        我出身,嗯,怎么说呢,我是一个单亲妈妈勉强养活了的土小子。我妈叫张戴玲,名字也是土里土气,她来自大兴安岭,她带着村子分林地、荒山的钱来到京城,在西山附近红旗村一个拇指大小的土院子里定居下来。

        我家的土院,从院门到屋门,七步,从屋门到最后的卧室墙壁,七步,从外设的炉灶间到偶然遗子于此的梨花树,七步。七步开外,就是别人家。我家的梨花,也常常开在别人家。

        就平时的生活来说,我的饭食,大多都是拳头大的块状窝瓜,有时候也可能是土豆,夹杂着形状残疾的大米小米蒸煮而成。

        颜色倒是不错,大多时候都是金黄色的,可味道,实在,实在是,让人瞬间把人生大事忽略不计。

        我的服装,大约一年三季都是学校运动服,夏天,偶尔,会有一件大T恤,那质量和图案差不多都属于解放前。特别是衣服上的图案常常印在我的皮肉上,像纹了身一样。

        我的书包,我不记得背了几年了,手缝版的,它的最初材质,大概是一块黑油布吧,现在上面更多的是手缝的补丁印记。

        我妈对我的关心,大多体现在理上,不过我妈的理技巧,真是,真是,怎么说呢,反正是有提高的空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每次理完,不是刘海,就是正头顶处,总是有一小撮儿悄悄炸起来的头。端阳常常摸着我的头说:“呆毛,呆毛,今天心情如何?”

        属于我的,最燃的,是,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端阳。对,就是这个叫我呆毛的端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芽。我喜欢她,感觉她天生就是我的一部分。她也喜欢我,可我不确定她是否把我当成她的一部分。

        端阳和我之间,隔着几万条鸿沟。她妈是名牌大学教授,高贵典雅,他爸是三甲医院的院长,医学博士,儒雅幽默。而我妈,土气得满嘴大碴子味儿;我爸,对我来说,不过是诠释了什么叫无中生有这个词,我从来没有从我妈嘴里听过我爸的任何信息。

        大概因此,端阳对我来说,是上天赐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哈,你懂得,我刚进入青春期,人生又如西北风一样凉爽,有这样一个女友,至少让我站直了的时候,背影不至于那么颤抖。但实际上,这话,我跟谁都没有讲过,我没有朋友可去讲。

        倒不是在这所贵族学校,我因为贫穷而备受排斥。不,从校长到门口的保安,所有人都对我尊崇备至,甚至见面要行鞠躬礼。就连那个下巴总是抬成12o°角的女校长,见到我,都会自行折弯6o°。

        这现象从我入幼儿园就开始了,那时候我们的校长还是一个带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他个子高高的,见到我后,总是会蹲下身,握住我的手,低着眼睛和我说话。我以为,他是亲切的人。可他对有些学生甚至一些家长差不多是冷眉冰目的。后来换了几任校长,都是如此,对我毕恭毕敬,对别的学生则威严有加,我终于觉出不对劲儿来。

        记得最初,我问我妈:“为什么大家都要向校长老师鞠躬,而所有的老师和校长却要向我鞠躬呢?”

        我妈面无表情,看了我好久,看得我身上的汗毛出嗖嗖的冷风声,我只好连连摇头说再也不问了,我妈才作罢。

        我妈这人,嗯,谨慎点说,是一个严肃、寡言的人,或者说,对我严肃、寡言的人。和我一言不和,就面无表情。但她很少凶我,也几乎没有打过我,最多说一声“没出息”,公正点说,她是个,是个好妈妈吧?!

        可这份尊敬来得莫名,不问不代表我不想。我曾经为我设置了好多带彩的的身份,比如,我妈是暗色社会老大,名动江湖,而声色不露;或者,我有一个不能公开、地位极为尊贵的老父亲;又或者在我不谙世事时,或者在睡梦中,无意救过国救过民,差不多像那种一泡尿浇灭炸弹导火线之类的剧情……

        我承认,我想多了,可是想想又不花钱。

        不知道是不是被“保护”得很好,我的同学见到我总是敬而远之。他们不但不敢和我交流,连背后都不敢说我坏话。不管是冷不丁从一个拐弯处豁然出现,还是躲在厕所里直到洪荒,又或者是隔着一道薄墙凑近一群正在窃窃私语的人,我听过各种类似于诋毁、八卦、造谣之类的说辞,可唯独没有关于我的。

        我其实挺无聊的,我总是想现点什么,我总感觉我能现点什么特别的东西,我说不清那是什么。可至今为止,我一无所获。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谈论我,从幼儿园开始就与我同学的萧晓,在刚学会写作文的年纪,就在课堂作文里直截了当地评价我说:“张紫英,我们的阿紫,是一个自带阴风的小爷儿。”他还说,我的灵魂里带着香气,能罩住厉鬼,还会吸引山狸精。

        他的想象力真是群!老师以非常怪异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大赞他会讲故事。

        这故事好像大家都信了,几乎所有人都像对待异灵一样冷淡我,畏惧我,我成了透明人,不,是一座可供参观的人肉雕像,不可交流,不可评论。不过,他们一致统一了称呼,我,于是成了我们班的阿紫。

        总之,不想高冷的我,也只能被高被冷了。时间久了,我会不自觉想要躲开人群,在人群中,也会不自觉地想要沉淀、沉默,最好不留一丝影像,不留一个呼吸,不留一点声响。只有见到端阳,我才会自内心地想要笑一笑。

        端阳和我在一起时话也特别多,即使我一言不,她一个人,也能说到海枯石烂。

        端阳说的最多的,是我的过去。她说:“真不敢相信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一定是被哪吒抽了筋,不,抽了神经。所以,总是干啥都像少根筋的样子。”

        据她说,我曾经特别爱说爱笑爱闹,端阳妈妈过生日的时候,我站在她家的客厅,主持了整个生日仪式,我不但安排了在座的贵宾表演节目,还让不在现场的人,比如宋.丹丹,远程即兴表演(网络小品),当然,我充当声优。

        可惜,这些我全都不记得了。端阳妈妈给我留下的“公鸡中的战斗机”的录音,如今听来,虽然好笑,但完全不像我的声音。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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