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告别
“谢谢。”都快忘记这是第几次谢了，许时夏想，对于美食她向来来者不拒，也不擅长搞扭捏那套。
盛天朝她笑笑，坐到了旁边的扶椅上，案几上摆了几听水果啤，骨节分明的手拉开拉环，他边低看手机边细细品了一口。
许时夏拿余光看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将罐装啤酒喝成威士忌的模样，手机银色的光亮照着他的脸颊，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眉头微皱着，似乎有些烦心事。
“怎么，小女友催的急喊你回去？”她冷不丁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自己也把自己吓了一跳。
但是面上还是惯有的平静，浅尝了两口的烤鱼放回盘子里，拿起纸巾擦了擦刚才蹭到油污的手，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心情却不如面上这般无波。
盛天抬起头来，先是有些诧异，直直望向她，眼里不可置信意味浓厚。
许时夏平时冷淡脸习惯了，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太适合自己这副冰山性格，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半开玩笑的语气：“你兄弟不是在c市等你回去吗？抱歉，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盛天望着对面女孩强扯出一抹的笑，头一次不再是那副温雅的表情，许时夏看到他不笑的样子，薄唇淡淡，修长的身影被旁边的灯光拉长了身影，整个人隐在半片黑暗之中，恍惚中又一次看到当初那个少年的身影。
这是她头一次觉得，年少的盛天长大后，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这个错觉也才一瞬，对面的男人又勾起了唇，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鄙人单身27年，怎么就在你的口中又多出了一个小女友了？”
许时夏也学他的样子耸耸肩，一脸淡然的样子，好像刚才随意说的话只是为了打趣他而已：“就听了一耳朵八卦，不是就算啦”
看见对面女孩一脸有些无所谓的样子，昏黄的灯光将她的长睫倒映出一片阴影，装笑的时候眼尾艳艳，似有水光透出来。
盛天突然有了股兴致想去掐她脸上软肉一把，随即又有些泄气的样子：“不过要回c市是真了，明天就走”
许时夏心头咯噔一下，面上无波，语气还是淡淡：“挺快的啊。”
再无别的话，不远处火光映映，人群窜动，热火朝天。
这厢气氛诡秘安静，俊男美女独坐一隅互不搭理。
她目光也不敢乱飘，生怕引来又一轮的尴尬，有些不熟练的装作打哈欠的样子捂了捂嘴：“有些困了，我先回去啦。”
见对面男人还端坐着，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却是看了桌几上那条没吃几口的鱼：“怎么没吃完，很稀有的，钓了很久”
然后自然的拿起咬了一口。
许时夏看着那条鱼一小半缺口旁边，被咬掉的一大口，脸上带着搵怒的红：“我又不是鱼塘里的鱼。”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大踏步往回走去，独留男人在后面发怔。
这晚许时夏又失眠了，大半夜掏出手机刷来刷去都是深夜emo的文案，她很不想承认她有些emo的事实。
便试着给杨小玲发了句——在吗？
凌晨三点，杨小玲的语音电话下一秒就响了起来。
“哼，女人，你自己算算都多久没谈过恋爱了，这一轻微来点动静，觉也睡不好”
许时夏揉揉眉头：“不是，我也不好跟你说，就是不喜欢这种感觉总之，和他划开界限就好了，对了，这次来的路费还没给呢。”
说着将微信切出去。
杨小玲在那头喊着：“许时夏，许姑奶奶，别啊，我先前就那么说说，人家要是真的青年才俊，我这不是棒打鸳鸯吗？你这通操作下来谁还敢追啊”
看到那只黑猫的头像，想了想刚才打车软件的大致价格，有些烦闷道：“也记不清具体多少了，总不能整个大概吧，不清不楚的”
“”
便听着许时夏在那边捣鼓捣鼓：“嗯，796”。
杨小玲只得扶额叹息道：“我收回我曾经的话，就算他是个大龄油腻青年，我也想他继续坚守本心回来追你，让你这棵榆木疙瘩吃吃爱情的苦。”
“你想多了，我对他没什么想法，也不是幼稚，以前的事摆在那儿呢，我怎么着也不能再当舔狗了吧？”
许时夏忙完这一切，心下就有几丝安稳了似的。
正要切出和他的聊天对话，却见对面几乎秒点了接受转账的信息，顺带发了个“ok”的手势表情。
一下子心里有什么梗住了一般。
之前转账见他没收，大半夜起来提醒人家收款急着划清界限，现在人家秒收了，心里又不舒服了是怎么回事？
耳朵边还传来杨小玲叽叽喳喳的话，她有些烦闷：
“人家不缺女友的，前天在车上听到他打电话c市那边的小女友催的急，明天就过去呢。”
许时夏看了眼表，凌晨三点十分，准确来说应该是今天了。
“你说啥真有女友啊，那还来撩拨你干什么？臭渣男不得好死哦，看到漂亮美眉就想上来揩揩油，气死我了&&”
许时夏听到杨小玲已经开始飚出优美的中国话，解释道：“那倒不是，我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有个妹子一直在追他，他对人家没意思”
“你别信这些大猪蹄子的话、，没意思怎么这小女友的身份他兄弟都承认了？那是当着你的面不好说而已。”
也不管许时夏在这边如何将前天的对话原样复述，杨小玲已经打心眼里觉得盛天就是个花花公子。
“哎算了，都不重要。”
许时夏想了想，再解释这种无用的对话有些无趣。
“我在这边待上几天，过去找你吧，咱们好久没一起逛街吃饭了。”
杨小玲喋喋不休的话突然停了下来，难得正经：“哎！这次我一定努力争取，上面这次有个大单子下来，我昨天就交了企划书上去，咱就拼这一把，谈完我一定趾高气扬对那个面瘫甩出请假条”
许时夏苦涩的笑了。
杨小玲，小时候那般纵容任性的一个小公主，成年后父亲事业一落千丈，早早挑起这个担子还债，拼搏这些年也才堪堪还个十七八九。
有时候调侃她工作狂，想让她找个男朋友做个港湾，她有时真情上头，也会说说真心话：“家里拖累成这样，父母安好，身体健康，我就已经满足了，还奢求什么爱情，真是笑话。”
反观她，不过是拥有一段不算特别悲催的童年阴影而已，算上来离家那几年，不用赡养父母，没人催婚，社交乏乏，一个人养活自己也实现了小小的经济自由，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怜人。
这般想着，觉得最近自己确实经常烦扰杨小玲，她整日被项目催的头昏脑涨，像今天凌晨三点还准时接了电话和她谈心，已经算是教课本里的闺蜜典范了。
这样想着，才有了刚才那句突然的话，她是真的很想杨小玲了。
两人对话难得温情一把，再没提男人的事。
果然那句话没错，谈恋爱影响心情。
便是这样到了第二天，早饭时没看到盛天，季超说着他昨晚赶的晚班机票就走了。
许时夏想起凌晨三点给他转账的时候，八成已经在c市某一角落了吧。
昨夜心里泛起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现在彻底烟消云散，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对季超不问自答的话不甚感冒的样子。
“昨天他说今天才动身，没想到那边催的急，晚上急急忙忙跟我交待了两句就出发了。”
季超不动声色看了看许时夏的反应。
见对面只专心着眼前的烧麦，吃相优雅斯文，却是对他的话没什么大的反应。
高倩见了这出，连忙过来救场，大喇喇道：“盛天哥忙嘛，成功男人都这样哈哈哈，不过时夏姐，你之前不是说你也住在c市吗，说不定以后很多机会见面的嘛。”
许时夏淡淡嗯了声，似乎带有盛天的话题都带动不了她的情绪般。
高倩拼命对着季超使眼色，后者有些无奈，抽了空离开饭桌，走到廊下，掏出手机来对着屏幕那边敲敲打打发了条留言简讯：你昨天跟人家说什么了？
后者回了个问号。
季超还想再问，却被闹嚷的人群喊走了。
一群人说着要去参观庄主的私人小院子，里面养了好些羊驼兔子，独属汪瑶闹的欢腾，一边推着季超往外走一边念叨着：“资本家都说了放个假就该尽心玩，怎么自己一个人偷偷盯手机呢。”
c市的霓虹大厦前，盛天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事项，那抹贯常在嘴角的弧度终于隐了下去。
桌上一杯咖啡还是新来的圆脸小助理安排的，盛天交待着下次不用加班到这么晚，自己是工作狂，这群嫩生的应届生可经不起这些摧残。
小姑娘战战兢兢的答应，临下班前还小心翼翼过来打了报告才走。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金色挂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他有些懒散的躺在椅子上，一手拉开让人透不过气的领结，一手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卡通小女孩的头像。
朋友圈四宫格晒了几只面对镜头吃草的羊驼，两根纤长的手指也入了镜。
他不自觉的勾起唇，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机放下，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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