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樊静文大起不耐烦中，也只好先把领导的私信转到5月中班的微信群，催促大家自查，不要引火上身。随后，再打开党委干部提供的链接。

        好在被“敏感”并且“威势”部门点名批判的这篇是图片部的。在众窗，承担新闻方面业务的员工都知道，就在身边不知何处、因而神秘又遥远的“党委”们，仅仅是拥有几百号人的公司里极小的一撮儿，也轻易没有什么动静，让大家几乎难以想起他们的存在。除了经常出席公司层面大会、说话颠三倒四的齐蜚还能被大家认个脸熟，其他人，就多少有些像所谓的“秘密组织”成员般，既不为人注意，也似乎被有意疏远着。

        只是他们那里一旦声，往往会受到高层领导们的重视和认同，影响力非比寻常，甚至有传闻，称齐蜚只是表面的领导，真正的管理一把手，是难见尾的宣轶。尤其负责写“专业”文章的言嘉术、以及一个叫童懋维，负责党建工作的男子，两人年龄相仿，都仅仅3o岁出头，却一样有着公司里同龄人丝毫不具备、或者原本就无法拥有的深沉、低调、整肃、严厉等等素质。

        尤其是长着一双大脚、但个子矮小、体态肥硕的童懋维，被他不熟悉、也并不熟知他的众窗同事们私下呼作“填鸭”。他永远红彤彤、仿佛被相框做磨具，沿着边角修整过一遍的大方脸上，好似一对鱼一般没有闭上功能的眼睛，天生就是不放过任何微小动静和变化的探照设备。因此，据说员工不经意间流露的“错误”想法和行为的揭露，很多与他有关。而他的奋斗目标，自称是“泰山崩于前而党建不停”。

        相比童懋维的种种为人所不忍置评的特点，个子略高些、皮肤白皙的言嘉术虽然称不上能让人看起来生出好感，好歹看人接物的神态还算正常。他给人的不苟言笑印象，来自整体行事风格。尤其因为写得一手措辞规整、论据充分、意义深刻的行政需要的文章，深为高层赏识。无论宣轶还是梅耀庭，对他的笔杆子，都有嘉靖之于徐阶善写的青词一般，非常器重。有了这个在文字和思想上的自信以及名声，他对众窗稿件提出的意见，自然被高看和尊重。

        樊静文因此也不能怠慢。快浏览一番，马上明白了报道的问题所在。这篇有详细文字的图片集，内容是一个德国纳粹受到当今俄罗斯光头党追捧的活动。从多达15张的图像材料里可以明显看出，列宁和希特勒被等同视之，甚至还援引英国bbc的说法和很不为国人所知的资料，声称对于1917年1o月革命，很多中国人都错误地以为是列宁领导劳苦大众推翻腐朽的沙俄政权，实际上是沙俄已被之前的革命行动结束了统治，没有捞到实权的列宁为了个人野心，史上次宣布实施一种叫“无产阶级专政”的制度，然后以这个创新体制的名义推翻临时政府，还“顺理成章”地残酷枪杀敢于对其抗议的工人队伍，然后废除货币、取消市场、严禁商品买卖、收缴农民一切财产等等，干了无数荒唐残暴至极的事情，等等等等。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唉，公司不严管，还真是有人什么都敢说，哪怕这种明明就是假的新闻，bbc的纪录片也不一定就真实啊，岂止不真实，就是造谣——切，原来比我们中国的有些文章还敢造假，要是多少年以前，不定给社会主义国家泼了多少脏水呢。用的人也真是，太没脑子了！”

        樊静文如此愤慨地想罢，指尖加力点动鼠标，厌恶地关闭了网页，在5月中班的群里告诫大家仔细检查自己的稿件，千万不能给有阴暗企图的西媒当传声筒、扩音器。

        再看时间时，离开9点就已不到3分钟，连忙开始收拾桌子和背包。

        而已经收拾好行装的我，则语意双关地在她的微信后面补了句“是啊，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再看她已然站起身，便走了过去。

        一起打卡出门，樊静文令我意外地客套道：“今天真是麻烦你，我本来要约车，可朋友说怕晚上路远了不安全，所以就…正好他那边还没吃完——是公司的应酬，但愿到的时候能差不多吧。岳哥以前的工作，应酬多不？”

        想着只要能够避免在一个小空间里默不作声的尴尬，又达到和她莫谈政治的效果，我便很乐于铺展开这个话题地说：“嘿，别提了，要说众窗这工作，最大的优势就是一般人没有一点需要去应付应酬任务的烦恼。我以前都是商务，应酬是工作的一部分，别提多难受了，尤其我这种吧，不光要谈自己的业务，还老是得兼职翻译，吃得别说不痛快，简直是难受，真不如一个人小店儿里头，哪怕一碗阳春面呢，比什么宴会都强，其实那时候一般日本同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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