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哲学课
卧底是生悬一线的工作。每天的生活都像是踩在钢丝线上，但凡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是必须拥有最坚定的意志和最牢固的信念的人才能胜任，因为这个工作每天都在折磨卧底的意志，动摇他们的信念。
降谷零如今化名安室透，他已经担任卧底潜入这个大型跨国犯罪集团——黑衣组织两年之久。
组织等级制度相当严格，底层的士兵和联系员很难接触到什么机密和核心成员，而他在组织里经过一番摸爬滚打，有意展现了自身不凡的实力后如愿引起了高层朗姆的注意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代号，波本。
降谷零无法形容自己在组织里见到同样选择了卧底这条道路的发小时的心情，震惊、愤怒却又狂喜。
在一片黑暗之中能有自己最重要的挚友陪同，哪怕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却也卑劣地感到心安。所幸在这种每一天都如同被乌云所笼罩的绝望日子里并非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今天是安室透第一次跟被公安追踪许久的托卡伊接头，他过往曾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人心生胆寒，那是一个无血无泪的家伙。今年不过才二十四岁却已经活跃了近十年之久，被称为不要命的疯狗，他的眼中只有任务看不到属于人类的感情。
“波本。”听着从身后传出的淡泊声音，安室透后背一凉，看似轻松地转过身，实则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托卡伊？”
“嗯。”托卡伊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身材精瘦，他穿着和黑衣组织格格不入的显眼白色外套，黑白相间的奇异发色，五官俊丽，可是在那双大而黝黑的眼中安室透却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他的眼神冷漠而空洞。
“反应勉强能看，但是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安室透不知要对他的话作何反应，便选择不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过来协助他进行情报工作，托卡伊又不是自己的上级。
而且说多错多。托卡伊此人敏捷多思，并且对待叛徒毫不留情，能为了验证自己的怀疑而在雪地里不眠不休，埋伏整整五天五夜，在亲眼目睹对方坐实背叛的行为后再出现开枪解决，等返回据点后才力竭晕倒。当场就被送进抢救室。
是个对自己也相当下得去手的狠辣之人。
“任务情况你已经清楚了，若是拖我后腿，那你便没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托卡伊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看也不看他一眼，直直经过他如同自言自语道：“而若是得不得那个人的认可，我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
他的每一句话真的都让人好难回答。
安室透自潜入组织以来，从来都没有像今天那么无言以对过。但是为了套取这位以往难以接触到的高级干部的情报，他坐上驾驶座后还是尽职尽责假装好奇地指了指头顶道：“托卡伊说的那个人，是指最上面那位吧？”
“不是。那位先生不能和那个人相提并论。那个人是智者，是恶魔，亦是亲手将我这只活在泥沼之中的野狗带回组织的恩师。”提起心中的人，托卡伊空洞无物的双眼立即迸发出偏执而狂热的眼神，“而若是不能得到那个人的认可，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安室透知道组织里的人多多少少有点疯，但是疯到托卡伊这种地步，他都有点儿想直接把人塞进精神病院里了。
动不动就活啊死的，真的让人很难沟通。
“哎～能成为托卡伊的老师，一定是相当厉害的大人物吧。如果可以的话，能为我引荐一番吗？”
不过安室透还是得到了相当重要的情报，托卡伊的老师居然是组织里的人，能够教导他地位绝对不低。而师生是一种相当微妙的关系，看托卡伊对着自己的老师推崇备至的模样，安室透也按照自己对外的人设，做出一副野心勃勃，不顾一切都要往上爬的形象。
托卡伊声色俱厉，眼神凶狠地看向安室透道：“像你这种家伙连给那个人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能够找到那个人，第一个出现在对方面前的人只有我！”
说真的，你去挂个精神科看看吧，哪怕在组织里但病成你这样的，真的很罕见。
虽然托卡伊难以交流，但是他的实力却相当强悍，在亲眼所见他那种以命相博的战斗方式后，安室透心中一沉，果然是不要命的疯狗，此人必然会成为公安铲除这个庞大而邪恶的犯罪组织的心腹大患之一。
“别弄死了，他还得留着审问呢。”安室透看着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目标，连忙开口阻止了托卡伊。
现在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了，感情是为了拉住这个不知道什么是手下留情的疯狗啊。
托卡伊停下手，抬脚大力撵在对方的伤口上，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便理解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呼：“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是良药。会痛说明你还活着，既然活着便能思考，而思考是痛苦的，要想从这种痛苦之中得到解脱，你知道我们要什么。”
安室透默默地退到一边，不是，你的那位老师绝对不是这样教你的吧？
但是出乎意料，目标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情报，而托卡伊也按照约定给了他解脱。
“在奇怪吗？这样的方法为什么会起作用。”安室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该死的托卡伊，一整天下来自己完全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托卡伊坐在副驾驶上，眼眸平静如水，刚刚亲手扼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的事似乎并没有在他心中泛起丝毫波澜。
“因为那个人就是这样教导我的。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折磨我、考验我、引导我，要么屈服疼痛，要么征服它。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必须直面痛苦和绝望。那个人一次又一次打磨我，锻炼我，可我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那个人满意。那个人是天上无人可及的孤星，没有人能够理解，迷茫的世俗之人唯有跟随孤星的指引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安室透：“……”
md！是不是现在不报个哲学班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你开心就好。”
安室透放弃了，他累了，开口闭口都是‘那个人’的，他都快出现幻听了。怪不得托卡伊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他那种不要命的行事作风之外，更大一部分原因绝对是他没办法正常交流这点。
“哟托卡伊，工作还顺利吗？”回到据点，一头张扬的红发和同样性格张扬的苹果酒在安室透看来，也跟这个组织格格不入。
这并不是指他不正常，而是他太过正常了。苹果酒重情重义，为人豪爽大方，身为高级干部却从不摆架子，甚至有些平易近人，性格直来直往又护短，相当受组织成员爱戴，即便是底层人员有时候都会和他谈心。
谈心啊！一个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的黑暗居民，居然会跟他谈心啊！哪怕是普通会社里的底层员工都不会跟公司总经理级别的人物谈心吧？！
但是苹果酒该打气打气，该出主意出主意，该默默听的时候绝对不多说一句话，粗中带细，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靠谱前辈光芒的人。
真是太可惜了啊。如果他不是组织的成员而是一个普通人的话，绝对会和自己成为好朋友的吧。
“苹果酒桑，请给我任务，我需要更多能够被那个人认可的任务。”安室透在心中撇撇嘴，又来了，他这几天都不想再听到‘那个人’这三个字了。
“……啊，这个啊、我暂时没有任务给你，你这几天先回去休息一下，有任务我会通知你的。”托卡伊眉头紧锁道：“苹果酒桑，是不是那个人有消息了？”
“啧，别偏偏跟那个混蛋有关的事上反应那么敏锐啊。”苹果酒咂舌一声后将压在身下的文件递给他，“我可事先声明，这次的情报来源并不可靠，而且你也清楚那家伙的手段，这很可能又是一个陷阱。托卡伊，你得想清楚了。”
托卡伊却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接过了苹果酒手中的情报，偏执道：“就算是陷阱也是那个人给我的试炼，一旦通过那个人布置的考核就一定能够去到那个人面前得到认可！谢谢，苹果酒桑，那么我先走了。”
看着托卡伊匆匆离去的背影，安室透看向不羁地支起一条腿，坐在木箱上喝酒的苹果酒道：“苹果酒，你也认识托卡伊的老师吗？”苹果酒将一旁的苹果白兰地倒入杯中，点点头道：“嘛，算是吧。不过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随便打听她的事，那家伙早就叛逃组织了。”
“！！！！”
安室透在潜入前看过黑衣组织的相关情报，目前唯一叛逃组织并且还活着的人只有那个一手缔造了长达八年之久的“黑色时代”，并且曾经和苹果酒搭档被并称“双黑”让无数人望风而逃，被誉为组织大脑的前高级干部樱桃白兰地。
而托卡伊居然是樱桃白兰地的学生！？
苹果酒似乎对着安室透奇怪道：“怎么，你很惊讶吗？”安室透愣了愣后，笑着道：“稍微有点。”
当年樱桃白兰地在自己势力和声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毫不犹豫选择了叛逃，时至今日却依旧无人知道她叛逃的原因。
苹果酒今天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不似以往那般开朗，也没有理会安室透的话，只是独自喝着酒低声自语道：“又被那家伙说中了，再这样下去，托卡伊真的要从钻石变成路边不起眼的石子了。”
安室透：“……”
不是，今天到底怎么了？你们都瞒着我背地里上了什么哲学课吗？现在怎么连组织里最好说话的苹果酒都开始不说人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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