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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绮霰斋的琐碎事


  且说曹熠拿着银蝶给他的帕子,笑问:“你们大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银蝶红着脸不敢看他,低头道:“大奶奶说,瑞大爷的事儿她本不知道,之前也只说过两句话,谁知教瑞大爷今儿寻来了。定是那些婆子不好好管事儿!”

  曹熠却攥着她的手,“尤嫂子真是这么交代的?”

  “嗯!”银蝶面红耳赤,又收不回手去,急道:“自然是真的!那瑞大爷极不成器,一味贪财好色,大奶奶斥责好几回了!”

  曹熠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尤嫂子就不怕我贪财好色了?”一只手勾着她光滑的下颌。

  银蝶没处躲,羞的捂着脸,“熠大爷,您和他是不同的。”

  曹熠将她的手拿下来,银蝶扭过头去,一颗心怦怦的跳。

  听熠大爷说自己以后就是他的人了,论理儿怎么也是应当,只是眉间有一丝化不去的忧愁。

  他们做爷的,只图一时的新鲜,一两日就扔脑后不管了。

  府里好几个生的好的丫头把身子给了大爷,终究没个结果。

  自己若不是大奶奶护着,这会儿后悔还来不及呢!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曹熠见这丫头羞怯模样非常可爱,便轻声问道:“可愿意和我回去?”

  银蝶臊的抬不起头,声若蚊蝇的道:“这事儿该大爷大奶奶做主的。”

  心中纵然愿意离了宁府,但这话怎么好说出口?

  “我不同意!”尤氏一脸端庄,裙袂轻扬款款而来,将银蝶拉过她身边,“我只这个贴心的丫头,一万银子也不给!”

  嘴角上翘,谁叫他有眼无珠?今儿定不能如他得意。

  曹熠拿帕子打了个喷嚏,慢条斯理的折好收在怀中。

  尤氏顿时绷不住,嗔道:“你这人!”底下实在说不下去了。

  曹熠疑惑的问:“我怎么了?”

  眼睛盯着尤氏脸上看。

  尤氏羞恼的啐道:“你这样,是哪儿来的礼数?”

  曹熠却一本正经的道:“大嫂子脸色不好,小弟给你切切脉!”

  说着抓过尤氏的手腕,皱眉道:“大嫂子的脉可不好寻啊!且容我多试两次?”

  尤氏挣了两下,由他搭着自己的手,浅笑道:“你是真懂医术,还是胡诌的?”

  曹熠从容的道:“该懂的时候懂,不该懂的时候自然就不懂了。”

  尤氏只觉脸上臊的慌,问道:“那现在是该懂的时候还是不该懂的时候?”

  曹熠把玩她腕上的镯子,“大嫂子是让我懂呢,还是不让我懂呢?”

  两人打着哑谜,银蝶虽听不明白,但总觉得里头藏着别的东西。

  尤氏嗔道:“你如今做了官儿,可是大老爷了,自然该明察秋毫的!”

  眼睛里闪过一丝妩媚。

  曹熠似乎没有注意,松开尤氏的手,目光清澈的道:“大嫂子气郁结滞,当疏肝解郁,理气畅中。”

  尤氏心里正七上八下,又听他胡诌,啐道:“我哪里郁滞了?你倒是说清楚?”

  曹熠退了两步,拱手道:“只要小弟以后多给大嫂子把把脉,大嫂子这病也就好了!”

  说的郑重其事,却惹得尤氏噗呲一笑,忍了忍才道:“那便劳烦熠兄弟多瞧两回。”

  说着面红耳热,不禁走上前两步。

  抬眼看了看只盯着脚尖的银蝶,随口说道:“这丫头我使的惯了,明儿给你换个好的再给你!”

  曹熠摇摇头:“银蝶就很好。珍大哥也同意了的。”

  提起贾珍,尤氏一口气闷在心间,又臊又恼,“这事儿我说了算!”

  继而问道:“你真要离了这儿回家去?”

  赶紧揭过话儿去,不容他再说这事。

  曹熠只笑了笑,点头道:“当然。过两天家中收拾妥当了,再请大嫂子逛逛?”

  尤氏白了他一眼。

  他家没个太太奶奶,自己纵然愿意,又怎么能去?

  谁知曹熠轻声道:“只请大嫂子一人!”

  尤氏一颗心蹦到嗓子眼,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咳嗽一声吩咐银蝶:“凝曦轩还备着席,咱们快去。不然凤丫头又要嚼舌头了!”

  说完匆匆带着银蝶离开。

  她既没同意也没拒绝,似乎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曹熠散步出了会芳园。

  今天在宁府遇到的事儿都可以编成一个话本,传出去卖钱了!

  只要掐头去尾,自然喜闻乐见!

  贾珍贪心不足,如今有把柄攥在他手里,就怪不得他推波助澜一番。

  曹熠可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儿!

  于是他辞了贾珍,回到绮霰斋。

  香菱倚在门框上望眼欲穿,眼见曹熠回来,雀跃般的迎上去挽着他的手,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爷,林姑娘今儿打发紫鹃姐姐来了好几遭,让你闲了进去院子里,有话和你说;这儿大奶奶送了好些东西给大爷,几样书册画卷,兰哥儿做的两篇文章请大爷审阅;还有他们老太太、老爷太太,都让人送了东西,这会子还没点计清楚。我瞧着比咱们先前送出去的还多呢!”

  一张小嘴轻快的说个不停。

  为曹熠换了家居衣裳,又端了茶给他,朝门外瞧了瞧,“金钏儿一早儿被这边儿太太叫去,这会子还没回。不会是后悔了吧?”

  正说着,金钏儿便掀了帘子进来,瞥了一眼香菱才道:“谁后悔了?就知道嚼舌头!”

  她俏生生的站在曹熠身后,“太太叫我过去,嘱咐了要好好侍候大爷,即便到了那边府里,也该和自己府里一样。”

  太太赏了二两银子和几件衣裳,说了熠哥儿府内没有人管事,这么大的家业,少不得要替他盯着些。

  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尽管说得,往后就在神京,记着多回来,不能生分了。

  还说了些私密话儿,她这会子还脸红未褪呢!

  曹熠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自己虽说复爵,还得了内府的官儿,进京的第一步算是达成了,但紧接着便有瞧不过眼的,肯定会兴风作浪,他得仔细筹算。

  一步也不能走错,否则等着他的就是无底的深渊。

  香菱乖巧的给他捏肩按摩,轻声道:“大爷累了。不如你去院子里收拾好东西,赶明儿回去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金钏儿不好和她闹,又不服气,咱们都是大爷的丫头,凭什么就该听她的?

  于是她偏不去,在曹熠身边给他捶腿,嘟囔道:“院子里有芝麻和刷子两个看着,不用我操心。”

  香菱抿嘴一笑,声音轻柔的道:“你不去那只有我去了!大爷可不喜欢咱们在这儿拌嘴。”

  金钏儿本想反驳,又不敢闹的曹熠烦了,只能瞪了她一眼,将身子再靠近大爷一点儿,更能使上劲儿。

  香菱走出正房,两名穿着绸衫的年轻小厮正躲在廊柱后面窃窃私语。

  一个在说:“荣府有个极品多姑娘,据说考试过这府里大半男人,昨儿见了一面,啧啧!”

  另一个立刻嫌弃道:“我说芝麻,难怪昨儿你和我借银子,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谁知芝麻火了,指着另一个道:“刷子,咱们跟着大爷这么些年,见识的也够了。在扬州的时候,哪家盐商的管事见着,也客客气气的叫声芝麻大爷!岂能瞧得上这种货色?”

  却不知不觉咂了咂嘴,才道:“跟你说,昨儿请宁国府的管事们吃酒,几杯烧酒下去,大爷交代的事儿,便问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斜眼瞧着刷子,“大爷让你查探荣府的事儿,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找我的茬儿?”

  刷子当着他的面儿做了个手势,鄙视道:“就荣府四处漏风的行事作风,我走一趟下来不用问,听到的也都够了。这么说吧,除了咱们林姑娘冰清玉洁,大爷无论瞧上了谁……”

  芝麻不经意间瞧见香菱过来,急忙捂住他的嘴,跟他使眼色。

  好在刷子收的快,扭开芝麻的手,连呸带吐了两声,“今后你离我远点!要有那点爱好,我告诉你几个主儿,琏二爷跟前的兴儿、隆儿,宝二爷跟前的茗烟、李贵,还有后街上贾瑞、贾蔷,我跟你说,他们贾家上下就没不好这一个口的。各种款儿你随便挑!要是缺银子,你吱一声,哥哥将体己都给你!”

  芝麻气急,抓着刷子的衣裳就要打,“你要再污蔑老子,老子就和你绝交!”

  香菱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正闹着呢,她轻喝道:“大爷正休息呢!”

  芝麻刷子两人互相瞪着,方才笑道:“咱们商量事儿,姐姐怎么出来了?”

  香菱浅笑道:“你们还能商量什么事儿?若是撺掇着大爷使坏,就让老爷太太带你们下去!”

  芝麻刷子脸色一白,“好姐姐,咱们从没做过坏事!”

  接着补充一句:“咱们做的那些大爷都知道的!”

  香菱啐道:“我才不管你们呢!你们每日和大爷出去,仔细护着些,让他少吃酒,也不知道心疼人的!”

  芝麻笑道:“好姐姐,咱们大爷向来极有主见。就是吃醉了也必定有醉酒的理由。就咱们脑子跟不上大爷,索性不想,将大爷交代的事儿做好,每日将大爷安安全全的送姐姐侍候,也就是了!”

  香菱红了脸,啐道:“大爷交代给你们的事儿都做完了?明儿我给大爷说你们只顾偷懒,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刷子拱手道:“我忽然想起,东路院管事的请我吃酒,先走了!”

  芝麻慢了一步,也跺了跺脚,“是了是了,宁府赖总管差人约我过去,我竟忘了!”

  两人说话间都走远了。

  香菱脸上红晕未退,叹一声,便叫小丫头们收拾东西,坐在栏杆子上痴痴的发呆。

  曹府的主子就只有曹熠一人,除却外头的管事,里头就香菱一人管着,如今来了个金钏儿,明里暗里和她不对付。

  香菱知道金钏儿想什么,可是她性子和软,不管什么忍一忍让一让也就算了。

  但大爷不能让。

  香菱是个实心的姑娘,一心一意为了曹熠,只要能在大爷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傻姑娘!

  “香菱姐姐,琏二奶奶来了!”有个穿红绫袄的丫头推了她一把。

  香菱这才缓过神,却见凤姐已经从翠幄青稠车上下来,忙过去接着。

  凤姐掩了掩红润的脸颊,两个婆子扶着她往里走。

  凤姐挥手让她们下去,“才在东府里被尤大奶奶灌了两盅,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好事儿,神神秘秘的!熠哥儿在吗?”

  香菱拦在她面前,笑道:“二奶奶,我们大爷还在休息。且容奴婢这就去叫他。”

  凤姐看了她一眼,打趣道:“你可得将你们大爷看紧了,以后啊,你们这个小院儿兴许就热闹了!”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香菱刷的脸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回房内去叫曹熠了。

  院子里响起凤姐清脆的笑声,原本在东府内的一点不快被她藏在心底,精致的容颜让鬓边的绒花失色。

  香菱才走到阶上,曹熠便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拱手笑道:“二嫂子有事儿,只让人传话就是,小弟无有不从的!”

  说着请凤姐进去。

  凤姐眉眼上扬,边走边道:“你如今身份不同,哪敢怠慢你啊?”

  曹熠打起帘子,“二嫂子这话儿便外道了,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在神京车载斗量,我这儿不算什么!”

  两人分宾主坐下,金钏儿上茶。

  凤姐打量了金钏儿,等她下去,眼波流转,悄声道:“我和太太说了袭人的事儿!”

  说了一半儿便不说了。

  曹熠一听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专门来这儿岂是为了一个袭人?

  更何况,他也何必在乎一个丫头?

  于是他笑道:“二嫂子,咱们的事儿直说就是,你拿袭人做幌子,人家还以为是真的呢!”

  凤姐脸色更红,什么咱们的事儿,不由啐道:“你上回抓着袭人的手不放,还是假的不成?我给你说,我要做的事儿,要么不做,要么一定办到!”

  说的斩钉截铁,也可见凤姐的性子就是如此,比贾琏更坚决果断。

  曹熠吃了一口茶,“二嫂子,咱们的性子倒是相合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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