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露
感受到蓝夭眼中的冷意，小孩夸张的表情即刻敛了许多，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让他意识到，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周围零散围观的人也都了然一笑，心知这小东西是踢到铁板了，倍感无趣地散开了去。
那小孩还想再说什么，抬头却见青浔从蓝夭身后探出半个头来，不停地挤眉弄眼，示意他噤声。
莫名的，他觉得应该识相些。只是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又忍不住想到，这女子声音难听，表情也难看，没想到心肠倒是不坏。
蓝夭没有将这等小计俩看在眼里，甚至懒得多费心思，转身便要离开。但他走了两步，发现那傻丫头竟没有跟过来，不由得扬声道：“还不走？！”
“哦哦，来了来了！”青浔嘴里应道，却没有即刻离开，而是俯身蹲在小孩儿面前，加快语速道：“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没有多余的钱了。这，这个给你吧。”她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那份吃食塞给小孩儿，然后迎着蓝夭凉飕飕的目光，小跑着追了过去。
待两人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那小孩儿慢慢撑着身子爬起来。街上的行人来往，再没有人往他身上看一眼。
没有人真的在意谁的死活。
他抓着那包麋肉，低垂着头看了许久，然后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
“啊呸！！呸呸——”
嘶~好辣！
小孩儿皱了皱眉，准备扔掉这包“毒物”，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其包好，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他霎时僵在原地。
“果真是没用的东西。”
……
青浔二人平常要尽量避着人，所以歇息都挑着最为偏僻的地方去。只是两人绕出一条长街后，忽地感觉四周安静了许多。
蓝夭冷冷挑眉，“滚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忽地出现十几道人影，其中最为瘦小低矮的正是刚刚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孩。
青浔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发现他脸上又添了几处新伤。那小孩儿本冷漠地躲在人后，但感觉到她的视线却突然抬眸瞪过去，眼中蓄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凶狠。
“你们是外来者吧？”领头的是一名中年模样的魔修，应是初入天罡之境。
这种货色，自是不值得蓝夭正眼一看。若非他现在不便使用灵力，这人连说这废话的机会都没有。
“是。”青浔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诸位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见她上道，其中一人傲然道：“新来的。难怪这么不懂事。你们可知这处是谁罩的？”
这熟悉的问答让青浔脸色大变，慌忙躲到蓝夭身后。感觉到气氛凝滞，她硬着头皮问道：“莫非，正是诸位大人？”
“哼！算你识相。”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青浔叹气，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乾坤袋，压低声音对蓝夭嘀咕道：“该你了，我没钱……”
从边境最外围的地方开始，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五波“收费站”了。之前四处都是靠青浔破财免灾，散空了她的钱袋，亏得有蓝夭在才没饿死。
又来……
感觉到背后那只手的催促，蓝夭不情不愿地伸手摸向怀中，假装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一般，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
青浔忙是接过，小意地呈给领头的那位，道：“这是……”
她话没说完，那人就一把抓过钱袋，只轻轻掂了掂，便嫌弃道：“就这么点儿？”
他视线扫过衣着光鲜的青浔二人，目露凶光道：“要不要老子亲自扒光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
蓝夭唰地抬眸瞪向他，眼神如刀子般锋利。那领头忽觉被猛兽盯上一般，霎时头皮发麻，如坠冰窖，说不出话来。
“老实些！”旁边的一名大汉上前两步，将青浔推得一个踉跄。“若非你这小娘们长得寒碜，那可就不是钱财能解决的事儿了。居然还不知道识相点儿！”
“诶，话不能这么说。”旁边的一青年男子出声反驳，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青浔道：“脸是生得寡淡了些，可这身段儿还是不错的。”
大汉嗤笑：“什么眼光！要我说，还不及那小白脸儿生得好看。”
“哈哈哈……”青年男子大笑，嘲讽道：“你这糙汉子怕是从没碰过女人，不知道其中滋味吧？不然哪里说得出这话来。”
他一出声，登时引得众人哄笑。
那大汉似是被说中，恼羞成怒道：“就你知道！那你倒是将这臭娘们抢回去试试。可别到时候被她这声儿给吓萎……”
声音突然被截断，那大汉双眼外凸，嘴里再吐不出字来。在他脖颈处，缓缓出现一条极细的红线，在众人屏息之际快速膨胀开去，而后连带着整个尸身被剑气荡碎。
那剑气不散，一掠数里，杀意惊人。
与此同时，城中的半数魔修都猝然抬眸，或仇恨或兴奋。
“秋山道的气息！”
“是侍神司的走狗……”
“天玄！哈哈，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上桩大买卖。”
霎时间，城中灵力暴动，近百道气息向着城南狂掠而去
……
天地间忽地安静下来，日光透过漫天血色而下，阴森而邪恶。
“蓝夭……”青浔愣愣地唤了一声。
蓝夭眼神微动，似乎也才反应过来一般。但他即刻便冷静下来，眼神冷锐，握剑的手一紧，剑气迸射而出。
“不要！”知道他的意图，青浔急声阻止道。
剑气荡开，除了那个小孩，四处逃散的众人尽数毙命。
青浔松了口气，啧了声，拽着他冲天而起，“我们快走！”
蓝夭瞥了一眼下方吓得动弹不得的小孩，不满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这白痴还在心软！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
他没能再说下去，迎头轰炸过来的灵力将他所有的责备都堵了回去。
在魔域有一个特级猎金悬赏榜，对侍神司的人头按等级标价悬赏。最先由青冥王一方发布，后来陆续向其中投入悬赏的大小势力、悬赏者不计其数。
所以这些年来敢闯进魔域的侍神司之人少之又少。谁能想到，今日会在这边境诸城中遇到两只大肥羊呢？
……
“外伤已经无碍了。但神魄的损伤还要细细调养，待找齐药引，才可着手医治。”青黛语气冷淡，略有些不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将王上的病情向一个外人汇报。
但不管她态度如何，对方永远都一副古井无波地模样，只轻轻颔首，算是应答，又做起自己的事来。
他坐在软榻边，手里拿着一卷剑谱慢慢琢磨着。而洛川牧则枕着他的腿，躺在榻上乐呵呵地翻看着一本小人画。
这画面温馨而融洽，甚至美好到让人能忽视他们都是男子的事实，只觉得他们般配至极，仿佛天造地设般。
可青黛还是习惯不了。
那可是他们尊贵无比的王啊！
怎么能……怎么能这般顺从地躺在一个男人怀里呢！
气死人了真是！
顾迟：“还有事？”
他越是平静，青黛便越是觉得他可憎，无声瞪了他一眼，扭头退了出去。
她刚走，洛川牧便抱着小人画翻身坐起来，神神秘秘地同顾迟道：“那个姐姐每次过来都好凶啊！”
远处的脚步声忽地顿了顿……
顾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宠溺地摸了摸他脑袋，纠正道：“是奶奶。”
“……！”
“轰！！——”
院中忽地传来一声轰响，似乎是土崩石裂的声音，吓得洛川牧一缩脖子，慌张躲进顾迟怀中，紧张道：“她，她是不是听到我说她坏话了？！”
“不怕。”顾迟淡定地将人搂住，安抚道：“她打不过我。”
“哦。”洛川牧翻开小人画，又安心看起来。
洛川牧的伤需静养，所以顾迟决定在此处停留几日。而且他们想要在御冥节见到青冥王，少不得要倚仗莫书的藩王身份。因而他委托之事便不好再推脱。
前两日顾迟就派遣容川出去接应侍神司那两人了。白奕身为三司首座也不可能一直陪着，昨日已启程返回千凤城。
但顾迟知道，除了青黛，还有许多隐卫守在暗处。而且，他隐约有种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守在洛川牧周围。他也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但毋庸置疑的是，如果是人，此人修为定在他之上，而且隐匿之术极为了得。
不过西领藏龙卧虎，也不足为奇。而且事关牧牧，谨慎也是自然的。
原本将他送回西领才是最好的，但他情况很不好，这几日虽恢复了几分神智，却仍是除了顾迟谁都不认。
西领的人管不得他，顾迟又不愿逆他的意，让他不高兴。索性就由着他了。
“阿迟，我们出去走走吧。”
洛川牧视线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致，有些希冀道。
顾迟这才意识到，自洛川牧醒来后便一直被拘在这里，没有出去过。
他自己向来是活得无趣，便是一连打坐半月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洛川牧却是不同。他本性跳脱自由，这几日想必是闷坏了。
“好。”
顾迟应了声，给他加了件衣服，又戴了帷帽。这才领着他出了门。
魔域的民风剽悍，女子的性子都较为直爽大胆。而顾迟如今的皮囊极具欺骗性，端的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卖相，引得不少女子暗送秋波。
当然，大胆的不止是性子，还有她们的衣着。皓腕卷轻纱，玉臂挽飘带，雪白修长的腿半露半隐，热情似火，风情万种。
顾迟毕竟在魔域待了数年，多少是习惯了。倒是洛川牧，一路过来几乎看直了眼。
等到两人越过长街，步入一处小巷，人才少了起来。见洛川牧还频频转头，顾迟有些好笑，一把将他捞过来架在身前，“还看？”
洛川牧这才收回目光，掀开起帷帽的薄纱漏出脸来，有些疑惑地问他道：“阿迟，为什么她们要在身上画一朵花呀？”
顾迟挑眉，“什么花？”
“就是……黑色的花。”他按着顾迟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在这儿，大概这么大。好多人有诶。”
“你！……”顾迟一把抓下他在自己胸口敏感处比划的手，耳根有些发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怒的。
这家伙，竟然仗着自己的精神力偷窥人家！还是那种地方……
真是……
偏生洛川牧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全然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看得顾迟暗自叹气，语气不由得缓下来，认真嘱咐道：“非礼勿视。以后不准这样了。”
“哦。”洛川牧应了声，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那……到底为什么呀？”
“我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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