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崩溃
几天的等待时间，莫婷从没感觉这么煎熬过，每分每秒都是那么难熬。追莽荒纪，还得上眼快。于是莫爸莫妈发现这两天，自己的大女儿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吃饭能把饭送到鼻子底下，喝汤会呛着，坐那凳子上一坐能有半天。
莫爸莫妈也煎熬了，女儿这是怎么了，两人为此都有些心绪不宁的，上班都时不时走走神。终于到了要出发这天，夫妻俩神奇的发现，女儿不药而愈了，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莫爸莫妈也不是故意拖这几天的，既然不准备放弃厂里的工作，可不就得等到莫爸休息日么，怕时间不够，还特地让人给代了两个班，这下整整有四天的时间，足够进货了。
莫妈给父女俩各带了一套换洗衣裳，一个军用水壶，又给多拿了五十块钱，这几天的吃饭住宿尽够了。于是莫婷跟着爸爸在莫妈殷切的期盼和莫晚晚同学委屈的小眼神里出发了。
先到镇上的老车站，这里一天只有一班车去高邮，错过可就得再等一天了。莫婷看着脚边的两个箩筐，十分无语，人中巴车愿意带吗，多占地方啊这，占的地方都够多带两人了吧。
一路颠簸中，莫婷跟莫爸爸终于到了高邮县城，竟然花了五个多小时才到，车子倒是崭新崭新的，就是路况太差，主干道不是后世普遍用的水泥路或者柏油路，而是石子儿铺就的，甚至有些地段还是泥路,坑洼不平的。
下了车的莫婷已经毫无力气，吃了两个莫妈妈给带的熟鸡蛋，结果吐得更厉害，又饿又晕，一想到待会还要坐中巴去三垛镇上，再想到路肯定不平整，莫婷想死的心都有了。
“婷婷，要不，我们就在县城里住一宿，明天再去三垛吧”莫爸爸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后悔不已，早知道女儿晕车，才不带她来，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多伤身体啊！
莫婷抬头看着这个高邮县城的车站，破破旧旧的，人流量也少，丝毫没有以后的繁华，一路上看到的，几乎没有高点的房屋，街道两旁的店铺也都是普通的瓦房，不难想象等会即将见到的三垛镇会是个什么样儿。
“爸爸，我们到了三垛镇再休息吧，明天去，明天还要吐，今天一起吐了，晚上休息，明天就有精神了”莫婷望着爸爸说。
想想也对，莫爸爸就没再坚持，父女俩又去买票，到了三垛已经是下午两点钟近三点了。看莫婷吐得煞白的小脸、萎靡不振的精神，莫爸爸赶紧去找了旅社安顿下来。看看天，再看看女儿，今天是做不成事了，还好一共有四天的时间，莫爸爸庆幸不已。
莫婷一进旅馆的房间，漱了漱嘴巴，倒床就睡，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多被爸爸叫起来吃晚饭。简单的稀粥和小菜，现在人们晚上都吃这个。话说莫婷现在也只有胃口吃这个。快速吃完，父女俩又简单的兑水洗了个简单的澡，而后各自休息不谈。
这是镇子上唯一的旅馆，条件简陋，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一个脸盆架。如果从窗户向外望去，一片漆黑，没有路灯，也没有营业到晚上十点的超市或者大排档。莫婷笑笑，我来了，你在做什么，老公？
可能是太累了，这个年代出行实在太累，莫婷很快就睡着了，明天，明天就可以看到老公了。其实，莫婷隐隐约约的不抱什么希望，老公重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第二天，莫婷在一片喧闹声中醒来，桌子上莫爸爸已经买回了早饭，两碗粥，两个咸鸭蛋，一碟子腌制的萝卜干。洗漱完毕，父女俩坐下安稳的吃早饭，今天还有事做呢，也没有闲谈的心思。
莫婷知道去老公家的路怎么走，那养鸡场就在村小学后面不远。听老公说，几十年都没变过，差别只是从泥路变成了水泥路。但因为不能说，只好憋屈的看着莫爸爸问旅馆的老板。老板人很客气，自己旅馆客人稀少，这两父女可是要住三个晚上的，况且只是问路，几句话的事情。
七弯八拐的终于到了养鸡场门口，大概是才建没俩年，养鸡场看着还是比较新的，都用砖头砌成的屋子，规模不是很大也不算小。老板姓李，听闻是来进货的，喜笑颜开，自己这养鸡场才办没俩年，还差点本就回来了。做种的鸡蛋都留好了，这时候天热，鸡蛋不好放，这会儿正发愁呢，看到有人来进货，那真是天降甘霖啊。
莫爸爸很快被让了进去，坐下喝茶。莫爸爸也没客气，老实把自己本钱少，所以只打算进两百块钱鸡蛋的事说了下，好在李老板也不在乎，两百块钱鸡蛋不多，也不少了，自己平时给县城几个饭店送，有的饭店一下子还要不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莫爸爸工作的那个厂区人多，要不，这么多鸡蛋销量也成问题。
等谈到鸡蛋价格时卡住了，莫家所想的是一毛一个，这家养鸡场则是卖一毛一一个，别看这就多一分钱一个，一分钱在这时也没有人愿意放弃的。
莫婷拽了拽爸爸衣襟下摆，莫爸爸立马会意，开口直问：“李老板，你们这鸡蛋运出去时，怎么装的啊？是不是会磕坏很多？”
“怎么，大哥，你有办法？不瞒你说，每次给县城里饭店运去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磕坏一些，那么多鸡蛋放框里，一路晃荡晃荡的，怎么可能不坏，可心疼死我了”李老板立刻来精神了，“大哥，你要真有办法，教小弟一下，小弟我给你进价便宜点？”
莫婷听到这，完全放心下来，跟莫爸爸打声招呼，就冲养鸡场前面不远处那所小学走去。心宽的莫爸爸倒也放心，女儿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不担心什么。
莫婷的心“砰砰砰”直跳，直至站到学校门口，竟有种想逃的冲动。这些日子的难熬都一一在眼前浮现，答案就在眼前，只要跨进这个简单的竹篱笆做成的门，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回来，偏偏脚步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跨不出去那一步，莫婷胆怯了。
“嘀铃铃铃”上课铃声响了，莫婷看到很多孩子都跑进教室，紧接着，又是一些孩子从教室里跑出来，直往操场上仅有的双杠跑来。这是体育课？肯定是，现在的老师都很严厉，动不动就要打学生手心的，谁敢出来乱晃啊。
眼睛扫过那些孩子，不是，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找了一圈没找着，难道老公逃学了？这时，一个男孩滚着一个铁环从远处跑来，呼啦一下，操场上的男孩子都围了上去。莫婷眼睛一下睁大了，娃娃脸，单眼皮，充满稚气的脸庞，瘦小的身躯，跟自己看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可一看到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莫婷心立刻下沉，眼睛还是那双眼睛，狭长，干净又明亮，却再也没有那抹浅浅的温柔，有的只是懵懂和好奇。
看着那熟悉的眉眼，望着那稚气却已显俊秀的脸庞，再看看那望着自己时陌生的眼神，莫婷不可控制的心酸，孤单袭上心头，莫婷无意识地抱着自己，慢慢蹲了下来，眼泪“啪啪啪”的掉地上，没回来，你怎么可以没回来？你怎么可以真的就让我一个人回来？没有我的那个世界，你怎么过，有没有想我？
心疼得直抽抽，莫婷捂着心口，怎么会这么疼，钝刀割肉大概也就这样了吧。莫婷只是承受不住，不管老公在那个世界是因为她一直单身，还是续娶别人，都是莫婷不愿意接受的。
刚刚得到的令人失望而难过的答案，让莫婷重生以来一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惶恐彻底地爆发，她蹲在那哭得撕心裂肺，操场上的孩子都被这个在学校门口痛哭流涕的女孩吓住了，有的孩子甚至去找了老师过来。
莫爸爸谈好事情来找莫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自己女儿手捂心口蹲在学校门口崩溃了一样的哭，身边还蹲着一个女老师，正在哄着。
莫爸爸的第一感觉就是：女儿被这里的小兔崽子欺负了，肯定被打了，要不哭成这样？再看旁边的老师就是一肚子火气，你说你什么老师，教的什么学生，怎么竟欺负人，教不好就别教，这不误人子弟么！
莫爸爸快暴走了。
“你们是不是打她了？”抱起女儿，听着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话语，莫爸爸怀疑的看着这些孩子，“没打？没打她好好的能自己哭了？”
“爸爸，他们~嗝！没打我！”回答他的是自己女儿。
看着怀里女儿那可怜样，说话还一抽一噎的，莫爸爸严重不相信女儿所说，以为女儿骨子里的懦弱又发作了。
“那你哭什么？还哭得这么惨？你怕什么，爸爸在这儿呢，谁打你，爸爸给你打回去！”
“我就是，我就是头晕，难过的很，坐车晕车很难过”莫婷嗫嗫嚅嚅的安抚着自己眼看就快跳起来的老爸。
理由真不好找，本想说想妈妈了，可一在爷奶家一待就是几月的孩子会在离开妈妈一天后就想？太扯了，骗不过去！
听到这话，莫爸爸还是将信将疑，明明在养鸡场那边还好好的，可再看着女儿憔悴的脸色，难道真是晕车导致的？看来下次真不能带她来了！
旁边站着的女老师顿时松了口气，这个爸爸刚刚那脸黑的，可真够吓人的，还好不是自己学生打了人，否则估计事就难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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