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115号局
一个几乎是全封闭的由铁皮做成的房间里，宋汀坐在硬到咯屁股的床板上，姿势尴尬又局促。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我破开这个[局]之前，我都回不去？”
“嗯哼。”陆渚抱臂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点头。
“这里面的怪会杀人？我被杀了就会死？”
“是，很奇怪吗？人被杀当然就会死。”
宋汀默默往床后挪了几步，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小命不保。
“做好准备了吗，必要的时候可以求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靠自己。”
“……我尽量？”宋汀的语气充满不肯定。
于是陆渚不说话了，他低头把玩着军刀，并不算和善的眼神落在这几乎是封闭式的房间里。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仓库，[局]一开场他们就被工头安排到了这里，然后就是无尽的等待。
少年长腿弯曲，背脊挺得很直，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擦过刀锋，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以后，他终于听见了外面的落叶处传来沙沙的声音。
厚实的皮靴上沾着干枯的落叶，硕大的沉重脚印将松软的泥土压得严严实实，靴底掉下来一些红色的残渣，踩在地上会发出粘腻的咕唧声。
陆渚的动作停下了，他首先将视线投在了宋汀身上，想看看男人会做何表现，然后他发现……宋汀也在看他。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宋汀惴惴不安地揣着手，隐隐有要朝陆渚求助的意思。
陆渚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话都白说了，因此脸色也之前还要冷上三分。
“自己想，几乎98的人都能从0115局活着出去，我不信你有这么蠢。”
宋汀舔舔紧张到干涩的嘴唇：“那万一我就……”
“嗯？”陆渚的刀晃了一下，锋利的刀锋上透露出森森寒意，宋汀后背发麻，赶紧改口道，“我我我努力不变成那2吧。”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动手吧。”
陆渚一把将宋汀拉过来，然后脱手推到了门边。薄薄的铁皮做的屋子，随便撞到什么都能发出刺耳的动静，更何况宋汀是整个人都扑了过去，那场面，简直惨烈地让人难以想象。
寂静的废弃工厂里，由于惯性作用，宋汀撞出的声响震耳欲聋，外面的东西听到这个动静后，果然朝这边靠了过来。
宋汀紧张到有些生理性反酸，他之前哪见过这种场面，只好瑟瑟发抖地朝近在咫尺的门缝里望。
透过着简单的三条缝隙，他看见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大的庞然巨物正在朝他缓缓走过来，一边蠕动，一边还往地上淌着不知名的液体。
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怪物？
那巨大的家伙就是宋汀最初在树后面看到过的家伙，他看着怪物靠近，越发紧张，没忍住又朝陆渚看了一眼……
咻——地一下，一把冒着冷光的军刀冷不丁插在了离他眼睛不远的铁皮门上，宋汀被这粗暴的举动吓得直接腿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陆陆陆陆……”
“站起来，趁那东西来之前，赶紧想办法解决。”陆渚坐在硬板床上，背靠铁皮墙壁，屈起右腿，抬起下巴道，“这是你的试炼营，不是游戏，我希望你能慎重对待。”
宋汀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粗重且凌乱的喘息声从喉间发出来，他不敢再看陆渚一眼。
“站起来，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少年声音越发低沉，裹挟着山雨欲来的危险。
宋汀咬咬牙，抓住桌腿站了起来。
吱嘎吱嘎，怪物已经停在了距离他大概四五扇门的位置。
呲呲呲，怪物用尖锐的指甲在铁门上哗啦，一边贴近门缝朝里张望。
“里面有几头猪？几头猪？”他问。
沙哑而粘稠的声音听得人直犯恶心，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泡泡炸裂的声音，像是很多年都没有清理的下水道一样，咕噜咕噜散发令人作呕的味道。
宋汀后背密布冷汗，他把身体贴在门缝上，睁大眼睛试图看清那怪物的全貌。然而铁门给他的视线范围十分狭窄，只够他用一只眼睛看，于是宋汀努力靠过去，脸颊上软软的肉被挤压变形，但他却还在慢慢推进，慢慢推进。
很快，一阵用于聚焦的模糊过后，他看见了，那个怪物的身躯居然有两个铁门那么大，一对猪耳朵耷拉在头顶，旁边垂下来几根稀疏的毛发，是黄白色的，上面黏着很多油腻的污垢。
而更令人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巨型的猪人身上，竟然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幼猪的脑袋，一个个都呲着尖牙，雀跃着要去撕扯新鲜的食物！
那些幼崽的脑袋时不时发出哼哧哼哧的笑声，然后从口中吐出粘稠的粘液。黏液自上而下浇在怪物身上，里面似乎还包裹着一些腐烂的食物，让隔了几十米远的宋汀都忍不住捂嘴干呕。
而巨大的怪物依旧站在那扇门前，沉重的呼吸声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兴奋，见没有回应，他又问了一次：“里面有几头猪？”
过了几秒，从里面传来了人声，颤巍巍回答：“一、一头……”
怪物笑了，蜡黄浑浊的眼球咕噜噜转了几圈，转身欲走，却在下一秒忽地转身掀开铁皮门，将里面瑟缩着的两个人拽出来，用力朝天上抛去！
“呼，呼。我闻出来了，你在说谎！去给我的孩子们当养料吧！”
面前的场景过于血腥，从高空中掉落下来的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猪人从地上捞起两把摔得稀碎的肉泥，满意地抹到身上供小猪崽们啃食。
宋汀吓得面色惨白，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用力到将自己的皮肤掐出了极深的血痕。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支撑自己没有腿软跪下去，他拼命调整着呼吸，慌乱的视线看遍整个屋子，想要找找有没有逃生出口。
然而并没有，其他三面都是封闭的，唯一出口就是他身后的铁门。
宋汀于是开始思考起别的逃生方法，移回目光的时候，他注意到陆渚似乎正看着什么地方发呆，宋汀随之侧头，却见是房间的角落里，一个铁皮没有覆盖到的地方，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小花太过娇嫩，连花瓣都透着羞涩的粉，本该惹人怜爱，但开在这种地方，注定只能无人欣赏。
一阵无意义的伤春悲秋之后，宋汀调整了一下姿势，想再回头看看猪人走到哪里了，却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一滴滚烫的雨水就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且随着肌肤纹理，慢慢地晕开眼尾的两颗小痣。
宋汀转头的动作骤然停住，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小，动作也以一个拧成麻花的怪异姿势停留在原地。
闷热的房间里，粘稠的雨滴在他脸上渐渐融化了，从眼尾一路落下，留下淡淡的血痕。
一场血腥的盛宴结束，巨型猪人显然被打开了胃口，于是下一轮的划门声变得更加粗重激烈。
“里面有几头猪？”他高声问。
“两头！”
这个房间里也有人，他们回答得很快，几乎是猪人话音刚落，他们就开口了。
宋汀的心脏继续怦怦跳，他等待着猪人的行动……
嘭！
铁门再次被撕扯开，猪人从里面抓出两个惊慌失措的人类，放在身上任由小猪崽们咀嚼。
“呼呼，又撒谎了呢，今天的晚餐可真丰盛啊！”怪物再次满意地舔了舔唇。
“那么下一头门，会有几头猪呢？”
巨型猪人露出贪婪的神色，眯着眼睛在众多房间里打量着。他体型虽然大，但行动却格外敏捷，暗中张望的宋汀险些与他的视线撞上，他猝不及防缩回身子，软着手脚跌进灰尘里。
脚尖传来阵阵发麻的感觉，大概是刚才踮久了，血液循环不畅，他伸手揉了揉，在心里默默祈祷猪人不要注意到这里。
啪嗒，一颗石头落到了他的脚边，宋汀疑惑地抬头，看见陆渚朝他这边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朝自己扔石头，宋汀思考了几秒钟后，忽然意识到陆渚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正上方。
那里，怎么了吗？
一阵陌生的腥臭热风从缝隙里扑进来，屋子里瞬间变得昏暗，宋汀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上面，他如芒在背，头皮发麻地转过脖子——
一只浑浊粘稠的眼球黏在门的缝隙上，巨型猪人口吐热气，哼哧哼哧问：“孩子们饿了啊，那么这里面，会有几头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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