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收债人
月黑，风高，万里无厚云，只有几缕薄纱。
遮不住月光，也遮不摄人的寒芒。
越是接近见到陈昌升，陈重心里就越觉得愤怒，这种愤怒几乎要令他丧失理智。
他很想问问陈昌升，明明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修士，也能成为仙人，为什么要挖了自己亲生孙子的仙根去给别人，去换富贵。
可换来富贵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陈族还是陈族，盘根错节，欣欣向荣。
支脉还是支脉，偏安一隅。
或许之隔了一条主街道不过百丈的距离，可他们这些年一步未寸进不是吗？
陈重很快到了陈家宅院前的屋顶上，瓦顶用琉璃浇筑，很稳固没有半点动静。
林星就像一只猫弓起身子停在陈重身侧，转过头看向他，“你已决定了？”
陈重沉吟了半晌，旋即还是点了点头，“决定了，不后悔，只有将爹娘先救出来，我才能放手一搏。”
“好，你的计划本来很周密，但若是没有好的善后，很容易便会被人瞧出端倪，咱们速度要快，善后的事情交给我，我保证你绝对不会被人怀疑。即便怀疑也毫无证据。”
“好，咱们速战速决。”陈重虽不知道林星准备用什么方法，但不知怎的，他就是原因相信，除了爹娘之外，至少林星和楚风绝不会害他。
此刻陈家宅院内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声虫鸣，院内房间里烛火熄灭，不见灯影，陈重不知道爹娘在哪一间，只能慢慢去找。
但陈家支脉虽是被赶出来的落寞家族，也请得起许多巡守侍卫。
两人正寻找时，耳边传来动静，拐角处似有一队家丁即将转过来。
林星将一根游龙刺暗地里递给陈重，“别挥剑，你的剑太长，容易被人听见动静。”
“还是你想得周到，”陈重对林星露出苦笑，猫在墙角等待脚步声临近。
夜晚的风很冷，吹在陈重的脸上拂起黑发几缕。
林星只在另一侧看着陈重的侧脸，因为她知道看一眼便是少一眼。
每一个坚韧的心都值得人爱怜和同情，因为若非世有磨难，心又怎会坚定如磐石。
你心若寒，那代表你曾经无比火热；你脸上常带笑容，那代表你知道苦涩有多难熬；你若手染无数鲜血，定然也曾经赤子天真。
没有无缘无故的魔头。
喀嗒。
清脆的脚步声，踩碎了春天湿润的松叶，带着水珠碎溅，陈重缓慢的闭上了眼，却又陡然睁开。
他已没有半点迟疑，身体向前一冲，带起一片冰寒，游龙刺自手中击出，瞬间将面前露出的头洞穿。
林星也高高跃起，手袖翻飞，不断有看不见的乌芒飞出，没入那些茫然无措的家丁脑袋里。
他们已开启了杀戮的序曲，在这个无声的夜。
八具尸体轻飘飘的倒下，声响并不假沉重嘈杂，甚至他们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就已经全数屠灭。
“下一间房，行动要快，否则会有人报信！”林星的身影在门梁上一闪，蹿进身旁的房间，这里并没有人，只是堆放书籍的地方。
陈重拐进另一间房，这是一间闺房，却不知是谁家的后嗣，三四个女眷睡在卧榻上，其中一个听见了些许动静，揉着眼睛爬起来，看见一个身影在视线中飞速放大，浑身淤血宛如地府鬼魂。
“啊——”她刚叫到一半，游龙刺便刺进了喉咙里，鲜血噗一声飞溅出去几尺。
陈重又蹿出门外去，立刻钻进下一间房。
每进一间，便是游龙刺洞穿喉间，结果他们的性命。
陈重越杀气性越旺，身上沾惹的血就越多，如今他这衣裳定然是要不得了，虽然没有戴上头箍，但紫金色官服若是在白天，的确很容易暴露。
两人速度很快，陈家支脉无论是长老子弟，还是姻亲小姐，甚至是那些恶徒家丁，所有人陈重都没有放过。
本就不该放过，当初他们赶我出家门，要我一家的命，又何曾放过我们？
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个屁，不存在的。
有些债，用钱来还；有些债，要用身体；而陈家这种债，只有用鲜血。
雨渐渐大了起来，不知是飘进了房间里积成水潭，还是房间里的血流出来汇入中庭大院。
最后几间房，已经有人察觉了这不寻常的动静，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有修为的人，只能抵在门边，他们不知道外面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
只知道血腥味已经飘进了房间里。
和清风一起进来，却带不走他们的恐惧。
陈重站在院子中央，林星已跃上房头，却了后院附近的一间独房，他看见了燃起烛火后出现的两道身影。
林星敲敲门，“请问是陈重的爹娘吗？”
过了很久，屋子里叹了一声，“是，你们若想要我们的命，那就尽管来吧，我们本就不打算活。”
林星推开窗户，烛火照映在他的脸上，此刻大雨虽不是倾盆，却也能轻易洗去一个人脸上的装饰，林星现在已是一张倾世容颜。
陈振业本来还在害怕，如今却看见这么一个既美貌，又精灵古怪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反而没这么怕了。
“你，认识我家重儿？”
陈振业此刻皱纹少了很多，眼中满是神采，身体也不大佝偻，想来是那株雪莲起了不少作用。
“认识，陈重就在外面，这个陈家支脉，很快就不存在了。”
林星见既已找到了陈重的爹娘，心中安定了不少，但陈昌升好歹是陈振业的父亲，总不能立刻就接他们出去，陈重肯定会接着杀人。
陈振业也不是笨人，之前只是一直息事宁人，此刻陈母抱着他的手臂，对林星道：“这位……”
他不知该如何称呼，陈振业立刻趴在耳边耳语了一番，陈母眉梢似乎出现了惊讶和愕然，快走几步向前，抓住了林星的手反复拍打抚摸，口中不断夸赞：“好好好，姑娘为了我家小重真是费心了……”
林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低下头娇羞的任由陈母将手握住。
而院子外，一个老人推开了房门，穿着黑衣劲服，缓慢的走了出来。
他很瘦，即便穿上了宽大的袍子，只消风一吹，小孩也能看出来，他很瘦，瘦得直不起腰，只能背着手，一步步踱出来。
但他的表情依旧傲然，就像得胜归来的将军。
“阁下是哪家的人，敢闯我天武陈族的宅院，你不知陈家莫凡，也得叫我一声阿公吗？”
“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陈重收起游龙刺，所有人都可以乱杀，唯有这个人，他要看见脑袋掉下来时，那个平滑的切口。
“他叫你一声阿公，我又何尝不是？若无这些荒唐事，我也会如此叫你的，阿爷。”
陈昌升身体陡然一震，闪电噼啪一声照亮了整个漆黑的大院，他指着面前浑身浴血，看不清面貌之人，“你……你……你竟是……”
陈重将长剑抽出，雨水拍打凝铁剑身不是“滴答”，却是“叮咚”之声，宛若一声声丧钟。
“我？我是平阳镇，芒砀山头的讨债人。陈昌升，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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