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a8星是接近边缘星的一颗荒星，他们坠落在了一大片树林中，无数枝杈将本就破碎不堪的防护服完全撕碎。
两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柏鸿的后背猛地摔到了地上，他看了一眼怀里的林泽，亚雌已经晕了过去，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林泽，林泽，醒醒！”
林泽眼眸紧闭，没有睁开。柏鸿摸了一把他的额头，触手滚烫，该死，发烧了。柏鸿眼中闪过一丝烦躁，立马起身，将林泽打横抱起来。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耸入云霄的树木以及和人一般高的灌木丛。柏鸿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沼泽地穿过丛林，最后找到了一个山洞。
·
烫、太烫了、烫得让人心慌。
林泽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体滚烫异常，就要将整个人都融化了，他咳嗽了一声，耳边如同潮水一般的嗡嗡声褪去。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柏鸿的背影。
洞穴内的火光跳跃，柏鸿正在往火堆里添柴加火，林泽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主人。”
闻言，柏鸿立马转过身，将手中用树叶盛着的水送到他的手边。林泽就着柏鸿的手，将树叶中的水送到自己嘴里。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他感觉自己舒服多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和状态。
——昏暗的山洞里，夜已经深了，透过那被藤蔓覆盖的洞口能隐约看到几颗星星，周围的气温很凉，但所幸那小火堆散发着热量。两人的身下都垫着一些干草，用来保温。
林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柏鸿的手吸引，那双本来应该细腻、纤长、骨节分明的手，现在却布满皲裂的伤口、红肿、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揪起来了。
“主人，您的手怎么了？”
出口的声音干涩不已，闻言，柏鸿往他身边挪了挪，冰凉而布满伤口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贴到他的额头上，“没事，就是刚才去找柴火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头疼吗，我摸着还有些烫。”
这个雄虫是不是对他太好了？林泽不自在地将手叠到柏鸿的手上。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好起来，那一剂药导致的发情期出乎他的想象，他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都在发烫，皮肤也在不断抽搐，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柏鸿的手碰到他的额头，就像是干涸的土地受到雨水的慰藉一样。
“……还好。”他撒谎了。
柏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看向星空，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估计明天中午，柏一就能找到我们了，今天只能委屈一下你，在你晕过去的时候我抓到一只兔子，等会烤熟了吃，但因为没有调料，所以味道不是很好。”
林泽连忙摇头：“不，很好了，我不吃东西都是可以的，小时候在贫民窟就经常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经常饿肚子。我都习惯了……”
柏鸿将目光收回，最终落在林泽垂下的睫毛上，那颤抖的睫毛，仿佛掉入沼泽的蝴蝶最后的挣扎，漂亮、残忍、脆弱。
……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器。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柏鸿突然起身，用找到的一片锋利的小石头，将那兔子清理了，然后用树枝叉着放到火堆上。
火光跳跃，他突然五味杂陈。
他好像真的有一些喜欢林泽。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男生是在初中。不，是认识到“同性恋”这个词的含义之后，他就很明确自己的性取向了。
他并没有遇到过喜欢的男生。
莫名其妙来到虫族世界之后，他没有了谈恋爱的想法，他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恋爱关系和婚姻关系，但林泽、林泽是不一样的。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或许是在他眼中太突出了，从他有了想要去探寻隐藏在林泽无辜眼睛底部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好像就在无休止地逐渐加深这种喜欢。
即便林泽很多时候在欺骗他。
他面对林泽的时候，总是会有冲动，他想将林泽抱在怀里，他就觉得林泽这样的亚雌应该被他好好保护起来；他喜欢林泽或有意或无意的靠近，他喜欢他们皮肤的触碰，那让他感觉到林泽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一个鲜活而生动的生命；他会因为林泽的伤心和喜悦而动容。
所以……他是喜欢林泽的吧。
就算有可能养虎为患。
“呲呲——”
兔子烤好了，油落到柴火上，火舌又一次胀大，卷起来很高，柏鸿偏远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他将兔子放到林泽的手中。
“不是很好吃，勉强果腹吧。”
林泽：“那您呢？”
柏鸿摇头，拿出一支蓝色的营养液：“我身上还剩下一支应急的营养液，所提供的能量足够度过今晚了，你吃吧，发高烧对身体的消耗可不小。”
听到柏鸿的话，林泽没有再推搡。
火堆似乎暗了一些，柏鸿拿一根树枝挑了挑灰烬，又往上面添了一些柴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过之后，洞穴再一次被火焰照亮，柏鸿的面容在火光下错落有致。
“主人，您会的东西好多啊。”
林泽眼中倒映着火焰，问道。
能够将洞穴整理干净，在他们躺的地方铺好干草保暖、能够独自生火，会清理兔子，将兔子烤好。他的野外生存技能似乎有些强了，要知道雄虫大多身份尊贵，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受到一丁点的伤就开始委屈嚎叫。
柏鸿点头：“嗯，以前很喜欢看野外生存类的节目，有一些技能就记在了脑海里，但上手还是有些难度的。”
“原来是这样啊，您好厉害。”
柏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林泽不经意和柏鸿目光对上，他怔了怔，像是被烫到一样移开目光，心脏狂跳。他怎么突然觉得，在柏鸿温和目光的注视下，他那么想靠近对方呢，想肌肤相贴，想和柏鸿耳鬓厮磨，想两人神经密布的手心紧紧贴合。
……又开始烫起来了。
是发情期的影响吗？
林泽叹了口气，目光游离很久后落在那烤熟的兔子上，他不合时宜地心想，柏鸿是不是对他过分地好了。那么……
血契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柏鸿将干草往林泽身上堆了一些，又将他虚虚揽到自己怀里，发烧的人着凉会加重病情的。
林泽身上很烫很烫。
和他贴着的手都快要被灼伤，柏鸿过了很久都没有睡着，透过淡薄的天光，他看向闭着眼睡觉的林泽。林泽的表情算不上轻松，一直在咳嗽抽搐。
突然，他睁开了眼，“啊！”
柏鸿装作刚醒的样子，去拉他的手，看到林泽眼中还未褪去的惊恐之色后，心脏颤了颤，连忙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
林泽神情恍惚：“主人？”
柏鸿轻轻点了点头，用手掌安慰地拍着林泽的后背，声音沉静：“没事的，我在，不要害怕啊乖。”
林泽突然扑到了他的怀中，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他像是要将自己团成一团，塞到柏鸿怀里，以寻求一丝安全感。
柏鸿一直在安慰他，终于，林泽身上的惊慌失措逐渐褪去，红着鼻头说：“难受。”
“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泽将头抬起来，和柏鸿对视，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他用手指着小腹，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下巴：“因为没有吃药，发情期要控制不住了，不舒服。”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话太过直白，林泽的脸更红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害羞到直接埋进了柏鸿的肩膀上，小声嘟囔。
柏鸿的手僵住了，看着像只鸵鸟一样埋在他怀里的林泽，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他的耳朵，向脸部蔓延，他庆幸现在的环境很昏暗，无人知晓他的难堪。
他护住林泽：“很难受吗？”
林泽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抑制类药物的效果褪去，真正的发情期到来，而且因为他的药物催发的发情，发作起来比普通雌虫要更加严重。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为了缓解透出皮肤的痒，只能紧紧抓着柏鸿。
乱动中，林泽两只腿都环上了柏鸿。
“嗯，很、很难受。”
柏鸿的目光在夜色下微微无奈，他将手贴在林泽的后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泽抽了抽鼻子，他用自己的双手环住柏鸿的脖子，声音很低：“抱抱我，您抱抱我就不那么难受了。”
“好。”柏鸿将他环得更紧了。
林泽的呼吸滚烫，他似乎也在抵抗那股难捱的冲动，柏鸿能听到他刻意放缓的呼吸，但最终林泽还是没能抵抗过去，节奏重新急促，那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快速起伏，震动。
咚、咚、咚……
柏鸿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在等待着林泽的下一句指示，终于，尘埃落定，林泽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您、求您了，和我睡觉吧，我真的无法忍受了，以后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我会将自尊都抛弃，将您奉若神明的，主人，求您了。”
林泽的眼泪、鼻息都是烫的。
闻言，柏鸿怔了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最终还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往下放。
他说：“是这里不舒服吗？”
“是的，主人。”林泽的下巴搁在柏鸿的肩膀上，说真的，他现在确实不太好受，如果不发泄出来，发情期很可能挨不过去。大脑还在勉强运转，林泽伸出舌尖，轻轻碰了碰柏鸿白皙而小巧的耳垂。
湿润的触感传递到了心脏。
柏鸿大脑一空。
林泽的声音似乎都是带着热度的：“如果您愿意帮助我度过发情期，我会感激不尽的。”似乎是见柏鸿的态度没有原先那么强硬了，他开始自顾自地将领口拉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柏鸿轻轻咳嗽了一下，然后按住林泽的手：“不要，我帮你，虽然过程不是很……”
他没有说下去，手指快速动了起来。
林泽眼睛蓦地瞪大，他看向柏鸿的脸，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深，仿佛在认真做工作一样，呼吸甚至都没有乱，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很难堪或者严重。
而他，衣领大敞，被人拿捏着。
虽然目前的情势是他在低处，而他向来不喜欢屈居人下，但不知道怎么说，他以为自己会讨厌的，但实际上并不讨厌，相反，被柏鸿半抱在怀里，像安慰一个小孩一样，他觉得……很舒服。
他有一种被珍爱的错觉。
……或许并不是错觉。
“啪——”
林泽身上的翼翅展开，随着其主人的起伏而不断发颤。那翼翅不算大，但还是尽量包裹住了两人。柔软而纤细的翼翅碰到了柏鸿的脸颊，就像被亲吻过一样，
——这是雌虫的天赋，他们会在情动时将翼翅展开，或许也可以称为是生物本能，这让他们有一种圈地的安全感。将在发情期与他们结合的雄虫包裹起来，不让别的雌虫靠近。
“抱歉，上次不知道不能随便夸一个雌虫的翼翅，我……”柏鸿说，“但它们真的很漂亮。”
“没关系，谢谢您的夸奖。”
林泽喉结上下动了动，将头靠在柏鸿的肩膀上，任由对方肆无忌惮的动作，时不时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呼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柏鸿才说：“这样，会好一些吗？”
“嗯，”林泽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看向柏鸿的神情，微微歪了一下头，“我以为……”
“不，你还太小了。”似乎是猜到林泽想问什么，柏鸿立马开口，仿佛怕慢了些就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
他喜欢林泽，势必处于下风。
一丁点的松懈就能让对方找到弱点，然后被啃食殆尽，他不能。
“我不小了。”林泽嘟囔了一句，又凑到柏鸿通红的耳垂旁，目光微凝，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雄虫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动于衷，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动容，嘴唇忍不住瑟缩。
他是在害羞吗？他喜欢我？
柏鸿喜欢他？这样尊贵的雄虫，真的会喜欢上一个地位卑微的亚雌？可是，这不就是他想得到的吗？柏鸿真的喜欢他吗？可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帮他做那样的事情？
林泽的思绪一下子空了。
过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对上柏鸿温和的目光，他突然笑了，唇角微勾，眼中仿佛蕴含着满天的星光：“谢谢您，主人。”
紧接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又凑到柏鸿的耳边吐气：“可以再来一次吗？”
“……好。”
洞穴一片静谧，这颗荒凉的星球上长满了古植物，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乌云遮住了星空，看来明天要下雨了。火光跳跃着，在洞穴的墙壁上落下各式各样的影子。压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洞口的几个小兔子立马向四处逃窜。
“林泽，我该拿你怎么办。”
柏鸿叹了口气，天光已经大亮，林泽靠在他怀里睡着了，额头上的热度逐渐下退，看起来精神头好多了。
这几年，林泽一直在别墅里住着，身体养好了很多，看起来不那么瘦弱了，竟然也有了几分军雌的姿态。躺在他怀里，和蛰伏着的大型野兽一般无二。
明明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披着绵羊皮的小狼狗，他还是忍不住心尖发颤。
那脆弱的脖颈、颤抖的睫毛、偶尔流露出的易碎神情……都在吸引着他不断探索。
柏鸿将林泽放在干草上，走到洞穴外面，将手放在溪水中，流动的清澈水流穿过他的指缝。
再回去的时候，他拿了一块从身上撕下来的布条，刚才已经被他用水打湿了，他用火堆的余温将布条变暖，温柔地擦拭着林泽的身体。
·
柏一找到他们的时候，林泽还没有醒。看起来柏一很生气，似乎想把他弄醒。柏鸿立马摇了摇头嘘了一声，抱起林泽往外走。
柏一义愤填膺地说：“少爷，您不能这么惯着他，他不过是一个低劣的亚雌而已，怎么能劳心您去抱他呢？”
柏鸿摇了摇头：“没事。”
柏一还想说什么，柏鸿皱了皱眉，“你先出去吧，柏一，我自有分寸。”
纵使柏一再讨厌柏鸿对林泽的特殊对待，他还是无法违抗自家少爷的命令，愤愤不平地走了出去，把门摔得很响。他走后，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柏鸿将林泽放到床上。
林泽陷入了很深的睡眠中。
——发情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期间，雌虫会不断地排空自己的身体，等待和雄虫结合，然后再次排空。这是一个很消耗体力的活动，于是他们这个时期总是很虚弱。
柏鸿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他看着床上的隆起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点了点扶手，“查得怎么样了？”
“林泽和柏青涟确实暗中有勾结，但目前并不清楚他们的交易内容。柏青涟的消费记录很严密，大部分都购买了奢侈品，但隐藏在大奢侈品中，他还在黑市中购入了一批还未上市的微型炸弹，以及n901药物。”
“n901药物？”
“是的，催情药物。”
柏鸿的呼吸节奏很明显被打乱了，他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安然入睡的亚雌身上，长久地没有移开。过了一会儿，他嘴唇微动，声音低到微不可闻：“真的……愚蠢，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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