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你害怕吗
“抓紧扶手！脚尖点地，脚跟提起！膝盖弯曲！”霍南辰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响起。
不知所措的池欢闻言忙照着做。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之前，她很想去蹦极，觉得那会是一种享受，能体验接近死亡的感觉，但现在离死亡二字这样近时，她才知道，她有多害怕。
就像看到妈妈和霍爸爸躺在太平间的那天，她整个意识都没有了，心脏仿佛被人捏着，无法跳动般。
“没事了，乖，别害怕。”男人沙哑的嗓音响在她头顶。
池欢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拥着，手还呈安抚之意拍着她的背脊。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电梯不知道停在了哪一层。
“小叔。”池欢带着颤音轻唤。
“嗯，会没事的，相信我。”
霍南辰的声音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突然间，池欢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霍南辰感受到怀中女孩的情绪渐渐稳定，放开她，拿出手机。
手机屏亮起，狭小的电梯内立马有了光源。
“没有信号。”霍南辰眉头紧蹙。
池欢一怔，也掏出了手机，瘪嘴：“我的也没。”而且快没电了。
霍南辰用手机灯照着，按电梯内的呼叫铃，没有反应。
这时候大厦除了门口的保安，里面都已经没人了，呼叫铃没有反应，手机也没信号，他们便没办法叫人来，只能等着被人发现。
霍南辰用手机灯照着，在电梯的角落坐了下来。
“坐吧，保存体力。”
手机的灯光映照着男人刚毅且平静的脸庞，出这样的事，他似乎一点不慌。
还不知道要被困多久，池欢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便在另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你不害怕吗？”池欢轻问。
霍南辰看了女孩一眼，挪动身体坐到了她身边。男人的气息靠近，池欢整个人都变得戒备，刚想起身换个位置，便听他道：“这样会不会好点？”
池欢一怔，他以为她害怕才挪过来的？
“我是问你，刚才差点掉下去，你害怕吗？”
霍南辰的脑袋靠向电梯内壁，两手交叉在胸前，淡淡道：“我的字典里没有害怕二字。”
要掉下去的那瞬间，他第一时间考虑的，竟然是要怎么保护她。
如果电梯没有停下来，他都打算垫在下面了。
呵，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为人舍身忘死的时候。
她就没见霍南辰有过害怕的时候，简直多此一问。
池欢的视线落在手机的光源上，不知道他的电还能坚持多久。
霍南辰看向身旁的女孩，深邃的黑眸中隐晦一片：“刚才想起了你妈妈？”
池欢一顿，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闷声回答：“嗯。”
“你喜欢你妈妈吗？听说，她对你并不好。”
听说？听谁说？
不过池欢没有问出来，她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和霍南辰还有这样并排而坐，平静聊天的时候。
女孩沉默着，霍南辰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到她的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她其实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面对我吧，并不是对我不好。小时候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复杂的，像是想抱抱我，又不敢抱我那般。”
“后来长大了，她想表达出爱我，但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原来的相处方式，再想改变，已经很难了。”
“我当然喜欢我妈妈，因为她是我妈妈呀。”
哪有不爱妈妈的孩子，没了妈妈，她都成孤儿了。
女孩长长白睫毛微颤着，手机的灯光映衬着，能将上面的水珠看得一清二楚。
霍南辰从口袋里掏出一方锦帕，递向女孩。
池欢微顿后，接了过来：“谢谢。”
她拿着锦帕拭了拭眼角，锦帕上带着他特有的薄荷香袭击鼻息里，池欢心口微滞：“我洗后还你。”
“好。”
沉默了会儿，霍南辰突然低低道：“在我的记忆中，我母亲也没有抱过我。”
池欢惊讶地看向男人，霍家二老都那么喜欢他呀，怎么会连抱抱都没有。
霍南辰嘴角勾了抹自嘲的笑：“我从小就是冷淡的性子，不逗长辈喜爱，不过慢慢长大，到是成了他们口中拿来显耀的资本，也好，自少，引我为傲，常常挂在口中。”
男人自嘲的笑容显得很是孤寂。
在池欢的心目中，霍南辰这样的人，应该是从出生便集宠爱于一生的。
而对真实的他，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得低下脑袋。
霍南辰很快收了情绪，看了女孩手中的锦帕一眼，又道：“以后，我们就这样相处吧。”
池欢抬头向他看去，男人刚好看了过来，视线瞬间撞入那如墨泼的眸子里，她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她愣愣地答：“好。”
想过很相爱，想过如仇人，但从未想过，他们之间，还可以如朋友。
但这样似乎是最好的方式。
爱不得，恨不能，朋友，最好了。
手机突然低低地响了两声，提示电量低于百分之二十。
池欢看到提示有点慌，在这密闭的空间久了，她还感觉有点缺氧。
霍南辰皱了皱眉头，拿起手机起身，用灯光照着四处看了圈，而后将手机递向池欢：“你拿着，我试试看顶盖是否可以打开。”
池欢忙起身，接过手机。
霍南辰的身高加上手臂，碰到顶盖没有问题，但要打开，就比较费力了。
没多一会儿，池欢看他额头上都起了汗水，她也没多想，拿着手上的锦帕就踮起脚尖，为他擦了。
霍南辰一怔，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池欢忽地想起，那锦帕她刚才擦眼泪了。
心里有点慌，想说对不起，男人已先开了口：“谢谢。”
池欢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向顶盖处：“能打开吗？”
霍南辰突然猛地用力，顶盖中间那块挪了个位置，池欢心里一喜，嘴角才略略弯起，电梯突然摇晃着，又向下坠去。
因为都在站中间，电梯突然滑动，池欢重心不稳，便要倒。
在那一瞬间，男人蓦地勾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抱住。
也就那几秒钟的事，电梯只向下滑了一点又停了。
池欢心惊胆颤地从男人怀里抬头：“停了吗？”
“停了。”霍南辰声音极沙哑，抱住女孩的手没有放开。
池欢的冷汗直下，腿有点发软。
好在顶盖挪开了，有空气进来，呼吸顺畅了许多。
池欢好一阵才缓过来，轻推霍南辰，霍南辰顺势放开，拿过池欢捏在手里的手机。
电量已只剩下百分之十，好在有了信号。
“有信号了。”霍南辰拨了秦皓电话，又给保安室去了电话。
收起手机，霍南辰站回了电梯一角：“很快就能出去了。”
“嗯。”池欢轻应，也站回了进电梯时所站的位置。被困了二三个小时，她的手机早已没电。
保安很快带了人来，电梯门被打开，他们被困在五楼到六楼之间，也就是电梯一开始是向下坠了五层半，十来米。
池欢心里一阵后怕。
“霍总，我们拉你上来。”保安颤颤巍巍地对霍南辰说。
这段时间，本该来巡逻了，可他们晚了点，不然能发现的。
霍南辰则回头看了眼池欢：“你先上去。”
“哦。”池欢走上前来。
霍南辰弯下腰，将池欢抱起，她很轻松地爬了上去。
保安这才合力将霍南辰拉上去。
走出办公大楼，已是凌晨三点多。
九月的夜晚凉风徐徐，加上本就出了一身冷汗，池欢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手刚抱上手臂，肩上多了件西装外套。
“我不冷的。”池欢想还给他。
霍南辰压住了她的肩：“别逞强，感冒了可没办法上班，我可不会仗着你唤我一声叔，就给你特殊，请假就要扣工资的。”
池欢的手收了回去，这样的相处方式，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一点负担。
她瘪了瘪嘴：“我就算感冒了也算工伤好吧，居然要扣工资，还我叔呢。”
霍南辰眸中尽是笑意，伸手敲向女孩的脑袋：“还知道贫嘴，看来没吓着。走吧，秦皓到了，送你回家。”
秦皓哪到了？
池欢四处张望，只见一辆奥迪急驰而来，瞬间到了眼前停下。
秦皓飞快下车，跑到他们跟前：“没事吧？怎么困电梯里了，前几天才维护电梯了，这些人干什么吃的！”
“没事。”霍南辰淡淡回答，走向车子。
虽然经过一场算是劫难吧，好在，心情不错，就不追究了。
秦皓看向披着霍南辰外套的池欢：“你也在啊。”
语调颇为惊讶。
池欢嗯了一声，解释道：“我加班晚了，在电梯里遇到了小叔。”
小叔？
秦皓一幅被雷劈了的表情，他并不知道那两人间发生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听池欢唤小叔。
“还不上车？”霍南辰依在车身上，不耐烦地敲了敲。
秦皓忙带池欢过去。
车子开了出去，那几位值班的保安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霍总没有追责，他们算是跳过一截。
“诶，听到了吗？设计部那池欢叫霍总小叔？”
“没听霍总也说，叫他叔吗？”
“还真是没看出来，池欢居然是关系户啊，还是这样硬的后台。”
“就我们知道就行了，这事要保密。”
“知道，我们又不傻。”
保安们因为觉得知道了老板的秘密，引发一种优越感来，觉得和老板离得更近了些，誓要保住秘密。
……
奥迪车停在了池欢家楼下，池欢褪下霍南辰的外套，下车，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准备上楼。
可后座的门被推开，霍南辰拿起外套，再次披上了她的肩头：“穿上去吧，丢了，或者洗了还我都可以。”
池欢的手条件反射地去稳住外套，两人的手都在她的肩头，楼道里突然响起了一声跺脚声。
感应灯亮起，映着一道僵硬的男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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