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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追忆


上官谨拔出佩剑的一瞬间,有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身上,他没有在意。

        向木七等人撂下一句“收拾好”,然后他几乎是夺门而出。努力镇静的步伐还是略显仓惶,细看之下,能够发现他的两只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没有从前门出去找木静檀,而是在暗卫惊诧的目光中,翻墙而出。

        因为他现在急需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冷静一下。

        木静檀平复下来后,在那个拐角处又站了好半天,直到木七来报。

        “主上,已经处理好了。”

        “他……最后有说什么吗?”木静檀嘴唇紧抿,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

        木七压低嗓音,说:“他说,对不住木家,对不住您,若有来世,愿当牛做马来偿还。”

        木静檀神情麻木,缓了半响,堪堪从唇角挤出一个冷笑,声线颤抖着说道:“对不住……呵!”

        她眼眶中有泪在打转,鼻尖通红,“当牛做马?想得倒美!”

        “我们走。”

        “是。”

        他们来去不过两个时辰,这座小院里却发生了很多事情。

        有人离去,有人长眠,有人一辈子不会再见,有人被碾落成泥。

        有道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

        上官谨没有在凉州城内待着,他从小院出来后,径直出城去了城郊。

        凉州城外有一鹤江,其长数千里,是夏繇的母亲河,横贯整个国家。

        传说曾有仙人在江的源头乘鹤飞升,由此得名鹤江。

        他站在岸边,江风吹的衣袍飒飒作响,远处的天边,乌云低压,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伸出手去,就能触到,没有一丝阳光穿透云层,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看着眼前浪花翻涌,惊涛拍岸,他心中五味杂陈,心绪纷扰,脑海中如走马观花般,闪现出许多以前的事情。

        ……

        七岁那年,他在老师——当朝丞相的帮助下,偷偷的拜了镇国大将军为师。

        当时师傅第一次带他回将军府时,他见到了师娘和静檀。

        小小的一个小姑娘松开师娘的手,跑到他跟前,仰起头,睁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师傅师娘在旁边一直笑,也不管,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窘迫的脸都红了。后来还是靖霄从后面进来,弯腰把小姑娘抱了起来,靖川看到他通红的脸,笑的都直不起腰来。

        其实,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师娘,因为在师娘身上,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母爱。

        他是上官家族在帝都这一脉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他时便难产死了。

        父亲在此之后不曾续弦,父子俩的关系,这些年一直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在吃穿用度上,他一定是府里最好的,父亲也会时常过问身边伺候的人他的情况,但却从未当面问过他,即使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从小照顾他的嬷嬷,也是母亲在闺中时的奶娘,告诉他,父亲很爱母亲,他不是不疼爱儿子,只是一看见他,就会想起母亲来,徒增伤感罢了,不如不见。

        他懵懵懂懂的年纪,勉强听懂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找过父亲。

        自拜师之后,他时常到将军府,每次他去,师娘都会亲自下厨,连师傅都说是沾了他的光,才能有这样的口福。

        每到节日,师娘都会为他做身衣裳,送些小礼物,跟靖霄他们没有任何差别。

        师娘的才貌,当年可是名动帝都,与他的母亲并称双姝,去府上提亲的王孙贵族是趋之若鹜。

        可师娘却因自小身体孱弱,被家族送到乡下的庄子养病,一直到十二岁才回到帝都,与他的母亲没有见过几面,不然两人可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如果那样的话,他大概会从师娘口中听到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

        师娘和母亲应当是很像吧……

        上官谨就静静的站在江边,仿若灵魂出窍,江风刺骨,他却浑然不觉,眼看日色西沉,皓月当空,星辰满天。

        ……

        等上官谨回到城主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到处都是万籁俱寂,只有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犹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敲响了书房的门。

        屋子里瞬间响起一些动静,很快门就打开了。

        “吱呀——”

        木静檀还是穿着白天的那身红色劲装,衣摆处略有些褶皱,满脸倦容,眼下一片青黑,唇无血色。

        “师兄,你回来了。”

        木静檀捏了捏眉心,侧身让他进去,可上官谨并没有挪动脚步。

        他垂下眼帘,并未看她,“怎么还没有休息?”

        木静檀沉默了半响,说:“看完书就回去休息了。”

        上官谨看向她缠着纱布的手,开口询问:“手没事吧?”

        “没事,小孩子么,没多大力气。”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双双如雕塑般站在门口,就着冷风吹了一会儿。

        沉默了许久,还是木静檀先开的口。

        “厨房里还温着饭菜,我让他们送过来吧。”

        “不用了,我过去吃。”

        “好。”

        说完,二人便互道晚安,该吃饭的吃饭,该看书的看书。

        ……

        黑夜渐渐吞噬了烛光,待一缕青烟从烛芯处升起,木静檀并没有休息,她穿戴整齐,拿起桌上的佩剑推门而出。

        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散了,今日恰逢十六,天上的月亮圆的喜人,木静檀一袭黑衣,乘着月色,却并不显突兀,完美的融汇一体。

        不知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承载了月色。

        木七从暗处闪身出现,朝自家主子行礼,“主子,孟严那边有动静。”

        木静檀眼中幽幽的泛着暗泽,手中攥着的剑鞘渐渐收紧,“是吗?走,我们去看看。”

        二人躲开巡逻的士兵,直奔孟严寝帐,却并未靠近,只是在周围隐匿了身形。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只乌鸦静悄悄的飞向天际,完美的融入夜色,如一滴水汇入江河,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木静檀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她看到了想看到的,也没有多做停留,带着木七回了寝帐,二人前脚刚掀开帘子走进去,后脚暗卫就将被一箭穿心的乌鸦送了进来。

        她将绑在乌鸦脚上的竹筒拿了下来,取出里面的绢布,徐徐展开,里面却是干干净净,一丝字迹也无。她也不恼,这时木七端了一个干净的瓷碗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个琉璃瓶子,倒出里面的液体,将绢布浸入其中,过了半响,复又取出,搁在烛火上灼烤,字迹渐渐显现。

        木七将东西递到她手上,少女垂眸一瞥,舌尖不自觉的顶在了虎牙上。

        过了许久,两根葱玉似的手指捏着绢布放到烛火之上,火舌一舔,渐成一堆灰烬。

        木七低垂着头站在一旁,敛住呼吸,像个木头人似的。

        寝帐中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的燃烧声在微然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静檀哑着声对木七说了句“退下吧。”

        木七刚挪动一个脚尖,又听到少女喑哑的声音传到耳边:“该收网了,你去布置布置。”

        暗卫衣袖下的指尖微动,“是。”

        木七退了出去。

        少女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烛台边盛了液体的瓷碗,幽幽的呢喃:“孟严……”

        一夜再无话,独坐到天明。

        ……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后,木静檀和上官谨进到书房里商议下月的作战计划。

        上官谨低头在地图上标注好最后的位置,抬头一看,木静檀正捏着根毛笔发呆,笔尖上滴落的墨迹将手下按着的宣纸晕染了一大片,像是绽开了大朵大朵的墨莲。

        “在想什么?”

        清越的声音穿透耳膜,木静檀恍惚了一下,笔尖一顿,纸上的墨迹更多了,但她也没在意,只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将毛笔搭在了砚台上。

        “我在想那个小孩儿,他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名字?”上官谨不解的问道。

        “是啊,他说他叫微生江沅……”

        她曲起几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挑起一边的眉毛:“中州白家。”

        “你是说,白雪姬?”上官谨不确定的问,神色略显迟疑。

        木静檀略微勾起唇角。

        “中州有一沅江,它的尽头之处就是白家所在。白家嫡长女——白雪姬,当年可是名震整个大陆人物,可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人物,最后竟然被夏繇皇帝拐了回去。”

        上官谨的眼睫低垂了些,嘴唇微抿。

        白家……

        “师兄你说,这夏繇的皇帝长的是有多好看,能把白雪姬迷的这般神魂颠倒,甘愿与家族断绝关系,跟他回去做小。”

        “一代天之骄女就这样陨落了,真是作孽啊!”

        她的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惋惜。

        “白家嫡长女,外祖又是中州城主,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没有!那微生皇族向来以冷心冷肺著称,他们哪有什么真心!”

        “可惜啊……”

        木静檀没感叹多久,接着话锋一转,提到了微生江沅,声调微扬,语气中满是玩味。

        “你说那小孩儿能在他们手里坚持多久?他的那帮兄弟姐妹可没一个吃素的。”

        上官谨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你是故意放他们离开的?”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

        半响,木静檀语气淡淡道:“故不故意,他早晚也会死,这怪不得我。”

        上官谨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再攻下来两座城池,夏繇的求和书应该就能送过来了,我们届时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她侧头看向窗外,喃喃道:“春天快到了……”

        窗棂被风吹的“哐哐”作响,刺破云层的光直直照了进来,洒在木静檀精致的侧脸上,显得柔和了许多,可这一刻,上官谨依旧觉得,他的师妹,陌生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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