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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乞丐


侍卫他坐车头,皇帝我路上走,恩恩爱爱,缰绳荡悠悠。

        谢微走着走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

        他这几年无力出宫,走在路上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初做王爷那会儿倒是松快些,常有空出府溜达,顺带着体察民情,也就是领着尹汉宁与小福子吃吃喝喝。

        那时候,也恰好是如今的四个人,微服出访,为了不被当冤大头宰,穿得一个比一个简单朴素。又因为大部分喜欢吃甜的,见着茶馆和点心铺子就往里钻。一同吃过十两银子一盘的荷花酥,喝过二十两银子一盏的茶,也吃过一文钱一枚的茶叶蛋,和五文钱一张的甜芝麻饼子。

        恰巧走到了当年那条街,谢微有些心潮澎湃,不晓得那摊主还认不认得自己。凭借记忆摸到了那家店,也见到了熟悉的人脸。

        摊主依旧是个热情的大爷,两鬓略有些斑白,不过瞧着身子骨还挺硬朗。见了谢微,笑出了鱼尾纹:“呦呵,好久不见呐林公子!”

        谢微当初第一回上街,十分激动,学着前朝史册内的传记故事,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叫做林雨。

        “好久不见。”他点点头,从腰间抽出扇子,凌空点了点摊子:“还有饼子吗?”

        “这些都是刚烤好的,公子要几个?”

        “都包起来。”

        大爷哼哧哼哧地给他包好了十几个热腾腾的芝麻饼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直钻进谢微心里,他毫不客气地拿起就咬,饿了一天,吃相可想而知。

        大爷再用劳动人民特有的期盼且希冀的目光望着他,谢微琢磨了一番,明白过来,要掏钱。

        他回过头,却不见马车,身后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嘴里还塞着饼子的谢微:

        他扫了一眼腰间的玉佩,这是先太子送的。再看向自己右手大拇指上箍着的玉扳指,忘记是谁给的了,总之比玉佩便宜。他心想:这真是吃过最贵的一顿芝麻饼子。

        刚拽下来要塞给大爷,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奉上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是张宜。

        张侍卫个头与他相当,又戴着面具,只露出来一对眼睛。夜灯昏暗,他的眼中,似乎含着许多深沉厚重不可言说的感情,谢微好似掉进了一汪湖水中,几乎瞧见了阵阵涟漪。这眼中,分明裹含了万般深情,无论经过多少岁月变迁也改变不了的情意,烫得灼人肺腑。

        他却一个字都没讲,轻轻拽过谢微的手,将那锭银子放在其手心。

        谢微盯着他的眼睛,一时不大舍得移开目光。

        下一刻,张宜收回视线,投向地面,方才那呼之欲出的情绪就这么被他迅速收敛了回去。

        谢微心想,这人一定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他将那锭还有些体温的银子抛给了大爷。

        大爷有些为难:“林公子,这找不开。”

        “送您了。”谢微回头对他一笑。他此时的心情格外地好,就算此刻当街遇见太后跟尹太尉兄妹俩,八成也能笑出声来:“饼子做的好吃,是您应得的。”

        “这可不行,传出去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大爷坚持给他找零,凑出了身上包括私房钱在内的所有铜板与碎银,通通整合进木头盒子后,硬是把它塞进谢微怀中,油乎乎的大手在盒子上拍了拍,似乎心里踏实多了。

        大爷看上去十分坦荡,摆了摆手欢送贵客:“等林公子下次来,我再给您找剩下的。”

        大爷是敞亮人,皇帝见到这样朴实的百姓,心情更好了,就依着他的意思,抱着油汪汪的盒子,继续逛一逛夜晚的街道。

        张宜则接过木盒子,回到马车上,远远地跟着谢微。

        马车上的尹汉宁探出窗外,一边磕刚炒好的五香瓜子,一边目光在张宜与谢微身上来回巡逻,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半晌后嘿嘿一笑,拍了拍小福子的肩,问他:“平日夜里,金龙殿谁值班?”

        小福子回忆一番,道:“一直是侍卫长张大人。”

        尹汉宁给小福子竖了个大拇指:“干得好。那他值夜都做什么?”

        小福子:“奴才也不知道呢。”

        尹汉宁戳戳他的肩膀:“真不够意思。”

        小福子满脸好奇:“尹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尹汉宁:“等什么时候凤仪宫换了主人,你就明白了。”

        俩人这边小声嘟囔着,前方的谢微边走边吃,走着走着,却被路边一个衣不蔽体的小乞丐拉住了裤脚。

        小乞丐脏兮兮的脸都饿得陷了进去,双目血红,满是血污与泥灰的小手轻轻拽着谢微,不敢在那华贵的料子上留下一点尘土。他跪趴在冰凉的地上,看模样才不过十二三岁,头发散乱打结,或许上一次洗澡是在三年之前。

        “好心的富人老爷,求求您赏我点吃的吧。”

        小乞丐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再眼巴巴地看着谢微手上的芝麻饼,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他肚子中遥遥传来。

        谢微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乞丐。

        皇城脚下,满目富庶,绫罗绸缎看得人眼花缭乱,金器玉鼎堆在国库内积了灰,自幼在皇宫内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谢微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世上竟是有人吃不饱饭的。

        他看小乞丐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长相畸形的手,两只小小的眼睛中,满是泪花,不知是饿的,还是冷的。

        谢微蹲下来,将自己吃过的地方撕下塞进嘴里,再将干净的饼子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饿得不轻,抓过饼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边吃边含混不清地说话:“多谢大富大贵的老爷!多谢大富大贵的老爷!”

        “你今年多大?”

        “过了年就十六了。”

        十六岁的谢微,在先太子的努力下,终于被皇帝想起,就封为瑞王,得以出宫建府,虽离皇宫远,但总算过上了自由一些的日子。

        而这孩子的十六岁,却在大街上乞讨,风餐露宿,衣不蔽体。

        谢微做王爷的时候,经常体察民情,知道先帝在位时,只顾求仙问药以盼长生,什么朝政和民间,统统都没他自己重要。是以民间又苦又乱,百姓民不聊生,各地纷纷起义,而北上与南下两个敌国恰好伺机作乱,先帝昏庸,险些将□□皇帝传下来的基业给败光。

        记得那时,先太子挺身而出,谢微这向来以贤良著称的大皇兄,年纪轻轻的单薄肩膀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大周江山,先后平叛乱,赴边疆,治理水患,亲历蝗灾。人人都说,先太子是大周的一颗启明星,有了先太子,天佑大周,万年不败。

        谢微也安心地做闲散王爷,从不过问朝政,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在府上温书写字,给朝廷省银子。

        本是一派盛世的先兆,百姓与谢微一同期待着光明灿烂的未来。

        先太子却累死在那年远赴西北赈灾的路上。

        此后,大周失去了明灯,国家也一日一日地衰败下来,先帝陡然丧子,伤心过度,吃了再多的丹药也不顶用,在册立皇次子谢微为新太子后的一年,长辞于世。

        而如今,京城也有了乞丐,那么各地是否都有乞丐?既然各地都有乞丐,谁人住了他们的房子,谁人耕了他们的田地,谁人拿了他们应有的救济?

        看来我病好的正是时候。谢微心想,这天下,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反正尹汉宁府上没几个下人,他也闲得只想起来要折腾我,不如把这孩子洗干净送去他府,好好喂饱饭之后,做个磨墨沏茶的小厮,起码能有口饭吃,不至于深秋里在街上讨吃的。

        给人悄悄安排好路子后,谢微站起来,刚转过头要喊人,却瞧见三个身形一致的黑衣人,各自戴着与张宜一样的面具,与谢微擦肩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拎着粗长的木棍子,三两下打死了地上刚吃饱饭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就七窍流血死在了谢微眼下,手里,还拿着尚温的一口饼子。

        谢微愣住了,他心里一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下一刻,张宜就已经站在了谢微身前,将其护在身后,腰间长刀出鞘,抵在那擅自行动的侍卫脖子上。

        他右手的青筋暴起,已割开了其中一个侍卫脖子的皮,血顺着刀往下滴落。

        “谁给你们下的命令?”谢微压着火,只觉胸腔中一股股地冒气,震得他胸口生疼。

        站在后边的侍卫扫了眼空旷的街道,一拱手单膝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吩咐,不允许陛下手上有任何脏污,会染病的。”

        谢微攥紧拳头,夺过张宜的刀,横在那跪着的人脖子上,一字一句道:“你是朕的侍卫,难不成还要听太后的管教?”

        其他两个侍卫也都跪在地上:“回禀陛下,奴才是为了您的安危考虑,如今四处都可能有埋伏,您若受到任何伤害,奴才和奴才家人的小命就不保了。”

        尹汉宁不知何时站在了谢微身后,他眉头皱起,眼神不善:“太后管得还是那么宽。”

        地上三人沉默着。

        “有张宜在,谁能动朕?”谢微的怒气简直化为实质,他一脚踹翻了前头跪着的,刀尖抵着那人的胸口,半天也没下得去手,他毕竟不是个武将,也没上过战场,见过最多的血还是自己的。

        谢微把刀一扔,黑着脸在一旁踱步三四圈,也没压下去火。

        以前不是没受过太后的窝囊气,抄书跪佛堂、节衣缩食他都认了,但连侍卫队都要插手,这样的太后,似乎过于越界了些。

        他招招手,把小福子喊来,先找人厚葬了这小乞丐,尚在气头上,就踹了地上的一人一脚,分下去一人四十大板,打死了算。

        上了马车,脸色极其不好,尹汉宁见此也就不没话找话了,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说。

        谢微捂住眼睛沉思一会儿,将张宜喊进了马车。

        尹汉宁非常自觉地出去吹冷风了,独留下君臣二人面对着面。

        张宜一进来就跪下:“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你失什么职?给朕起来。”谢微方才头脑发热,再被冷风一吹,有些头疼:“限你一天时间,彻查侍卫队,凡是曾经受过太后或者太尉恩惠的人,通通用棍子打发去北大营。”

        “若是丹阳侯问起来”

        “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放心大胆地折腾。”

        谢微越想越气,一拳捶在车壁上,关节处立刻渗出血来。

        马车继续行驶在路上。

        谢微浑身不痛快,只觉似乎背后有着许许多多的目光注视,登基时那种不适感再度涌现出来,他不喜欢身边服侍的人太多,除了怕被刺杀之外,就是觉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观察得仔仔细细,那和监视有什么区别?

        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车外的小福子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他心里知道,若是连尹汉宁都不敢开玩笑的时候,那一定是很要命的时刻,决不能懈怠一丝一毫。

        路上零星走着几个百姓,几句交谈轻飘飘传进几人耳朵里。

        “那楚王不愧为皇子皇孙,府上灯笼点得好似白日,瞧见往里头运的美酒佳肴了吗?我想,就连皇宫里,估计都吃不上那样豪奢的吃食。”

        “今天是先帝忌日,连咱们老百姓家里都不敢吃荤腥,街头卖猪肉的都歇业了,楚王殿下竟在府内饮酒作乐,真真是不肖子孙。”

        “声音小点儿,你以为这是太平年间呢,咱们平头草民哪有胆子议论皇亲国戚。”

        “听说嘞,咱们陛下一直跪到夜里呢,都是儿子,怎么差别就这么”

        “嘘!胆敢议论陛下,还记得先帝在时吗?你有几个头能用来砍?”

        马车缓缓驶过,车内寂静无声。

        半晌后,谢微狠狠磨了磨牙,对车外的小福子喊:“不去静园了,摆驾楚王府,让朕瞧瞧楚王家里的山珍海味,长一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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