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３７＞
三鸦照着导航在住宅区绕了十分钟，才找到黑田甚尔传来的地址。
确认过门口挂的姓氏没错，她按下门铃。
「欢迎光——咦？」
一名穿着花边围裙手拿锅铲的高大男子开门，错愕地看着正看侧看上看下看都是女性的访客。
糟糕，他的招聘条件应该限定性别，实在没想到写了吃苦耐劳、身高至少一米八会是个女的上门。
不过他记得应征的名字应该属于男人啊？
「你好，我是顶替黑田甚尔的黑田三鸦。」
原来是替补。
「你好，请进，我是野崎梅太郎。」
三鸦、野崎梅太郎、一个娇小的绑着两个大蝴蝶结的橘发女性、一个表情轻浮的俊美型红发男性，四个人围着摆满丰盛菜肴的餐桌坐着。
屋主手肘放在桌上，双手交握抵唇，死鱼眼陡然犀利起来，「黑田小姐，你知道工作内容吗？」
工作内容他和名为黑田甚尔的应征者说过，对方全盘接受，不料却派了别人过来。
女生倒是也没关系，他还没决定下个角色的性别，再说这不是有个选项叫做性转嘛！
凶恶的男人见得多了，野崎梅太郎这点程度还不够格，三鸦平静地回答：「漫画助手，视情况需要担任模特或提供素材。」
男人猛地拍桌站起，整桌菜齐齐一跳又落下，倾身向前营造出强大的压迫感，「你有足够的细心完美按照边界裁下网点吗？有精准的力道控制能裁网点的同时又不伤害的原稿吗？有强大的决心在截稿期前完成交代的工作吗？有勇健的膀胱能和其他三人共享一间厕所吗？有坚定的毅力在我素描完之前一直保持着姿势吗？你有绝对的眼力能在不标编号的状况下分辨出s414跟s415吗？」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条件混进去了。
三鸦似乎理解这份工作被黑田甚尔丢给她的原因。
远方的黑田甚尔：不管你想的是什么都不对，单纯因为那是个少女漫画的助手工作，作者更是被读者票选为最理解少女心情的梦野咲子，把你丢过去那个工作环境看能不能早点开窍，我也能早点揍到五条家小少爷。
「薪水日结吗？」
「日结。」
「那可以。」
黑田甚尔交代她的任务是代班一天，拿到薪水上缴——因为正在进行独立生活的实验，这次可以自留四成。
野崎梅太郎顿时恢复纯良的死鱼眼，挂上微笑伸手和三鸦握了一下，「那我们先从消灭午餐开始吧。」
三鸦看着他这样说，却拿出笔记本和笔蓄势待发，然后再对另外两人使眼色。
红发男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用一双彩度比三鸦的高的鲜红眼瞳轻挑地注视着她。
「我是御子柴实琴，你叫三鸦是吗？你有一双和我一样美丽的红色双眸呢。」
少女淡定地回望。
她没遇过这种搭讪语句，思考着该怎么回应。
一秒。
两秒。
第三秒，御子柴实琴犹如长青节目《超级变变变》的打分灯，红潮从脖子一路往上窜到发际，捂着脸头顶冒烟，埋在桌上不肯抬头。
大概是三鸦脸上的问号太明显，娇小的蝴蝶结女性在她面前挥手吸引注意，「啊哈哈哈不用管他啦，等一下他自己就会好了。我是佐仓千代，负责涂黑的助手，你叫我千代就好了，我可以叫你三鸦吗？」
三鸦点头。
「那我就叫你三鸦啦。你有没有看过《来恋爱吧》？没有？！《来恋爱吧》是梦野老师最近完结的作品，正在连载番外，啊，梦野老师就是野崎哦，拥有广大粉丝群，被读者们评价为情感细腻画面华丽……」
佐仓千代相当开朗地介绍着，愈介绍愈陶醉，彷佛聚光灯下的歌手那般，单脚踩在椅面上，一手捧心一手高举，拚命往梦野咲子和《来恋爱吧》堆砌各种溢美之词。
被夸奖的作者本人也很高兴的样子，死鱼眼下挂着大大的v字形微笑，边听边点头。
三鸦将形容词全数省略，去芜存菁概括出一些重点，以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资讯。
野崎梅太郎正在创作的新作品是《来恋爱吧》的续集，男主角是前作男女主的儿子，背景换到大学。
故事大纲已通过编辑认可，他下礼拜得交出第一话的稿，却连男女主角的人设都还没订下。
佐仓千代跟他在《来恋爱吧》完结的那天成为情侣，现在就读同一间大学。
原本负责贴网点的助手正值高三，进入冲刺学业的阶段，所以才试着在网路上征助手，如果今天合作愉快希望之后能继续。
身高要求纯粹是需要个直观的人物比例尺，让野崎梅太郎能轻松将正确的人物尺寸塞进背景——为什么不直接用接近一米八的御子柴实琴，因为他要的是男主角的比例，不是女主角的比例。
「对了黑田，你身边有什么比较有特点的人吗？男女不拘！」
现在也没有工作给三鸦做，取材才是当下之急。
野崎梅太郎举着小本本，除了两位主角，他还缺很多配角的设定呢！一顿饭的初步观察下来，三鸦有点难用到少女漫画里面，而且面瘫无口的设定跟弟弟重复，要是野崎真由能画进漫画他早就画了。
三鸦不清楚有没有特点的标准，但她认识的人就那几个，按照认识顺序全部叙述一遍也不多。
野崎梅太郎奋笔疾书。
在大家族被欺压的小透明，沦落风尘成为男公关，被善良美丽的女子拯救身心决议重新来过，目前幸福美满生活中。
终日刀光剑影闯出盛名的极道男儿，一遭火拼身受重伤倒卧小巷，被善良美丽的女子带回家悉心照料，康复后金盆洗手作羹汤，如今是居住地商店街鼎鼎有名的特价猎手。
佐仓千代举手，「为什么都是善良美丽的女子。」
「因为他们是姊妹。」
明明成年了却因为体型和装扮走在男朋友身边总是让路人想报警的佐仓千代：……问题跟答案之间似乎没有逻辑但是好哦。
家族事业绵延四代人手不足，放学后得加班至深夜，天天睡眠不足，非常在意身高的高中男生。
御子柴实琴克服害羞，问道：「咳，插个话，请问这位多高？」
「数字不清楚，不到一米六。」
不知为何起了较劲心思的三人握紧拳头：堀前辈赢了！
家世好，头脑好，长相好，哪里都挑不出缺点的天之骄子。
「唔——」野崎梅太郎用笔敲了敲小本本，「这种设定通常是反派男配角，用来制造麻烦，为男女主感情间接助攻的。」
三鸦面无表情地问：「哪里都好的人，为什么是反派？」
「恩……因为这样比较有爆点吧。」漫画作者举着笔充当指挥棒为唯一的漫画萌新讲解，「我上一本连载期间才被说男主太全能了，看似很厉害实际上没有特色，要混一些缺陷进去才有记忆点。如果这种人是正派角色又不是男主，就会有读者开始质疑男主凭什么是男主，很麻烦的。」
他突然热血，大声地说：「有弱点，才有剧情发展的空间，不然遇到什么问题都被完美角色用一格解决，我怎么画下去！」
紧接着又极速恢复死鱼眼，「就是这样，懂了吗？」
「大概。」
「那，继续吧，刚刚四位都是男性，有没有女性的例子呢？」
救了第一位的女性，对所有人的温柔开朗，担任小说编辑，经常需要催稿，这时候第一位会带着儿子去探班。
说到催稿的时候，野崎梅太郎抖了一下。
救了第二位的女性，活泼爽快，是广告公司企划，不擅长作家事，喜欢波丽q娃。
「这两个都没什么特色啊……」野崎梅太郎嘀嘀咕咕地写着，「喜欢小东西倒是个不错的设定。」
但是，绝对，不要狸猫！
三鸦沉默地盯着今日的雇主，她认为和四名男性相较，黑田姊妹更值得介绍。
所以，人类对于有没有特色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她生气了她生气了她一定是生气了！
「野崎——」
佐仓千代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即使不是被视线锁定的对象，仍然与上一个被这么注目的御子柴实琴共感，欲哭无泪地摇晃着进入工作状态的男友。
「不要随便说别人没特色啊！」
收集完素材，野崎梅太郎拆分提取三鸦提供的人物特性，试着画了好几个不同人物，单人的、双人的，但还是画一张揉掉一张。
直到三鸦的工作时间结束，他都没设计出满意的男女主来。
三鸦看了看手机时间，起身告辞。
没原稿能涂黑只能负责吃蛋糕的佐仓千代连忙小跑去桌前，拉开抽屉拿出装了她今日酬金的信封递出。
「谢——」
「我想到了！」一头短发被抓成杂草堆的野崎梅太郎倏地大喊，「男主名字就叫铃木小五郎！」
本来要叫铃木五郎，但跟老爸铃木三郎听起来像同辈，所以加个小进去，绝赞！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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