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该回京了
没经历过饥荒的叶明彰很难理解老程他们的心情。都是从隋末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中活过来的，老程他们很清楚，新生的大唐尽管看上去蒸蒸日上，实际一直在为隋末的乱世买单。十几年的征战，饿死的要比死在刀兵下的多多了。
老程从前也是殷实人家，却也险些饿死，无奈之下才上了山落了草。之后的日子就不必说了，从瓦岗寨到王世充再到李二的手下，若说没有饿肚子的时候那是不可能的，大战打起来几天几夜不合眼是常事，饿着肚子上阵杀敌更是习惯。贞观初年的老帅们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习惯，平日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虽说军人就该有这样的豪迈，但未尝不是饿多了落下的毛病。
这一缸子土豆是侍弄得精细，若是在大地里铺开来种难保还有这样的产量，却也差不了多少，总归是一道活命的粮食。李承乾虽然没有老程那样的感触，却也是欣喜异常。作为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年纪小不妨事，对土豆看得却很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高兴之下失态就不算什么了。何况同那些疯了一样喜极而泣的将士护卫以及官员相比，李承乾不过笑得岔了气，算不得丢人。
在一群疯癫的人中，叶明彰这个唯一清醒的显得很另类，却也是这样的另类让他坐实了异人子弟的身份。李承乾说话算话，确认了土豆的产量二话没说拿出另一道圣旨来直接交道了叶明彰的手上。叶明彰还是有些看不懂那些拗口的文章，但上面的“领清平候，食邑五百”的字样看得很清楚。早就跟李承乾打探清楚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实封五百户，整个清平也不过五百户人家而已，李二大手一划全成了叶明彰的佃户。所以叶明彰也乐了，比乐得合不拢嘴的老程还要高兴一点。
没说的，犒军，必须犒军！老程大手一挥便宰了千头肥羊，放大锅里煮的烂烂的，撒上一把青盐算是入了味了，左右这两样东西在右武卫大营里算不得稀罕玩意儿，一块儿吃个痛快。一袋袋的白面活好，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张张香喷喷的葱油饼，放在大框里落得高高的。从叶明彰那里学来的葱油饼很受将士们的喜欢，左手一张饼右手一块肉抓起来一边咬一口，没一会儿工夫就消灭了，唯一不好的就是酒少了点儿，一人只有一碗。
将士们的酒有限制，老程就没有了，就是饭食也精细了许多。叶明彰成了清平侯很高兴，着实显了好手艺。羊杂汤、烤羊腿、香酥羊排、葱爆羊肉，外加一大碗抻得宛如发丝的面条就上了桌。叶明彰还没动几筷子就被一群饿狼吃了个干干净净，无奈之下只好临时加了倒火锅，这才满足了一众食肉动物。
忙活了一晚上叶明彰也没吃多少东西，却也不在意，自己早就偷了个土豆在帐篷里炖上了。牛肉没有，只有拿羊肉凑活凑活，口感上是差了点，却也糯糯的很是爽口。自己吃了大半年的羊肉和野菜，早就想换样了，此时哪里还忍得住，赶紧把碗称得满满的，夹起一块土豆就下了肚，末了喝了口汤，一脸的享受。
吃独食的一般都会被发现，叶明彰的一碗土豆羊肉还没消灭后脑勺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程处默。程处默很自觉的在叶明彰对面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就捞了一大碗，吭哧吭哧得吃起来。又一会儿李承乾也来了，没二话也加入了战场。叶明彰眼看着一锅的美食在多了两个牲口后迅速的消失不免大急，也顾不得烫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等老程捉到三个偷吃的小狐狸时已经见了底了，当即大怒。李承乾管不了，叶明彰和程处默哥俩是一人一脚飞到了一边，自己收了个尾，就这糯软的土豆又喝了一壶酒，看得叶明彰欲哭无泪。只好化悲愤为食欲，拿起一旁已经烤得焦黄的羊腿啃了一口。
一顿饭吃得沟满壕平，老程满意得回了自己的大帐，留下哥仨摸着肚子躺在躺椅上哼哼。吃了一肚子羊肉，连打嗝都一股子羊膻味，恶心得叶明彰连喝了两壶葡萄酿，程处默也喝了一壶。等李承乾想喝的时候就剩下三个空壶了，只好吩咐三德再取一壶来。
“没想到这土豆不仅产量惊人，口感也如此的好。本来之前已经吃了许多了，见了那土豆羊肉又忍不住吃了两碗。”程处默摸着肚子翻着白眼，躺在躺椅上哼哼道。
叶明彰闻言暗暗骂了句吃货，回首抢过李承乾的酒壶又喝了一口，这才说道：“用羊肉的口感倒是没有牛肉好，日后得了机会用牛肉炖一次请你尝尝，小心舌头都吞进去。”
李承乾愤愤得夺回自己的酒壶，晃了晃就丢到一旁，说道：“吃牛可是犯法的，若到时你不请我小心将你抓到衙门再来几板子。”
叶明彰闻言嘿嘿一笑，却不再言语了。刚刚是真的吃撑了，现在肚子涨得很，连说话都费劲。
哥仨看了半宿的星星，又溜了一会儿的腿儿才缓过劲儿来，互相笑骂了两句便各自回去睡觉。这一宿的右武卫睡得很晚，闹哄哄的直到三更天才算没了声响。叶明彰睡得很安稳，熟睡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甚至有口水流出来，不觉间浸湿了半个枕头。
右武卫的将士很知足，高兴一晚上就够了，第二天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该操练的操练，该巡视的巡视，该采盐的采盐。程处默又被老程派了出去，却不是巡查，而是领着五百将士押送食盐跟李承乾回京，至于老程则还要留在陇右。接任的李绩要到几个月才会过来，年前才能回到长安。
李承乾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土豆，现在验明了真假，自然要回去跟李二夫妇细说。虽说奏章已经八百里加急送了上去，也要在李二面前自己说说才是。何况还有一缸的土豆没有挖出来，这是要让李二在大朝会上当着百官的面亲手砸开。这么重要长脸的东西必须由李承乾亲手献上。
叶明彰也要离开了。李二的圣旨中除了封了爵位外，还有一道择日回京的命令。对此叶明彰倒没有什么想法，从李承乾来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何况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自己来到大唐后就一直在游荡，从陇南飘到陇右大营，现在飘到长安也没什么大不了。随着自己来到大唐的东西被老程小程搜刮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手机充电宝和几粒玉米，贴身放好就是。抱着小白骑上自己那匹温顺的母马就上了路。叶明彰还领着右武卫参军书记的活计，这一路是没法坐马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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