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焦炭和玻璃
作者有话要说：</br>虽然穿越小说搞肥皂玻璃这些有点烂大街，但真的很有用啊，俗也得整qaq
钢铁的冶炼技术，在古代主要是受限于温度，炼焦煤在我们眼里可能就只是个精炼燃料的事情，在古代那可是划时代的发展。军事影响非常大，但昭明只是用来做零件，在别人眼里就特别暴殄天物了233333333
大概就是那种，拿金子当石子弹弹弓。家长惊讶：金子哪来的？！昭明回答：就河边捡的漂亮石子啊，咋啦？你看我打得准不准？
“穿越人”常见的几样神器里，玻璃必占一席之地。
姬昭明也不能落下潮流。为了做准备，她搜罗了好久的人才，就想找几个烧琉璃的师傅。
但这门手艺一直只掌握在极少数的工匠手中，所以姬昭明始终没能把窑开起来。
这次姬昭明献上了脚踏车系列，圣人龙心大悦，做为赏赐，就借了她两个琉璃匠。
琉璃和玻璃并不同，虽然都可以看做是人造水晶（水晶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但是琉璃中还会含有大概1/4的二氧化铅。而且，琉璃的五颜六色，这来自于各种金属元素。
琉璃的产生是一场美丽的意外，它是青铜器铸造时的副产品，经过提炼后，因其颜色多彩，民间也把它称作五色石。别看它是人造产物，一千多的烧制温度可不是轻易就能达到的。
所以，虽然琉璃是人造的，但价格跟极品好玉相比，也是不差的。
藜朝现在的炼铁技术，炭的燃烧温度一般是在800到1000之间，所以铁并没有融化成铁水，是经过千锤百炼才铸造出需要的形状。像铁牛这样极有经验且技术好的铁匠，能够烧好炉火，就可以让温度达到1200甚至1300c。
铁牛制作轴承，是用到了铁水的，先做好了模具，铁水浇筑其中，定型后再仔细打磨，以保证尺寸达到需求的精度。费工的问题先不说，如何烧出铁水，才是武尚书求贤心切的真正原因。
想让铁熔化成铁水，需要一千五百多的高温。虽说提升氧气浓度，能让炭燃烧的温度更高，甚至在纯氧中可以超过一千七百度，但很显然，他们现在制不出纯氧。
为此，姬昭明他们把注意打到了另一样燃料上。
煤。
煤的燃烧温度比炭的上限高，但也没有高太多。所以，在炼钢之前，还得先炼煤，就是炼焦炭。
将煤拣净后捣碎过筛，清除煤中杂质后方可装炉烧炼。炼焦炉为圆形锅式，直径约一丈。装煤入炉必须“筑紧”，炉的顶部“用泥掩盖”并凿“通气孔”。
入炉烧炼的时间少则四五天、多则十数天，以“煅之烟尽”为度，然后“微水渍熄”即成焦块。
藜朝炼铁，采用竖炉炼铁法，能让燃料燃烧得充分，且温度更高。投入焦炭，能使炉内温度超过两千度。一般可以到两千三百度，不过现在并没有合适的测量工具，只是工匠们凭借经验判断的。
自从做出了金属温度计，机械坊的铁匠们都很喜欢讲究温度了。不超过温度计测试范围的时候，他们就先自己观察感受，判断一个温度，然后再用温度计。自己测试不算，还经常一起比较，看谁估得准，铁牛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机械坊中无人不服。
有了高温燃料，铁匠们如虎添翼。就好像修真小说中，拥有了天地榜上的上等火种一般，别人炼不了的，他们能炼，别人能炼的，他们可以轻易炼出更多花样。要不然，机械坊也造不出足够好用的金属弓片，任姬昭明的理论再完备，反曲弓和复合弓，都是得有合格的弓片才能发挥威力的。
牛家兄弟去吃皇粮以后，也把这些技术带了过去，惊得军工坊的管事连夜上报。
圣人心情很复杂：你说你做个方便面都知道上报请功，炼焦炭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姬昭明被问到的时候，特别无辜：“就是把炉内温度提了点儿，方便做些小东西。又不能开源节流，还更费工费料，我哪里好意思邀功啊？民间工匠的技术水平比较低，才想出来个精炼的主意，不过是笨鸟先飞，还怕被圣人训斥浪费呢。”
圣人想训人，但又不知道训什么。
说她藏私？满朝上下再没比她更无私的了。
这丫头是真不觉得炼焦技术重要，可是能怪她么？她一个文臣家的小女孩，对冶炼技术的重要性没有了解，太正常不过了。她要是能把其中利害了解得一清二楚，圣人才要怀疑姬家呢。
而且，姬昭明还大大方方地送了工匠给他。人一过来就先放大招，明显是会什么说什么，半点不藏私、不留手的。圣人还能埋怨什么？
只能抓着孩子唠了许久，当亲儿子一样，耐心地教。
谈心后，圣人干脆跟姬昭明谈了个“交流协议”：官方可以定期派人去机械坊交流学习，机械坊不藏私。要是机械坊里有人想跟着走，姬昭明也不能拦。
偷技术和挖角的心思摆在明面上，然而，姬昭明眼都不眨得一口答应了。搞的圣人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愧疚感。
再之后，察视听能调拨出来的人手全员出动，把机械坊上下查了个底朝天。
机械坊的人，都是跟姬昭明签了保密协议的。当然，一纸契书无法保证人背叛，是姬昭明当初救人过冬的恩情、平时善待的温情，才能让他们闭紧了口风。
机械坊上下一心的样子，搞的来挖角的管事空手而归。
人挖不走，只能多记些笔记，把技术带走了。
机械坊被排查，也没耽误他们赶工。毕竟做工的效率跟奖金挂钩，应付完官方的人，大家就全身心投入赶工了。
焦炭再好，只靠人工做轴承，效率还是太低。
机械坊里也试过用木质滚珠做轴承，但是木质的耐用性太差，做个小孩的玩具可以，想当做正经的交通工具，就不太合格。
祝星河提了个新想法：用陶瓷。
精心烧制的陶瓷，硬度甚至比轴承用的钢铁更高，也就是说，作为轴承，在转动的过程中，它会更加耐磨。甚至，陶瓷做的轴承，使用体验上会更加“润”。
但是陶瓷的缺点也显而易见，强度跟钢铁相比，是远远不如。简而言之，陶瓷的使用寿命会更短，虽然耐磨，但整体不够结实。
轴承材质的选用，就要看取舍了。
只是在城内代步，不拉重物、不走崎岖路面、不使之被强力颠簸，用陶瓷轴承可以降些成本。但是装载用的三轮车，就非得用好钢不可。每一颗滚珠，在装入轴承以前，都是经过许多道工序测试过，确认尺寸符合标准才能使用的。
别看机械坊出品的物件看起来简单，把原理变成实物，是需要无数功夫的，要点难点，全都在细节上。
玻璃的烧制也是如此。有了烧琉璃的师傅，玻璃窑就可以准备开工了。
先让人烧了几窑琉璃，检验过手艺后，就要开始烧制玻璃了。
原材料并不复杂，硅砂是主料，就是那种透明的沙子，主要由二氧化硅组成。用石英砂也可以，石英砂是结晶体，由石英石制得。藜国境内还是石英石更易得，所以，他们用的是后者。
有了原材料，还需要两样添加剂：碳酸钠和氧化钙。
碳酸钠，就是纯碱、苏打。可以降低制作玻璃时所需温度，毕竟，二氧化硅的熔点在一千七百度左右，用了碳酸钠，在一千五百度左右就可以了。将一些海藻晾晒后，烧成灰烬，其中便含有碱类。用热水浸取、滤清后可得褐色碱液。
然而，添加碳酸钠会使水流过玻璃，所以还必须添加氧化钙或石灰，好使玻璃不溶于水。这些添加物总共不会超过三成。
这样的制作方式，还是更像脱胎于琉璃的烧制工艺。
而姬昭明的机械坊，可是掌握了炼焦技术的。所以，姬昭明选择双管齐下，除了用添加剂烧玻璃外，还干脆用超高温的炉子暴力烧石英砂。
只要温度足够高，二氧化硅自然就会熔化。
至于如何定型、吹制，姬昭明只能提些外行的想法，具体操作还得看两位专业的琉璃师傅。
做玻璃最大的技术难点，姬昭明这边已经解决了，后续的吹制定型，都是小问题，师傅们手到擒来，很快就完成了。
这可是一样大成果。姬昭明她们高高兴兴得带着成品跑去宫里送大礼。
前后加起来，也就一个多月。圣人借琉璃匠，本以为姬昭明就是想烧些漂亮的琉璃瓦，或许还想做些大件的琉璃器物，比如宝瓶之类的。虽然琉璃贵重，但是以姬昭明的贡献，她就算想住琉璃屋子，圣人也很乐意满足。
一个小赏赐，借两个人罢了，圣人都没打算催她还，借用十年八年都无妨的。
但是看着姬昭明抬过来的礼物，圣人开始思考：怎么把人要回来，还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分？急！
不怪圣人心动，姬昭明搬来的，不是单纯的玻璃片，而是一组窗户。
木质的窗框，没有雕刻花纹，就只是打磨得光滑，把玻璃片围起来做个保护。接缝处涂了一圈杜仲胶做密封，为了符合一般的开窗习惯，开关窗的把手在下方，是向外推的开法。
透明的窗户，采光当然完胜现有材质。挡风效果也比窗纸要好得多，还不怕水，按照姬昭明附送的图纸，完全可以建造一座玻璃拼的阳光房。
这礼物可太诱人了，圣人已经在考虑先从哪座宫殿开始换门窗了。
“朕觉着此物甚好，该把宫中的门窗修整一番，都安上玻璃才是。昭明啊，都是自家人，朕就不同你客气了，那两个琉璃匠，朕得先把他们叫回来做事了。昭明你需要用多少玻璃，统计好数目告诉庆喜，朕都给你包了。”
姬昭明带着玻璃来，想谈的生意可不是这点儿。
“昭明不好意思让圣上破费，还是自己开炉烧制就好。只是，这样的好东西，制作成本又不算高，除了自家亲朋好友用，我还想让百姓们都用上。但是玻璃易碎，不好长途运输，最好还是多设工坊，就近售卖……圣上您知道我的，没多少人手，就还是想找人合伙……”
圣人明白了，这是当甩手掌柜习惯了，送方子就是还想躺着吃分红。
双方心知肚明，还是按以往的分成规矩，但圣人想要逗逗姬昭明：“烧琉璃的技术，朕的人都会了，你现在凭什么跟朕谈合作？”
这丫头太傻了，书算是白念，哪有把筹码送到对方手里再谈合作的。
姬昭明完全不怕：“圣上要是不愿意合作，我再找别人就是了。方子本来就是要送您一份，与合不合作没关系啊。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以后要是有人偷我的方子，您也好替我做主嘛。”
藜朝现在还没有专利法，所以，姬昭明给圣人送方子，就当自己是来申请专利的。看谁敢偷圣人的方子，就算有门路偷到，你自己私下里做些也没关系，不要明目张胆地跟正版抢市场就好。
“想赚朕的钱时，嘴巴最甜。”，圣人一副嫌弃的表情，“别总想躺着拿分红，关于玻璃工坊怎么建，成本、生产、运输，你都好好想想，回头拟个章程交给庆喜。”
圣人可是藜国的头子，统治阶级的王者，姬昭明想拿他当管事使，他可不乐意。安排些活儿，圣人心里才痛快些。
姬昭明欣然同意，领旨谢恩，把琉璃匠留下，自己回家了。
玻璃烧制的工艺并不算复杂，有两位工匠的手拿把交，自家玻璃坊的几个小学徒都已经学会了。今日就已经在开工赶制，势必要在今年入冬之前，把室内的采光都改善过来。
玻璃窗户，只是玻璃坊的第一步。
做窗户，能增加白天的采光，晚上还是要靠烛火，所以紧接着，工坊就做出了玻璃灯罩。再把玻璃灯改造一番，底座上设置一个装灯油、蜡烛的存储空间，中间套一个玻璃罩，上面再装一个提手，就得到了一盏马灯。
马灯与灯笼相比，最大的一个优点，并不是玻璃的透光性更强，而是因为玻璃的防风防水，使得马灯不怕风雨夜行。暴风雨中，一盏明亮的灯火，能带来的安全感是无可比拟的。
做完马灯后，姬昭明就又去研究做玻璃镜子了。
所以，玻璃灯罩的手提灯，是由齐宁送进宫里的。趁着天还没全黑，宫门还未下钥，齐宁提着马灯一路疾驰，赶在锁宫门之前给送了进去。刘公公接了灯，也没耽搁，用帕子把灯仔细擦过，就送进了室内。
圣人刚用过晚膳不久，还在消食，等会儿要继续批折子。
藜国现在四海安定，粮食产量富裕，商业也繁荣。好归好，就是有些缺人。地要种，工业要发展，机器是能节省人力，但是百姓的消费水平上来了，对货品的需求更大了，人手方面当然就更缺了。
现在还要在全国各地建玻璃工坊，物料运输都是小事，培训出足够的工人才是首要的难题。
圣人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来回绕着圈，在心中做着比较：有皂坊、布坊的城镇先去掉，路没修好的也去掉，再对比去年各地缴纳的税收，挑出些相对贫困的地方，作为玻璃工坊的选址。
一个稳定的产业，对地方来说就是聚宝盆。这种独家运营、利润丰厚的企业，带来的好处可不止是商业税。工人有了稳定、丰厚的收入，他自家吃饱穿暖不算，也能舍得花钱出去了，钱在市面上一流通，就像搅动了一汪死水，大家都有钱赚，就都舍得花钱。
之前的那些工坊，都完美得印证了这一点。一二人之力影响小，一二十人就能养活几家小商贩，一二百人就能盘活一条街。
每年的退伍兵，早就不够国企分了。所以工厂也要从社会上招人，但是背景审查方面会严格很多。市面上流通的劳动力少了，地又得要人种，地方官是有喜有忧。
想要大跨步，又要留足够的精力伺候田地，真是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两个人使。
圣人也受困于这“甜蜜的烦恼”。只能尽量先让国企“雨露均沾”，吃肉的吃肉，喝汤的喝汤，各地都得有些自己的支柱产业才好。这样做，商旅们流转起来，也能减少空车，对地方百姓、官府、商人都有好处。
圣人借着烛火在地图上沉思，刘公公那边就端着一托盘灯罩进来了。
把托盘先放下，刘公公举着马灯凑到近前：“主子您看，小司空送了样好东西。此物名唤马灯，玻璃做灯罩，看着更亮不说，还不怕灯火倾倒了！”
圣人接过来仔细端详，提着走到地图前，高举提灯，贴在地图上也不怕火焰烧坏地图。犹如一个小太阳似的。
“甚佳，此物甚佳。前两日，朕还想着这玻璃能做窗户，或许也可做灯罩，今儿就有了提灯，还设计得如此精巧。赏，朕得好好想想，赏她些什么才不让人觉得朕小气。”
“小司空心细，又有孝心，总能想到做些实用之物来孝敬主子呢。”刘公公趁机拍了个龙屁。
圣人非常受用，看着旁边一托盘的玻璃灯罩，想起卫王很喜欢这样的东西，又有些酸溜溜：“昭明是个乖巧贴心的，白送给六弟当女儿，真是便宜了他。同样干净透明的水晶灯罩，朕也只有当年过生辰时，才得父皇赏赐了一个，六弟特别羡慕。现在都这么多年了，他还在到处寻水晶呢吧，还没找到够大够清透的。如今，昭明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一大盘，他坐在家里，想要多大的‘水晶灯罩’都能有了。”
“卫王爷现在还没有收到新灯罩呢。奴婢刚问过齐宁，小司空现在一共没做出多少满意的玻璃灯罩，只留了两盏马灯给她和她师兄提着回家，剩下的成品都在这儿了。留下的那两盏灯，也是小司空觉得设计得不够好，不好意思送来，才自己勉强用着呢。”
刘公公对圣人的心理拿捏得很准，早就猜到圣人会酸，特意跟齐宁问清楚了才进来的。
果然，听到刘公公的话，圣人眉开眼笑：“朕没白疼她。走，今儿不批折子了，去清宁宫。把昭明的孝心都带上，朕要和皇后一起赏玩这些灯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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