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凉的湖水淹没周敬珩，没顶的强烈压迫感袭来，犹如寒冰的湖水刺得他眼睛睁不开，身体沉重得像个无底洞往下坠，四肢并用扑腾却挣脱不了。
周敬珩内心叫喊着：不行，我不可以沉下去，我要找到余鲸，找、余鲸！
这种渴望覆盖了他脑海的所有想法，他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湖底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一点点往下沉，头顶的光亮离他越来越远，张嘴想要呼喊余鲸的名字，灌进了满嘴的湖水，咕噜咕噜地冒出泡泡。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周敬珩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别说是找到余鲸，自身都难保。
一双手揽住他的腰，带着他一块儿往上游，在意识丢失前，周敬珩朦朦胧胧地看见余鲸的脸，在她的眼神里透露着紧张的情绪。
闭眼前，周敬珩在想：余鲸没事就好。
一个一米六几的年轻女子拖着一米八几的大高儿男人，说不容易是假的。
余鲸使出了吃奶的劲将昏迷的周敬珩拖上岸，偶尔一两个路过的行人露出好奇的神色，怎么还有人跳湖寻短见？还是个男人，真不多见。
余鲸心急地拍拍周敬珩的脸，“喂，你醒醒啊。”
昏迷过去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余鲸急了，朝着四周围看了眼一圈，没什么人影，情况紧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余鲸捏住他的鼻子，掐开嘴巴，深吸一口气低头和他唇齿相接，给周敬珩做人工呼吸。
连续呼了三口气，使劲地按压他的胸口，余鲸还没有给人做过人工呼吸，手法不算熟练。但她知道如果这种情况不及时救助会危及生命安全，甚至很有可能就此去世。
她害怕极了，卯尽全力给周敬珩做人工呼吸都没见有醒来的趋势，余鲸朝四周求助：“救命，有没有人来帮帮忙？”
全身的湿哒哒，肌肤浸过水，好冷，周敬珩脑海只有这个想法，呛在口腔的水不上不下，弄得他很难受，似乎有人在大声说话，还挤压他的胸膛，堵住他咽喉的水吐出来，周敬珩连续咳了几下，舒服多了。
眼前的余鲸像是落水的天鹅，柔顺蓬松的头发此刻不再随风飘扬，贴着她洁白如玉的脸颊，原本浅色系的上衣变成了深色，衣服湿湿的，贴着她白皙的肌肤，眼里都是散不开的慌张和焦灼。
见到他醒过来了，余鲸松了一口气，扶着他坐起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你吓死我了，干吗跳下去啊！”
旁边还站着两个匆匆赶过来的行人，听到余鲸的话开始窃窃私语，其中一句被周敬珩精准捕捉到：“不会吧，一个大男人怎么想不开，自寻短见吗？啧啧啧。”
当众被人误以为想不开自寻短见，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还好天黑，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脸，周敬珩作势抬手整理头发，尴尬地回余鲸：“我没事了。”
余鲸回头对两个被她呼叫声吸引过来的男人说：“没事了，谢谢你们啊。”
男人礼貌地对余鲸说：“不用客气，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你们回去注意安全啊。”
说完，刻意地看了一眼周敬珩，像是对他说的：“不要想不开，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另外一个男人附和：“对啊，对啊，爱自己才会有人爱。”
周敬珩：“……”
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等两个男人走远，周敬珩站起身，仔细地观察余鲸，“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明不会游泳的人是他，清醒后第一反应是关心她。
余鲸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敬珩：“我没事，你怎么一声不吭跳下水。”
余鲸变戏法似的右手举起周敬珩掉落湖底的手机，笑逐言开：“我给你捡手机啦！”
大晚上跳进湖里只是为了捡一台手机？万一有个好歹这要怎么办？！
周敬珩无由来地冒怒火，教育余鲸：“这湖很深，冒着生命危险捡回一台手机有必要吗？”
和往日温和的态度大相径庭，余鲸有一瞬间发蒙了，蓝色的眼珠转了一圈，认真地说：“但是有人给你打电话，或许他有很着急的事情呢？而且重新换一台手机不也很麻烦嘛，联系人、资料的都要重新弄。”
后面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有点委屈。
这些事情能跟她的性命相比吗！
周敬珩还是有点生气：“再重要有你重要吗？！”
说完，空气凝滞一瞬，周敬珩似乎也觉得自己表达得过于直白，可能会引起歧义。
余鲸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有些期待地看向周敬珩，眼角微弯，“我在你心目中有这么重要吗？”
被问得一时语塞，周敬珩眼神闪躲，原本想回答——“不是”，却在看见她满怀期待的目光咽了下去，否认的话一个一个地咽回肚子，略带娇羞地轻轻嗯一声，点头。
忽然唇部传来柔软的触感，刚刚余鲸是亲了他吗？
不对，是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吗？
那些话他问不出口，只是脸颊在发烫。
周敬珩摸了摸温热的脸颊，生硬地开启另外的话题：“我们赶紧回去吧，衣服都湿了，这样容易感冒的。”
余鲸左手牵起周敬很宽厚的手，将手机交到他的手心，认真地是他说道：“你赶紧看看是不是有人找你，万一他有急事呢。”
明明两人的手都是湿哒哒的，柔软白皙似小葱的小手触碰他时仿若有丝丝的电流，他的第一反应是退缩，奈何被余鲸紧紧地把握，而且他内心深处竟然有那么几分渴望不愿她松开。
就这样，就很好。
像只落汤鸡的周敬珩脑袋也像是被水浸过，反应缓慢了几分，后知后觉地点头，他接过手机，看着漆黑屏幕黏着几颗水珠，长摁关机键，手机重新开机。
现在的手机具备防水功能，不过周敬珩倒没想到掉进湖底也还能继续用，现代科技真是一年比一年厉害。
开机后，一切如常，手机弹出了几条信息，是温书晴发过来的。
温书晴：【你在忙吗？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给我回个信息吗？】
扫过一眼她的信息，周敬珩不知如何答复，怎么说都是妈妈朋友的女儿，以后肯定还会见面，关系太僵也不好，正纠结着怎么礼貌地婉拒。
余鲸对他皱起眉头感到疑惑，伸着脑袋想看一看，周敬珩心虚地熄灭手机屏幕，干巴巴地笑：“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先回去换衣服吧。”
余鲸：“哦。”
两人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了另一条路回去，虽说这条路的人偏少，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的，看见两个湿身的男女，免不了一番猜测和遐想。
周敬珩第一次被人以怪异的眼光盯着看，羞得无法抬起头做人了，拉起余鲸的手腕快步离开。
附近没有什么服装店，可是余鲸没有衣服穿，总不能让她穿着湿衣服这么回去吧，何况她家不近，就算是打车回去至少也需要四十分钟，还是不塞车的前提下。
没有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周敬珩领着余鲸回家。
看着远处的公交车站，周敬珩说：“先回我家吧，附近没有服装店，这么回去也不是个办法。”
余鲸点头认同：“好。”
路过保安亭时，保安大叔瞧见滴卡进来的两只“落汤鸡”，定睛一看，这不是周敬珩和他对象吗？
保安大叔：“敬珩，你？”
他还朝着繁星遍布的夜空看，迟疑地问：“今晚没下雨吧？”
周敬珩尴尬地笑：“不小心掉湖里了。”
保安震惊：“不是吧？这也太不小心了。”
他逐渐把目光转向余鲸。
收到他疑问的信号后，余鲸用另一只没有被周敬珩牵着的手指了指快要抬不起头做人的当事人：“他不会游泳，我救他。”
保安大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忍住笑意。
周敬珩：“……”
再说下去，周敬珩真的受不了，拉着余鲸，丢下一句“我们先回去”就走了。
保安好心地对着他们的身影喊道：“快点回去吧，不然可要感冒了！”
他这句话还让前面的一位男人回头。
周敬珩真是没脸做人了。
终于进去电梯，周敬珩全程几乎都不敢抬头，而余鲸一丁点儿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跟着他走。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周敬珩竟觉得路途遥遥。
回到家里，迫不及待地关上门，生怕隔壁邻居打开门和他对视。
在浴室找出新的浴巾给余鲸，周敬珩说：“你赶紧擦擦身子。”
顿了下，周敬珩进了卧室在衣柜翻找片刻，出来时臂弯挂着一件全新的白色衬衫和灰色运动裤，不敢抬头看眼前的湿美人，略略害羞地说：“我这里没有女性的衣物，你先穿着这件衣服和裤子，等会儿我再去给你买衣服。”
像是怕余鲸嫌弃他的衣服，周敬珩补一句；“都是新的，我没有穿过，只是剪了吊牌洗干净放在衣柜里。”
余鲸点头：“嗯，谢谢。”
等她换完衣服，周敬珩匆匆地进浴室，没有多看一眼余鲸，在余光中，她穿着他长长宽宽的衣服，似乎显得十分娇小可人，所以，他不敢多看。
出来后，余鲸等在外面，犹豫地问他：“刚刚你是不是不开心了？我说你不会游泳。”
周敬珩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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