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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oo6


距马场大约十来里,有一块东西低坡地夹着一带狭长平坦的地形。一条窄道蜿蜒穿过,向前绕些脚程能直抵上京城外,向后需上了大官道借道马场,才能通至城门。

        平地上聚着好几十来口人。男人正来返往复地从林中伐木,三两人一行抬扛起新鲜木料,而后交由几个专门负责剥整外皮的老者。女人们则在旁编着草毡,想是待陋屋盖起后,做青瓦之用。其内还有好些个明显穿着不同,似援手施助的人。

        几袋上等白米由人从旁侧的架子车上搬下,启开系绳,哗啦舀出一大盆,让妇人们浸淘过后欢喜的下至锅中。不一会,便生起了一股子炊烟。

        赵寰几人拉着缰绳,负手站立于低坡隐蔽处瞧了好一阵。

        魏铭觑着赵寰,观他面色生寒,不由锁紧了眉头问:“这是?”看这架势,哪里是甚么巧合,今儿这通骑比恐就是为此来的。

        赵笙见三爷不言,道:“刘家为修温泉庄子,强征下了这些百姓屋地。再则,抚金遭层层盘剥,便成了此番模样。”

        魏铭心下微惊,频频移了视线去望赵寰脸色,上京城民政一块自是他魏家管着,出了此事,也不晓他父亲知不知。不知不提,若听闻了此事却择其视而不见,那可算是犯了他这位表哥的大忌了。

        幸得少州在此,不便赵寰直言骂他。魏铭低声言:“待我回去问问家父,此一事……”

        “赵笙。”赵寰吩咐着:“避着些过去,姜不凡若在,即叫他来见我。”

        “是。”赵笙领命离去。

        听得姜不凡此人,魏铭哪还有不明白,下头那些百姓分明是他这位表哥援救下的,他父亲不知是不作为,闻知当更是不作为。

        冯少州道:“刘家好大的威风。”

        赵寰轻哼一声,“如此不知收敛,早迟有一日自食其果。”

        冯少州道:“听说大爷打西京巡防回来了,刘家建那庄子,该不是为自己吧?”

        赵寰听过沉默一阵,道:“好大喜功。”

        冯少州观他目色平静,思量再三,终是问出了满上京城各大家族最关怀的事,“三爷,您当真不怕世子之位落于他手?王爷若择了大爷二爷,他两母家又兵权在握,您与王妃……”

        赵寰反问,“如何?”

        冯少州略略皱眉,“王府内纷争难免,赵地自身内耗,齐汉二地自当坐收渔利。”

        赵寰侧过身看向他,“少州,你这话可未曾言尽。”

        冯少州眉头收拢,“烽火再起,天下百姓将苦矣。”

        赵寰的视线投向升起的袅袅炊烟,眸光凝起,“西京撑不过半年,烽火早晚要起,世子位、三地之争全都罢,究竟鹿死谁手时候一到也自分明。只是少州……”

        “三爷。”冯少州止住赵寰的余下之言,“您让我想一想。”

        魏铭听到此处,才算全明了今日骑比的深意。诚如赵寰所言,世子位也罢、三地之争也罢,他魏家自当为赵寰倾其所有,可魏家终归不如刘庄二氏掌军,他表哥亦不能系全部身家性命于他父亲,冯家之势显得尤为重要。

        赵笙带着姜不凡候在三丈外,赵寰对冯少州颔首示意后,将缰绳交给魏铭,便一壁听着姜不凡回禀与其一道走了。

        未过多久,魏铭揉着眼,打量瞧见的一位酷似他表哥身形,却身着普通平民打扮的人。见那人身上无丝毫矜贵娇气,推拒过姜不凡让他做搅粥的活计,只择了粗重的,与男人们来回往复地抬扛着新鲜木料。

        魏铭一时瞠目结舌,“少州,我、我真没看错吧!那是……”

        冯少州拧起眉,“错不了。”

        “天爷!他他他……他竟然……”魏铭结巴半晌,忽地侧过脑袋去观看冯少州的神情。

        魏铭自以为未动声色,但在冯少州看来,他就差将腹中那点心思全搁脸上了。他道:“你瞧三爷,像头回做此事?”

        魏铭转回头,真应着冯少州之言细细审视了一阵,站立、蹲姿、配合力度方方面面的,“似乎不太像……”

        冯少州久久地沉默着。

        魏铭一会子瞧着赵寰,一会子看向冯少州,忽然喜露于面,“少州,你栽了,已上了他赵三郎的贼船哈哈哈!”

        “可闭嘴吧。”冯少州倏然起身,拉了缰绳即走,对魏铭道:“替我告诉三爷,军中事务繁忙,恕我不能久候于此!”

        魏铭见他要走倒也未强留,只心头惋惜今个华正不曾前来,“得令,冯少将军。”

        冯少州离去后,魏铭百无聊奈地打望着赵寰,只观日近中天,他腹中实在饥肠辘辘。好不易挨到了赵寰收拾过形容回来,猝然目及他脖颈处留下的汗渍,唇角一抽,笑道:“表哥,你这副尊容一会子让敏思丫头瞧了,是真不怕她念叨?”

        赵寰整了番衣着,不以为意,“少州呢?”

        “走了。”魏铭解着拴在树身上的缰绳,“我估瞧着少州已动了心思,话说回来,你这招是真真高明!”正好落在了少州的心坎上。

        赵寰暼过他,微沉下脸轻斥:“什么这招那招!我赵寰磊磊落落,至于冯家如何抉择,他冯少州自有决断。事关家族,岂能轻言之?”

        魏铭受了斥,忙闭了嘴。

        “回去问一问舅舅,到底是如何管的上京?刘家张狂是刘家,魏家的行事分寸……最好别传去王爷耳里,让他觉着魏家的轻狂仅次于刘氏!”

        “成日无有正形。”

        魏铭被骂了个劈头盖脸,瞧着赵寰翻身上马先行走了,却因这会子理亏敢怒不敢言。忍过几番,仍忍不住磨牙嘀咕:“是谁近日招了一堆风流债,倒指了我骂无有正形!”少州怎就先走了,单剩下他落单受斥。

        赵笙朝魏铭拱了拱手,“因着刘家这事,三爷这通邪火已经憋上好几日了。”言下之意,早迟是要发出来的。

        得,算他倒霉,赶上‘好’时候。魏铭示意赵笙赶紧跟上,他得瞧瞧心细如发的敏思瞧过他家三爷的形容,是怎样一番念叨!

        久久不得消息,敏思早急得坐立不安了,哪里听得马场主事的劝慰,匆忙忙牵出一匹马,领着一行人亲自打探了去。巧在出马场不远既遇上了冯少将军,得晓三爷平安,乃知确是因事耽搁了回程,才至久不见踪迹。

        她舒出一口长气,安下心。

        同样把心搁回肚里的,还有马场主事,“敏思姑娘,咱是回……还是接着迎上三爷?”

        “既出来了,岂有回头之理。”敏思轻扬起马鞭,“走!”

        “哎!”主事招呼一声跟着的众人,一行继续朝前意欲迎上赵寰。

        敏思已有年余未碰过马,乍然骑行只觉着被颠簸地厉害,轻拧了娥眉,适应过许久一阵才缓过那股子不适劲儿。

        碰上赵寰时,午时已过却了大半。

        “三爷!”

        她勒住缰绳,看着前方那油亮的墨色宝马亦被赵寰勒停,看着马上那个风姿卓然、气度无双的男人,不觉双眼微红。

        她缓缓打马并过去。

        主事拱手见礼后,示意身后一众人让道,待三爷几人行过,方隔着丈余远之距不紧不慢地跟上。

        “好端端的,不在马场等候,作甚冒这风寒寻过来?”赵寰道。

        看见了人,敏思那颗悬了许久的心才算真正安下。她道:“奴婢担心。”

        “担心什么。你家三爷还能少了头发?寒冬腊月骑行也不戴着风帽,冒冒失失。”赵寰见她被冻白了脸颊,鼻头眼尾全泛着红,心底柔软着嘴上却硬着语气。

        敏思微垂了视线,“您久未回来,又没有探得消息,奴婢这才……”

        “敏思,我与你说……”魏铭原觉着细致如敏思,定能一眼发现他家三爷的端倪,岂料他表哥先发制人,倒叫敏思落了下风。

        赵笙朝魏铭打了个眼色,魏铭视若无睹,直等赵寰一记刀眼射过去,他才歇了对敏思表一番,赵寰作普通百姓劳作一事。

        回至马场。

        敏思当先下马,对同样焦急等候在门口的红玉、玉髓吩咐:“快,准备着,先侍奉三爷沐浴!”

        她一扫途中的弱势,催促着赵寰:“三爷您得先泡过热水浴,待除尽了身上寒气才可就食。魏二爷您也快去,来来回回这么远一趟,别生了风寒。一应用具都准备齐全了。”

        魏铭觉着憋了满腹的屈,终在敏思这话里得了熨帖,“敏思,你的这番好我记下了。”

        敏思这会满心满眼的全挂在赵寰身上,乍听着魏铭没由来的念好,她下意识望向赵笙。见赵笙朝她示意三爷,心领神会,想必魏二爷是受了三爷的气了。

        这话既是说给她听,又非说给她听。但偏生该一并听着的人充耳不闻,只大步流星地朝里头走了。

        “跟上。”

        “是。”她应过赵寰,笑对魏铭道:“魏爷,三爷唤我伺候呢。”

        “且去你的。”

        “可要我拨了玉髓,在外帮衬着些?”敏思念起魏铭只带了一个随身小厮。

        “用不着。”他表哥身边那些口齿厉害的丫头,他无福消受,只道:“用饭叫我,可是饥肠辘辘了。”

        “是。”敏思笑着应对过他,催促一声赵笙并下去收拾,才急着步子朝里头跟上赵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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