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柠檬
歌声戛然而止，周恪的眼神转移，旁边女人们的眼睛瞪大。
只留下回环的背景音乐。
包厢里的目光都汇聚到骆裴声的身上，落在他的手间。
莫如风被酒呛到，咳嗽声在包间里回荡。
祝今朝回神，抽几张纸给莫如风，动作无措，嘴里不停地泛苦。
不是因为如风，而是因为骆裴声。
他不记得她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被洪水泡发，酸痛异常，全身冰凉麻木而僵硬，在给莫如风提纸巾的瞬间，祝今朝都能听到自己骨头摩擦发出的嘎吱声。
莫如风缓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骆裴声，“骆裴声你咋回事，你俩可当过前后桌！”
骆裴声没有收回手，一脸玩味，打量她的眼神像是要看穿她，意味深长，“这不是忘记了吗？重新认识认识。”
祝今朝垂眸看骆裴声的手。
这双手冷白骨感，指甲修剪干净，却像一把利剑，狠狠地从她脚心穿透至头顶，分为两半，割裂疼痛。
她勉强牵起微笑，强装自己是第一次认识他，把手放在他手里：“你好，祝今朝。”
两人像走过场，握手后迅速分开，祝今朝低头看自己的手，感受手上余温，热热的，是与包间里空调冷风不一样的温度。
温热，又冰凉。
她的余光里，骆裴声拿起桌子上的酒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天生就是所有人的中心。
别人见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火花，又很快各做各的事，恢复热闹。
骆裴声拿着酒杯轻酌，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着一颗冰球，没过多久，刚开始身子妖娆的女人又过来，交叉着腿伸长，是与她不一样的妩媚。
女人给他倒酒，一举一动都在展露自己的身材，骆裴声坦然举杯让她倒。
祝今朝胸口发闷，也拿起桌子上的酒喝，她是喝不了酒的，一喝就上脸，选了选，还是喝柠檬茶。到酒吧来只喝茶，可能除了她也没有谁了。
祝今朝沉默着，耳边喧嚣，男人女人嬉戏玩闹逗笑，有时男人摸到某个地方，女人还会娇羞地说讨厌，又一边扑到男人怀里。
她格格不入，低头，一直摆弄易拉罐的勾子。
周恪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看她拿着的东西，眼神肆无忌惮地勾勒祝今朝的身形，露出微笑，“是不是没有什么合意的酒，祝小姐要不一起去外面喝一杯蓝莓茶，味道会比这些味道要好。”
祝今朝不舒服地抱着自己的易拉罐后退，撞到骆裴声的腿上，背后温热的触感，让她颤抖地又往前。
同时，拒绝周恪，“谢谢，不用了。”
周恪也没泄气，从桌子上拿了瓶绿色的易拉罐，贴心打开，放到她面前，“不如喝这杯吧。”
祝今宵不动，她不是小白兔，看得懂男人的眼神，兴趣、侵略、胸有成竹的眼神。现在别人都把东西帮她打开，再拒绝，有点不给人面子。
一瓶新打开的易拉罐饮料罢了。
她点头，说谢谢，去接那瓶饮料，不打算喝。
周恪的笑容越发大。
“啪——”
一个玻璃杯子飞过来，掠过祝今朝的手指前，撞飞了桌子上的那易拉罐。
玻璃杯、冰球、金黄色的酒液、气泡状的饮料和易拉罐都在玻璃茶几上滚着，两个瓶子咕噜噜转，连带着桌子上的几瓶酒砸在地毯上，混合的液体，无声地滴下，缓慢而清晰。
易拉罐的瓶子，在迷乱的虹灯中，隐约看出瓶身凹陷。
祝今朝往杯子飞出的方向看去，骆裴声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还懒懒地打个哈欠，半眯眼，就好像这玻璃杯，不是他甩出去的，又或者说，这只是他心血来潮玩的一个小游戏，没有半分歉意。
见她看过来，他露出暧昧挑逗的笑，笑得坦然，又十分得意，“抱歉，手滑了。”
道歉，也是有恃无恐，有口无心。
他又望桌子上下倒着的易拉罐，笑道：“看来，我扔保龄球的技术还不错。”
他就是故意的。
他透进骨子里的顽劣劲，叫她移不开眼。
祝今朝的心跳，异常地快，脸上的嫣红又涌了上来。
招够别人的注意力，骆裴声也玩够了，起身，随便拿瓶柠檬茶，招呼莫如风，却慵懒地低眸看着祝今朝，“喂，莫如风，走了，送你们回去。”
祝今朝躲避他直射过来的眼神，手无意识地勾弹着拉环。
莫如风和边缘人物玩纸牌游戏，虐渣虐的特别起劲，背对骆裴声说：“我还没玩够呢！”
骆裴声散漫地放缓自己的声音，“趁着商业街还没关门，带你去买东西做开学礼。”
祝今朝没动。
骆裴声挑眉，“还不走？”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一次次地败在骆裴声的笑下。
祝今朝牵着莫如风的手，莫如风不情不愿，她走一步，又要拉莫如风走三步。
她叹气，能怎么样，惯着呗。
她们被骆裴声远远地落在后面。
他一出酒吧就披上了米白色工装外套，头发蓬松利落，身上的坏，被一身干净的样子掩埋。
她们太久没有跟上，他回头，手插着裤兜，没有催促，就侧身立在那里等她们。
祝今朝跟莫如风走上去，她的眼神不敢再乱看，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跟骆裴声在一起，她只是假淡定，如果心跳会说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她，鄙视她心口不一。
追上骆裴声后，祝今朝都没来得及阻止，莫如风就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神经，买东西拉上今朝就好，再不济，拉上吴一磊，拉上我｜干什么？”
祝今朝看她的朝气样，被逗笑，可能是她没有，所以她真的很喜欢如风身上这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样子。
坦率地让她羡慕。
骆裴声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瞥睨两人，“我倒是想，她这个乖宝宝可比你乖多了。”
祝今朝的心漏了半拍，无意识地攥着莫如风的手，莫如风以为她害怕，反手安慰她，瞪着骆裴声，“你想得美！今朝别怕，我今晚一定陪你不让骆裴声招惹你！”
她被拉着快不往前，路过骆裴声时，她听到骆裴声的低笑，忍不住随心回头。
温柔的晚风养起他白色的衣袂，他冷白的皮肤在昏黄的霓虹灯下发光，眼神勾人又浪荡。
他怎么可以又坏又干净。
走进商场，两人直往三楼的服装区去，目标明确。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人已经不多。
祝今朝坐在凳子上看着莫如风买衣服，今天她们只看她买，还急着带她见世面，所以，可能是还没有逛的尽兴。
“今朝，你说这件怎么样？”
莫如风拿件黑色针织裙在身上比划，又问：“你要不要再买一些？”
祝今朝看裙子，无奈摇头，“如风，可以是可以，但好短。”
“可是性感啊。”
“可是黑色容易粘毛。”
“那行吧，红色那件怎样。”
“不错，要不你上身试试。”
“我再选几件再进去试。”
……
莫如风又迅速选了几件，时不时参考她的意见，手里快拿不下，才进了换衣间。
骆裴声来了，就看到这一幕。
祝今朝浅笑着坐在那里，难得的翘腿，手肘撑在膝盖上，弯腰，手撑脸，大胆露出白皙细瘦的腰肢，s曲线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眼神像只慵懒的猫。
他突然想起来，高二的时候，班里有的人好像叫她，祝姐，是指身材御姐？
祝今朝坐在那里，忽然有瓶打开的饮料递到她面前，是今天没有喝到的柠檬茶，而给她饮料的人？
她抬头，坐直身子，放下腿，连忙接过，装平静地说：“谢谢。”
双手捧着饮料喝。
一口一口地慢慢喝。
骆裴声啧了声，连喝饮料都像奶猫子喝水，哪里像姐了。
忽然又想起在包间的时候，看到女孩细嫩腰上红色｜欲飞的蝴蝶胎记，那胎记，倒是会长，长在会惑人的地方。
祝今朝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一僵，抬头看，看到骆裴声的居高临下。
她好像，做坐凳子占的位置太多了。
祝今朝往旁边挪了挪，坐在边缘，把位置让给骆裴声。
门咔嚓，莫如风出来，正穿着最开始的那件衣服，站到镜子前整整衣服，问他们两个人：“怎么样。”
祝今朝正想说长短很合适。
骆裴声握拳瞥过头去咳嗽一声，又很悠闲地转过来回答：“没胸没臀的，你穿这个，为了显肚子？”
沙哑的声音显而立见。
她看到如风旁边服务的小姐姐正想开口夸的嘴又闭了起来。
祝今朝没有立刻评价，而是叫莫如风转转身子，举举手，没有什么问题，才笑着说：“如风，很合适你的。”
少女眉眼盈盈，笑着夸赞朋友，间接反驳骆裴声的话。
骆裴声看祝今朝一眼，又转头去。
莫如风开心冲骆裴声哼声，又转头去换衣服。
祝今朝看着如风的孩子气，正想笑，冷风过，鼻子忽而痒，捂着鼻子，打个秀气的喷嚏，
她捂捂自己空荡荡的手臂，今天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骆裴声好像有点感冒了，她抬头看鼓起勇气，悄悄问：“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太舒服？”
店里的音乐声早已关闭，安静地很，连带着骆裴声没有回应都特别明显，她看他挑衣服的专注。
心里一顿失落。
祝今朝看骆裴声挑衣服的手，左手小拇指上有一尾戒。听说，那代表不婚。
可能是高中的时候不允许戴首饰，可是，从上一次见到他开始，就一直戴着。
祝今朝注意到他都是挑的长袖保守的衣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如风喜欢火｜辣一点的衣服。”
“所以你今天穿的，是她的？”
见他回答，祝今朝眼睛一亮，点头。
“哦，真没眼光，你去试试这件吧。”
祝今朝有点反应不过来，说话都有些结巴：“给，给我的？”
这是一件淡黄色的方领裙子，款式简单，是过膝的中长裙。
他轻笑，“当然，你去试试，我的眼光肯定比莫如风的好。”
祝今朝抱着裙子红着脸，都想钻进地板，她怎么可以在他面前说话结巴出丑。
形象啊祝今朝。
她急匆匆地逃离，刚刚出换衣间，还没来得及看镜子里的自己，莫如风又给她拿了一件外套过来让她穿。
再次出来的时候，她被如风告知，骆裴声已经结了帐。
走出来商场的时候，祝今朝都没有想到，她拥有了一件骆裴声给她买的裙子
她笑着拿着购物袋，披着外套。
她感觉她现在，可能笑得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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