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中来人

神侯府后院竹林
  竹林中央小山坡
  躺在细软的草坪上，陆羽脑袋枕着双臂，口中叼着青草，轻轻地咀嚼着草杆，苦涩的汁液在口腔内化开，内心的苦涩淡了些许。
  葱郁的竹林在微风的吹拂下，若浪起于微澜一般此起彼伏。
  “唉...”想起昨日的测试，陆羽清秀的小脸泛起一丝苦闷。
  一想到要在八个月内提升七段宇气并且还要成功凝聚气旋，他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自跌落神坛的这两年来，废物、狗皮膏药等刺痛心扉的言词如雪片一般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段时间内，他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与其活得这么窝囊，不如死了算了。
  奈何他还有心愿未完成，并不甘心就此死去。
  下意识将手贴在胸前，一股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到掌心，那是素未谋面的亲娘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是一块黑色的石头吊坠。
  轻轻抚摸着吊坠，陆羽看着远方的天空，愣愣出神。
  娘，为什么我从来没在府内听到有关你的只言片语，询问父亲他也是三缄其口。难道你真的像凌云娥说的那样，早就死了么？
  松开手，陆羽漆黑的眸子变得更加暗淡了。
  一张绝美容颜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下一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俏脸如春风化雨，变得明眸善睐，神采飞扬。
  陆羽的眼中渐渐亮起了光芒，小脸不知不觉浮现些许笑意。
  “婉儿，我才不相信林启说的话....”
  ......
  “哥...哥！”
  突然传来的呼喊声唤醒了引起了陆羽的注意。
  不远处，小小的身影一路小跑向他而来。
  陆羽坐直身体，望着一蹦一跳的身影，阴郁的目光变得温柔，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
  少女一口气跑到陆羽面前，因为跑得有些急，额头上沁出些许汗水。她抬手将额前散落的几缕青丝别在耳后，露出两只洁白晶莹的小耳朵。
  一张瓜子脸不过巴掌大小，明眸皓齿，琼鼻挺翘，十足的美人胚子。
  陆牧月，陆羽的义妹。
  “跑这么急作甚？”
  陆羽伸手为她擦了擦汗水，手掌一翻，在她那挺翘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话语间带着些许责备。
  牧月俏脸“腾”地变得红扑扑的。
  “哥，可别再刮我的鼻子了，刮塌了就不淑女了...”
  “哈哈哈...”
  陆羽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月儿长大了，都知道在乎形象了，昨日抽那林启两耳光时，可一点也不淑女哦。”
  “那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胡说八道了，哎呀哥～你别说了…”
  难得见哥哥笑得这么开心，牧月眼中也盛满了笑意，那水润润的眸子扫了陆羽一眼，不经意间透出几丝妩媚，更有少女的薄嗔，颇为动人。
  陆羽眼睛有些发直，回过神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恍然发现，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丫头，早已出落成美丽动人的姑娘家了。
  “咳...月儿，这么急是有什么事么？”
  牧月抬头，俏丽的脸蛋红晕尚未散尽，红唇微抿，眉宇间涌上淡淡的忧愁。
  “宫里来人了。”
  短短的五个字，陆羽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
  神侯府大厅
  大厅上首分左右坐着两人，各自手中捧着一盏香茗。
  左边那人面色沉静，宽眉虎目，下颌蓄着胡须，四十多的年纪依旧俊朗非凡，这人就是陆羽的父亲，疆北神侯陆湛。
  右边是一身宦官打扮的老人，满头白发却精神烁烁，看不出一丝老态。
  宦官一见陆羽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话未出口，已经乐呵呵笑了几声。
  “想必这位就是侯爷的大公子陆羽了，果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曹公公谬赞了，总之这件事就依陛下所言，本侯明日便对外宣布，犬子自忖配不上凌婉公主，请旨解除与公主的婚约。”
  陆湛表情淡漠，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父亲的漠视，实在让陆羽感到心寒，袖中的拳头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清秀的小脸略微泛白。
  牧月见他面色难看，扯住陆湛的袖口，蹙着纤细的眉毛，哀求道：“爹，您不能这么对哥，哥这两年受尽了闲言碎语已经很痛苦了，再取消婚约不是往哥的伤口上撒盐吗？！”
  陆湛瞥了陆羽一眼，见他薄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淡淡道：“苦吗？那就嚼嚼咽了！”
  “可明明是陛下不讲信用食言而肥，对外却说是我哥想要取消婚约，皇家的颜面重要，我哥的脸面也不是一张纸啊！”
  “大胆！如此编排皇族，小丫头就不怕陛下降罪么？”
  曹公公板着脸呵斥。
  陆湛神色不悦，不知是因为曹公公对待牧月的态度还是因为牧月的言语过于放肆。
  牧月的维护让陆羽冰冷的心稍稍暖和了一些，也知道不能再让牧月说下去了，皇族颜面不可拂，即使是事实，也不能说。

  “月儿年纪还小，说话没个分寸，还请公公担待一二。”
  “哥！”
  牧月还要说话，见陆羽轻轻摇头，顿时泄了气，置气般甩开陆湛的袖口，气鼓鼓地站在一旁。
  “既然陛下和父亲都同意解除婚约，看来我反驳也没什么用了。”
  陆羽直勾勾盯着陆湛，淡漠道：“我同意解除婚姻，但是我要见婉儿一面。”
  “大胆！直呼公主闺名大逆不道，再说公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曹公公白眉竖起，尖声道：“陆羽，别怪咱家说话难听，现在的你连给公主殿下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咱家劝你认清现实，继续纠缠，只能自取其辱。”
  “曹公公的话，有些过了！”
  陆湛眼睛半眯起，手中茶盏顿时化为齑粉。
  曹公公略微浑浊的眸子精芒闪动，却换上一副笑脸道：“侯爷恕罪，咱家这也是为了大公子好，元阳宗少宗主可是个大人物，即便是陛下也得对他礼让三分，若让他知道公主与大公子私下见面，对大公子和侯爷都是不小的麻烦。”
  陆湛眼神一凝，缓缓站直身体。
  “你这阉人好大的胆子！当着本侯的面羞辱我儿，还敢用陛下和元阳宗来压本侯，真当本侯是泥捏的不成？！”
  陆湛踏步向前，轻轻一挥，雄浑的火红色宇气将陆羽二人包裹送到了一边。
  “猛虎镇！”
  陆湛周身红色宇气爆发，一只全身火红的巨大猛虎虚影骤然出现在他身后，巨虎仰天一声咆哮，猛地扑向曹公公。
  曹公公眯起眼，不慌不忙后退十数步，周身橙色宇气转动，一口橙黄色大钟将他罩得密不透风。
  “天罡童子功...”
  “哼！”陆湛眼帘微动，拳头轻轻一握。
  “破！”
  巨虎一个前扑，两只前脚掌骤然拍下，落在那大钟顶上，大钟应声而碎，曹公公目光骇然，噔噔噔后退几步，伸手一擦嘴角，嫣红一片。
  “以我四星宇王的实力，竟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下来，陛下的担心果然不无道理，陆湛的实力深不可测...”
  蚍蜉撼树的无力感令曹公公不由得一阵心悸。
  “神侯神威盖世，老奴多有得罪，还请侯爷赎罪。”
  曹公公能做到皇帝近侍自然不蠢，解除婚约和试探的目的都已达到，若再不示弱低头，以陆湛的性子，今日他必死无疑。
  “哼！”陆湛缓缓将双手背到身后，淡淡道：“公公请回吧，还请转达陛下，就说本侯同意解除陆羽和凌婉公主的婚约，但是凌婉公主需向我儿当面说清！”
  “多谢神侯，咱家这就回宫禀报陛下。”
  曹公公匆忙施了一礼，疾步走出大厅，尚未走远再也忍不住摁住胸口，哕出一大口鲜血，顺着嘴角流进领口之中。
  ....
  书房中
  陆羽静静地站着，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二弟身上，他绝不会就这么轻飘飘地答应了皇帝。”陆羽这样想，顿时感到失落委屈。
  见陆羽满脸落寞，陆湛略微沉吟道：“为父知道你很委屈，不过这婚约解除了也好，现在的你和凌婉确实不是一路人，莫要自讨没趣。”
  “父亲所言极是，像我这样的废人，确实不配高贵的公主。”
  “你!”
  陆羽话中带刺，陆湛下意识就要开口斥责，但一见他颓废却故作镇静的模样，心中终究不忍。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见她？”
  陆羽微微低头，目光有些空洞。
  “四岁那年，父亲出征北疆...”
  陆湛一愣，思绪随着陆羽的讲述慢慢回溯。
  十一年前，北凉国趁着晋国南疆鱼渊爆发凶兽潮，于北疆蒙山集结重兵五十万，企图攻占北疆重镇鼎城，进而入侵晋国腹地，段奇威连发十二份奏折请求支援，情况十分危急。
  陆湛当时正在南疆协助镇渊殿压制兽潮，那次的兽潮规模庞大，惊动了天宫宫主，天宫法旨，广招八方仁人志士齐聚鱼渊。
  南疆有天宫坐镇，皇帝心安，急召陆湛回京。
  出兵北疆之前，陆湛将陆羽送进皇宫，请求皇后娘娘代为照料，直到两年后北凉国撤军，陆湛才将陆羽重新接回神侯府。
  ....
  “我在那高墙之中总是在想，父亲为何单独将我送入皇宫？后来从侍卫们的闲谈中才知道，那时我的身份是质子。”
  “难怪小羽从皇宫回来后性格大变，原来如此。凌云娥啊，凌云娥...”
  陆湛拳头猛地握起，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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