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江雪鹤的态度摆出来,江老爷子又转头去看雁归秋。

  “归秋,你的想法呢?”

  雁归秋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老爷子真正想问她的其实是这个问题,微微停顿了片刻,是在想父母什么时候能有空。

  “我妈这段时间在国外出差。”雁归秋说道,“我爸最近也比较忙,还有我学校里毕业的一些手续也比较多,大概要等到六月底才能都空闲下来。”

  这也是没有一点意见,甚至连时间定好了。

  江老爷子欣赏她的果断,丝毫不扭捏拖拉,闻言点点头,便拍板把这件事定下来:“那就过了六月中,最迟七月份,先把订婚的事办下来,之后也好叫雪鹤专心忙分公司的事。”

  两件事同时他算是同时允诺下了。

  江雪鹤心头一松,认认真真谢过爷爷。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自有自的福气,自己心里喜欢比什么都好说。公司嘛,那也要你后续拿出点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才能服众,你要有本事我才敢继续用你,都靠你自己拼,有什么好谢不谢的。”

  江老爷子摆了摆手,叫她们一会儿出去跟其他人玩别打扰他休息。

  “有空倒不如去提前跟人打声招呼叫他们尽量空点时间出来,最快六月底,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有的叫你们忙的。”

  出去跟亲戚们聊聊,大致的时间都已经定下来,一是定了名分,二也是说明了老爷子的态度——江父的反对毫无作用。

  江雪鹤笑着应下来,拉了雁归秋出门,先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一打开书房的门,没走出去多远,两人就又迎面碰上了江父。

  父显然就一直站在走廊的不远处等着。                        

                            

  那个位置听不清书房里的声音,但看两人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出来时面上又都是轻松含笑的神色,他自然也就清楚她们在里面大致聊了些什么。

  看见父亲,江雪鹤脸上的笑容减淡了几分,平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雁归秋绕了过去。

  江老爷子透过门缝看见外面的江父,又开口把他叫进去。

  房间还没来得及关严实的时候,江雪鹤和雁归秋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响。

  她们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书房门被重新关紧,连声音也听不清楚了。

  两人沉默片刻,默契地转回头,避开了这个话题。

  外面还留着嗑瓜子的亲戚们对于江雪鹤和雁归秋带来的新话题都很有兴趣,七嘴八舌地提起意见。

  有人当场下载了查看黄历的软件,注册充钱一气阿成选出几天“宜嫁娶”的好日子,旁边又有人质疑说订婚不算嫁娶,看这个选是不是不准。

  于是又有人跟着下载新的软件,倒也真有“订婚”之类的说法。

  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几乎就是要把这件事彻底敲定了的态度——

  老爷子发话,江雪鹤态度坚决,谁又有什么反驳拒绝的余地?

  没见亲爹都被挤到一边没声了吗。

  不如顺着恭喜,还有些热闹能凑凑。

  其中还有人急性子,说六七月太晚,反正有感情基础,五月又有好日子,怎么不早点定。

  雁归秋解释说是因为她家那边最近事多,都忙,等到六月才有空。

  于是自然而然有人问及另一方家庭的态度,雁归秋也就简短地解释了两句。

  一个堂妹却趁机碰了碰江雪鹤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姐,你们俩这是谁娶谁嫁?”                        

                            

  江雪鹤也从来没想过这件事,闻言下意识反问:“你觉得呢?”

  堂妹偷偷打量雁归秋,又转头看看江雪鹤。

  一个年少,一个年长;一个学生,一个眼瞧着就要回公司的继承人;一个性格开朗大方,一个不动声色……

  要是按堂妹的想法来说,自然是江雪鹤娶。

  但她也没怎么了解过同性夫妻之间怎么算,这也不是她问江雪歌的主要目的。

  堂妹将声音压得更低,全是提醒:“那你是不是要上门提亲什么的?见家长和正经订婚可不一样,你要是没点表示,说不准人家觉得不诚心呢,我听说有的地方特别在意这种礼数……”

  江雪鹤顺着往下一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订婚本就是个仪式性的东西。

  既然如此,该有的仪式和礼节那就应该摆足才是,否则还不如不办。

  别人在不在意是别人的事,但当事人摆不摆出来就是心思用得够不够的事了。

  只是这些方方面面的琐碎小事确实多得人头大。

  就连江雪鹤光是想象一下也会觉得有些头大。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准备缩减或者略过其中的某一环。

  “多谢。”江雪鹤低声跟堂姐道谢,“我记住了。”

  雁归秋转过头来问她:“记住什么?”

  江雪鹤说:“一些订婚的程序。”

  堂妹在旁边捂着嘴笑。

  雁归秋看得一脸茫然,却还是点点头,反正江雪鹤又不会骗她。

  倒是回头坐下来私下商量订婚的事的时候,雁归秋扒着手指算了算,有些扼腕:“又少了一次机会……”

  江雪鹤问她:“什么机会?”

  雁归秋说:“订婚的仪式,应该买点花的——现在打电话订一束补上还来得及吗?”                        

                            

  江雪鹤闻言反应过来她是还记挂着所谓“仪式感”的事,不由地失笑,说:“订婚仪式上有的是机会补回来。”

  雁归秋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亏,但心底多少好受了一些。

  “回头要不还是跟花店之类的打个招呼吧,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

  一句话没说完,江雪鹤从旁边凑过来,亲了雁归秋一口,把她剩下的话咽回去。

  雁归秋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转头盯着江雪鹤看:“……啊?”

  江雪鹤低声笑:“看你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了。”

  认认真真地因为错失了施展仪式感的机会而感到可惜苦恼的样子,确实格外的可爱。

  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能放在心上念念不忘,更叫人心头熨帖。

  大概这就是她越来越喜欢雁归秋的原因之一。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深的陷进去,不可自拔。

  在老宅一直留到唤上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在吃完午饭后,略微坐了坐,便起身告辞,毕意这个时候各家也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晚上几乎就只是关系极为亲近的自家人才到场。

  江旭宇从江雪鹤那里听说她哥中午真的没去,还是略感遗憾——他本就是为了避开江雪阳,才特意找了借口推了这次聚会,他也不想在老爷子面前吵架。

  江雪鹤问他晚上来不来,江旭宇倒是真有事来不了,只能遗憾拒绝。

  信息刚发完,江雪鹤就听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抬头一看,竟然是江雪阳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这会儿正跟其他人告罪,匆匆忙忙要去找老爷子打招呼解释一番。

  看见江雪鹤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笑着打了声招呼。                        

                            

  她跟雁归秋要订婚的事一个下午早就在家族内部传遍了,江雪阳又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得到。

  不过别的事也没人不识趣地公开传播,比如江父对于此事的无效拒绝,江父也不可能把这种事随口说给儿子听。

  所以江雪阳暂且还不知道这些内情,面上都是喜意,还真心地祝福了江雪鹤和雁归秋几句,说到时候订婚宴他也一定会帮忙张罗。

  江夫人在不远处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然而江雪阳不知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一副喜上眉梢的状态,对母亲的忧心不安也只是随口安慰了两句,随后便去了书房。

  老爷子看他对妹妹的事极为积极,也没有再提一定要给覃家道歉的事,心情也稍微舒缓—些,不轻不重地嘱咐了两句便放他出去。

  一顿晚饭吃得格外和谐,只除了江父与江夫人低头不语,一心吃饭,好歹没再说什么叫人扫兴的话。

  江雪阳倒是十分亢奋积极地为妹妹和雁归秋订婚出谋划策,听说到六月底,还觉得有点可惜,说太晚。

  等到吃完晚饭,看江雪阳时不时掏出手机查看新消息,手机响了一声没再来回复之后便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瞥过去,江雪鹤心底就大致有数了。

  “看来是真被人迷住了。”江雪鹤小声跟雁归秋解释,“以前这时候他都只顾着跟爷爷聊天,从来不会盯着手机看。”

  因为曾经有一次,家里某个小辈坐在饭桌上沉迷玩游戏,旁边长辈连叫了几次都没听清,江老爷子发了回火,后面就没人敢在饭桌上玩手机了。

  江雪阳更是举一反三,除非是因为公务上的事不得已为之,只要在老爷子跟前,就绝不主动掏手机出来扎眼。                        

                            

  他现在这幅盯着手机魂不守舍的模样,摆明了是说有情况。

  工作都能推了也要约姑娘,这种反应还能是什么原因?

  江雪鹤想到父亲过去的“丰功伟绩”,再看哥哥这样的反应,不由地想笑。

  往后的热闹还多着呢。

  雁归秋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看看江雪阳的反应,显然覃向曦也没有直接拒绝他。

  往后再加上覃家父母的混战,两家都眼看着就要热闹起来。

  这对江雪鹤而言,绝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她的父母都有些拎不清,但江家也并不是靠他们才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老爷子眼明心亮,再有江雪鹤提前回来,不必等到前世一样公司被搞得一团糟,就能把添麻烦的人一脚踢出去。

  江雪阳大概就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典型了。

  然而再换个角度想想,他手上的“好牌”也不过只是通过道德绑架换来的。

  雁归秋看了看坐在一起说小话的江父和江夫人,再看看盯着手机傻笑而不白知的江雪阳扯了扯嘴角,感叹了一句:“你们家还真是盛产痴情种。”

  这倒也算不上讽刺,只是觉得极端与遗憾——

  但凡这点痴情与专注分一点给其他人或者工作,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叫家人为之心寒,而且也该做出一些成就来了。

  江雪鹤淡淡笑了笑,心情倒有些复杂。

  以前她从不觉得那点“痴情”有多感人,毕竟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后来抛开旧情,单纯以商人的角度来看,又觉得他们愚蠢。

  没遇见那个人之前一心要权,遇到某个人之后,奋斗半生的东西便能说放就放。

  反倒是显得主次不分,心性不定。                        

                            

  可有时候江雪鹤又觉得自己身上确实有与父亲相似的部分,渐渐陷进去之后,所思所想、所有利益得失都与那个人有关。

  江父难道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要江家的继承权吗?

  当然是想的。

  哪怕是遇见了江夫人之后、毫不犹豫地为了她忤逆父亲的时候,他也是想的。

  江父也不是傻子。

  钱权势,总要有一个才能有挺直腰板的底气。

  然而彼时他还年轻,二者不可兼得,两相比较之下,他宁愿冒着让父亲失望乃至与他断绝关系的下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爱人。

  江雪鹤代入自己去想,如果某一天所有人都反对她和雁归秋在一起,那么她最终会选择哪一边?

  如果是刚认识的时候,她尚且把父母当做反面教材,绝不会因为某个人放弃自己的利益。

  然而现在,她却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雁归秋更难得的珍贵事物了。

  再要她选,她自然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雁归秋。

  至于那些权势地位……没了她可以自己再赚回来,天赋与能力都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江雪鹤就是有这样的底气——或许这就是她与父亲最大的区别。

  更何况,江雪鹤本也不需要去假设。

  现实就是江雪鹤不缺实力与底气,最在乎的爷爷也并不反对她的决定,雁归秋那里更是没有丝毫的阻力。

  这也不只是运气。而是因为雁归秋值得。

  雁归秋觉察到江雪鹤的视线,不由地回头看她,问:“雪鹤姐,怎么了?”

  江雪鹤看了眼对面的父母微微摇了摇头,打了声招呼带着雁归秋去看老宅的客房。                        

                            

  老爷子发话叫她们在这里住一晚,隔天去机场也方便一些,江家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司机还被打发去江父与江夫人的家里去取两位小姐的行李。

  江雪阳压根没有心思多想,只觉得老爷子多年未见孙女,留宿一晚也正常。

  随即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机上。

  江雪鹤拉着雁归秋走过连廊,回头的时候看见家人的脸影影绰绰地显现在围栏后面,她定定看了片刻,又移回视线,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果然还是我眼光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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