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灭门
三人僵持片刻，还是江锦天率先放开了手，说：“她想呆在哪就呆在哪。”
吴忧赶紧把另一只手从马俊手里抽出来，空气仿佛凝固，为了缓解尴尬，只得没话找话，对马俊说：“误会了误会了，这是我……老板。”又转向江锦天，“这是马俊，马医生的孙子。”
如果是误会倒还好，事实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江锦天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马俊，当初他让王博找人调查吴忧的时候，从调查来的资料里，看到过马俊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马俊虽是第一次见江锦天，但当他看到吴忧和他一起肩并肩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便一眼看出，他就是那个男人。
两个人都看对方不顺眼，只不过不顺眼的点不一样，一个把对方当成了情敌，而另一个则把对方当成了有目的接近吴忧的诱拐者。
不知怎的，当听到吴忧介绍他是她老板时，江锦天心里有点小失落，但当他听了吴忧对马俊的介绍后，心理又平衡了。
他睨眼看着马俊，马俊也睨眼看他。
吴忧见了，便只好对马俊说：“你到外面去等我，我等下过去找你。”
终于，马俊白了江锦天一眼，转身走了。
见他走了，吴忧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江锦天今天不太高兴，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难道是嫌她早退？王博曾对她说过，江锦天最不能容忍迟到早退不守劳动纪律拖拉懒散的员工。想到这，吴忧便对江锦天说：“我今天早一点走，到时候再早一点回来。”
江锦天没说话，和吴忧一起出了门。
本来江锦天说他下楼是去散步做运动的，可是吴忧总觉得，他是特意来送她的，因为车子开出老远，她一回头，发现江锦天竟然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马俊见吴忧一直回头往后看，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辞了诊所的工作跑到他那里去上班？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吴忧便一五一十把他们在山上偶遇的事说了。不过省略掉了所有细节，只大致说了下经过。说江锦天是她在山上采药的时候偶遇到的，当时是他第一次爬山，迷了路，她便把他带下山。因为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无处可去，她便让他留宿了一夜。
听起来他们的相遇倒不像是精心设计，要知道在那样的深山老林里，即便是老山民，想刻意找一个人都难，更何况他是第一次爬山。
不过当听到吴忧留宿了他一晚时，马俊心里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吴忧喜欢清静，不喜欢热闹。她到诊所后，他们便单独给了她一座小房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从此吴忧便在那小房子里住了下来，某种意义上来讲，那里便成了她的家。
她的家，别说陌生人，连一直陪着她的马俊，都从没在里面住过，最多在那里喝喝茶聊聊天，两年多了，连饭都没在那里吃过几顿。
马俊问：“为什么？”
“什么？”吴忧一时没明白马俊的意思。
“第一次见面，你怎么能留别人在家里过夜？你对他又不了解，万一他是坏人，你一个女孩子……”
吴忧却突然笑了，说：“就算是坏人又能拿我怎样？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马俊这才想起，她确实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生出满腔的保护欲，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马俊说：“就算是这样也不行！所谓‘人心隔肚皮’，就算他不能把你怎么样，万一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把你的事捅出去。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不消一天，也许只需几个小时，甚至几十分钟，你的事便能闹得天下人皆知，到时候，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生活吗？”
你还能拥有人生自由吗？从古至今，“青春常驻，永生不死”都是人类永恒的追求，而现代人对此的追求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有人发现了你真正的身份，知道这世上确实存在能“死而复生”之人，他们又怎会放过你？
即便不把你抓起来进行研究，也会有人不断跟踪你，偷拍你，哗众取宠地向世人展览你，像对待动物一样围观你……到时候你要怎么生活？
更何况，据马俊所知，现在确实有研究机构在四处寻找可以“死而复生”，或者说可以“永生不死”的“永生人”，一旦被他们发现吴忧的存在，他们会拿她怎样？
马俊不敢想，更不敢把这些话说给吴忧听。
这些年来，吴忧一直被他们家保护得很好，她不知现代社会已经发生了巨变，早已不是她当时生活的那个时代，更不知人心险恶。
却没想到吴忧竟突然问：“现在有人在抓我吗？”
“什么？”马俊闻言一惊，他还开着车，连前面的绿灯变成红灯都没顾得上注意，差点撞上前面的车，等回过神来才猛一踩刹车，堪堪将车停下。他惊出一身冷汗，好半天才松了口气，这才问她，“你听到什么了？”
吴忧：“没听到什么。”
马俊：“那你怎么这么问？”
原来当初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人发现他们家族会产生“永生人”后，便派人把她小姨偷偷抓去关起来研究，希望通过此项研究得到永生不死的奥秘，最终研制出长生不老丹药。
一开始，他们家并不知道她小姨为什么会失踪，只知道某天家里的小女儿突然就莫名失踪了，于是派人四处寻找，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在宫里当御医的外祖父被皇上突然问起他这个外孙女的情况，心里顿时疑云丛生。
首先，她外祖父不过是个小御医，平时连皇上的面都难得见到，不可能突然得到皇上的关心，询问他家人的情况。而且，日理万机的皇上，怎会知道他有女儿？而且还知道他有一个外孙女？其次，作为在宫里服务多年的老御医，他自然知道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派人在暗中研制长生不老丹药。
老御医吓出一身冷汗。
从此便暗自留了个心眼，开始在宫里默默打探长生不老丹药研制一事。
虽然此事进行得极为隐秘，可是毕竟两代人在宫里服务了几十年，到底积累了些人脉，再加上他作为御医的特殊身份，到底还是让他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为了研制出长生不老丹药，抽血割肉刮骨……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正用活人做研究，企图用“永生人”的血肉做出令人长生不老的丹药。
老御医一听暗叫不好，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不肯相信，又经过多方活动，终于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见到了那些被绑在木板上供人研究的“活死人”——他们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眼不能看，可是明显还能感觉到疼痛，因为他看到他们中的一些人，因为刚刚被割了肉，还没来得及修复，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停扭动。
尽管那些人已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全无人样，可是老御医还是一眼看出，其中的一个，就是他的小女儿。
最后，老御医忍着心痛，颤抖着双手偷偷放干了他小女儿的血。
传说只要放干“永生人”的血，“永生人”便不再永生。
然后，老御医颤颤巍巍直接跑到女儿家，让她带着女儿——也就是才五岁的李银花，赶紧逃跑。
女儿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一问之下才知是这么回事，顿时惊慌失措。
关键时刻还是男人站了出来，老御医的女婿，李银花的父亲，当机立断一把抱过李银花塞到夫人手里：“快走，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很快官兵就会赶到家里来！”
惊恐中的女人还有些愣怔，她木然地接过女儿，木然地问道：“走？去哪里？”
“山上！”男人已经拿出了刀，他说，“保护好女儿，绝不能让人发现她！不管发生什么，绝不要回来！听到没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一听到“女儿”二字，女人很快清醒过来，她找来背篓，把小银花往背篓里一装，背起来转身就走。
男人却一把拉住她，示意她从后门走，又走到她背后，一手拿着刀，一手捧起小银花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听妈妈的话，路上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能哭，知道吗？”
小银花看着父亲，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小小年纪的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父亲母亲还有外祖父的样子，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男人又说：“往隐蔽的地方走，往平时没有人走的地方走，走得越远越好，快走！”
女人家世代行医，她从小便跟着父亲或祖父上山采药，对这座大山极为熟悉，自然知道山里哪条路人多，哪条路人少，哪里几乎看不到人影。
自然是越陡峭的路走的人越少，她便选了那最陡峭的路手脚并用地攀了上去。
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杀喊声一片，她脚步一顿，泪水从眼里喷涌而出。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她要和她的丈夫、她的父亲、她的母亲……还有其他所有的家人，永别了！
然而她没有停顿多久，便用手无声地抹了抹眼泪，掂了掂背上的背篓，继续往山林的更深处走去。
后来母亲对她说，如果知道自己会给她父亲带来灾难，会让他惨遭灭门之灾，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她父亲的。
即便爱他，也只会远远地看着，默默地把这份爱放在心里。因为这样，即便两个人不能朝夕相处，至少他还活着，偶尔，她还能远远地看他一眼。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她的余生都只能在愧疚和思念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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