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计中之计
谁也没料到杨戬竟然能答应得如此爽快，参吾只当他爱财心切，却低估了他对前线吃瓜这件事的热忱，待到反应过来自己上了贼船时，他们已经站在了药师堂的大门外。
在文殊院内，各学堂自成一府，远近相邻，且大门永远敞开，只要里面在讲学，有意者皆可进入。
此时的药师堂比起周围其他学堂，显得有些嘈杂，内里并无讲学的声音，倒是充满了无序的碎碎叨叨。
“你说为什么这些学堂、书院的大门从来都没有人把守呢？”杨戬看着眼前空敞的大门，瞎抱怨了一句。
“有什么好守的？乐善好学之众本就少之又少。”参吾率先跨进了药师堂的门槛，“对于学堂而言，多一个来者便是多一份欣喜，当然要敞开大门来欢迎。”
“欣喜？那若是被心术不正之人学去，行祸害天下之事呢？”杨戬不屑的说：“虽说文殊院不是等闲之辈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但这里的防守系统薄弱是事实，防君子不防小人也。”
“看来‘兼济天下’这四个字，你还需要多琢磨琢磨。”参吾说：“世事本就无常，学与不学是无常，今日君子与明日小人亦是无常，我们身为武将，至慈至悲，至善至恶，至残至暴，都是无常，而这些，与学堂授学本身无关。”
“反正你老，你道理多。”杨戬嘟囔道：“本座拉你来这可不是为了听这些大道理的，别忘了正经事——找人！”
谈话间，课室内开始有学子陆续走出。
“已经找了，人不在这。”参吾的脚步停在了中庭，似乎并无意愿再继续前行。
“你不是说没见过人家吗？怎的就知道人家不在这了？”杨戬并不信服。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二十八星宿，个个样貌出挑，气质非凡。”参吾笑。
“啧，随口夸你两句还当真了。”杨戬大笑，“哈哈哈，在这上天庭，谁不是样貌出众，气质非凡？”
“不信你就自己去找吧，我先回去了。”参吾转身。
“别走，你是不是怂了？”杨戬拽着他的胳膊，随即对着一个路过的学子叫唤道：“这位小友，请问一下商宿星君可在此处？”
“商宿星君吗？今日授课提前结束了，他走了有段时间了。”学子答道。
“那敢问，他每天都会来此授课吗？”杨戬再问。
“平日里多是十二药叉神将在此授课，商宿星君只是偶尔来。抱歉，在下还要赶去天音堂，告辞。”学子恭敬的作了个揖，便匆匆离去了。
路过的三两学子低声议论着：
“你看你看，那个人的发簪好别致，长得真像商宿星君方才使的箭。”
“说不定又是一个商宿星君的追随者，来这蹲人的吧。”
“可惜来迟了。”
“可是你看他本身长得也不错啊。”
“长得帅不妨碍追星的好吧？”
“啧啧啧，看他一脸稚嫩，该读书时不读书，偏要浪费大好时光来追星。”
“……”参吾脸上布满了阴云。
“哈哈哈哈哈！”杨戬想大笑却压着声，“参宿星君，你好像被当成疯狂追随者兼周边收集狂了哈哈哈！要不今天的独家就改为这个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敢。”不知究竟是哪一句戳中了参吾的痛处，他突然有些恼羞成怒。
“低调点——低调点！我们可是偷溜出来的啊！”杨戬食指压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另一波路过的学子议论道：
“你看那个人头上插着商宿星君的箭，还一脸怒气冲冲，是不是有什么新瓜了？”
“就是有瓜也看不着啊，商宿宫从来都没在八卦榜上出现过。”
“也对，商宿星君那种不苟言笑、来去匆匆的人能有什么瓜。”
“你们少议论商宿宫，另一位商宿星君不是好惹的主，她可不像咱们先生这般好脾气！”
“哦对对对，那位咱可惹不起！”
“但是眼前这两个人看着十分可疑，不像是来听课的。”
“直觉告诉我这两个人不简单。算了，帅哥的事我们还是少管为妙。”
“走了走了，等我有空了给你们编一篇《商宿星君与他的小怨夫》。”
“这个刺激！走走走！”
“轰————”
一声闷响，平地里浮尘乍起，杨戬还没晃过神来，周遭已不见参吾的踪影。
参宿宫的大门被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撞开，守门的一众仙侍却对此无动于衷，似乎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上前把门关好，便又站回了原位。
“老七——你给我站住！”
一袭黑袍在院落中横断了参吾的去路。
“大师兄——”参吾对长者作了个揖。
“禁闭期满了吗？就硬闯回来——”大师兄声色俱严。
“跟个疯子关在一起，我待不住，请大师兄给我另降一道罚旨吧。”参吾说。
“你还知道说别人疯？我看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大师兄的训斥愈发大声。
“参鸿师兄莫置气，老五还在屋里养伤呢，吵到他就不好了。”一位眉目和善，笑容温暖的“少年”向二人走来。
“参渊——你别总这样护着他，每次我一骂他你就过来打岔！”参鸿仍在气头上。
“二师兄救我——”参吾垮着一张卖惨脸，唯唯诺诺地走到参渊身后。
“你给我老实点！让你动了吗！？”参鸿指着参吾，咬着牙瞪着眼。
“老七，你给我站好，这次二师兄也帮不了你了！”参渊转身面对着参吾，看到他头上那支绯红的箭羽，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不是吧？我不就闯了个禁闭期……多大点事啊，罚个没完没了……”参吾明显底气不足，毕竟他除了擅离禁闭室，还差点闯了文殊院禁地。
“倒也不完全是罚不罚的事……”参渊继续平静的说：“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何时才能知道个分寸……哎……”
“我怎么就不知分寸了？”参吾辩驳道：“在外人面前活得太累，回到你们面前还不能懒散放肆一下吗？”
“你别在这里找这些借口——你在外面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成天就知道惹事！”参鸿继续骂道。
“大师兄，讲讲道理好不好？我是战神，受命出去打架，哪有不惹事的？”参吾不满的说。
“谁说战神就一定得每天出去惹事的？你看看人家老五！”参鸿再次拔高了声调。
“五师兄有什么好看的？学他？哪次不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我可学不来。”参吾憋着笑说。
“老七，不能这么说你五师兄！”参渊叹了口气，说：“参鸿师兄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参宿宫的职能，本就是‘护’而已，没必要成天出去挑事。”
“如果不够强的话，如何能‘护’？我知道你们都是笑面虎、扫地僧，但我始终认为，我们参宿宫需要一个站在明处的震慑者。话说回来——我苦心打拼多年，好不容易能在战神堆里名声大噪，要不是你们一直暗中打压，我早就当上帝君的护羽了！”参吾恼着说。
“修行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遇到一件事能挫掉你的锐气……”参渊继续叹气：“究竟要到何时你才能明白，我们的命都不是我们自己的……”
就在这时，一位仙侍走了过来，说：“见过三位星君，门外来了天兵院的人，急着找参吾星君。”
“天兵院？可是二郎神君？”参吾问道。
“不是，是……”
“三位参宿星君是因何事吵得如此之凶？远在门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没等仙侍把话说完，哪吒已经踏着风火轮来到三人跟前。
“不知三太子殿下到访，参宿宫有失远迎——”参鸿和参渊齐声道。
“赫赫有名的战神——参吾星君，便是这位吧？”哪吒叉着双手，在半空中俯视着参吾。
“三太子有话请讲，参吾素来不喜寒暄，还请见谅。”参吾眼神毫不避讳，与哪吒直直对视。
“修罗族最近又发狂了，我们已经连续收到好几个部族的求援，但他们这次出动的猛将不少，天兵院人手不够，来借人。”哪吒丝毫不绕圈子，直入主题，看来这次战事确实紧急。
“借人？受你们天兵院调遣？凭什么？”参吾冷言。
“杨戬已经下去了，是他点了你的名，还望星君相助！”哪吒语气开始变得急促。
“杨戬！？”参吾的脸上再次浮现了那丝嫌弃，“那我更不想去了，要不你问问我二师兄去不去吧。”
参渊瞪了参吾一眼，用唇语叫他莫要胡言。
“杨戬去的是涂山，他说你一定会去的。”
哪吒虽然不明所以，但这句话确实如杨戬所言，能让参吾动摇。
“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小爷我赶时间。”
“涂山……”
“去！”
参吾自己也不知为何，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与参渊对视了一眼，他从参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潭静水泛起了涟漪，而参渊的眼神也似乎直入他心底，将他的心事一览而尽。
哪吒的急性子等不得他们眼神慢慢的拉丝，干咳了两声，说：“那便请参吾星君即刻动身吧，实在是事出紧急，刻不容缓。此役之后，天兵院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哪吒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风火轮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圆滑的弧线，连一道多余的褶子都没有。
“这便是天地间第一暴躁的三太子吗？好像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堪。”此前，参吾虽然与哪吒打过几次照面，但却从未有过交谈。
“老七，你去准备准备就动身吧，此行需要带多少人，师兄给你点兵。”参鸿的语气软了下来。
“没什么好准备的，我一人去足矣。”参吾身上的玄甲未卸，腰间的刀也未曾离身，于他而言，有这两样就够了。
“完成任务就赶紧回来，莫要多生事端。”参鸿再次板起脸说教。
“知道了——”参吾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万事小心，……”参渊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又如鲠在喉，最终咽了下去。
参吾还像以往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参鸿也像以往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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