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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孤单


君影已经太久没有和自己世界以外的人说话,像是从外星空来的人,不知道要如何开始一个话题,铃兰问他,“你相信植物会说话吗?”

        铃兰没头没脑地问,君影回答,“有时候相信。”

        他的目光冷冷的敛着。

        “你能听见它们说话的声音吗?”

        铃兰问出口后马上替他回答,“你应该会说有时能吧。”

        “你呢?能听到它们说话的声音吗?”他反问。

        铃兰摇头,很诚实地说,“我还没有到能和植物沟通的境界。”

        一言一语的时候,公车到站,上了车,开往西郊的庄园。

        他们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沿途的风景,一阵沉默,下车之前,铃兰问他,“你真的能听见植物说话的声音吗?”

        他恩了一声。

        因为太寂寞了,所以能够听见,除了自己以外植物的声音,像是幻听。

        走进西郊的庄园,来到了山茶花盛开的地方。

        铃兰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知道吗,山茶的花瓣是一片片地慢慢凋谢,直到生命结束。那样小心翼翼的凋谢方式是不是和爱情的枯萎一样?”

        他说,“你那么年轻,就想着爱情的枯萎了?”

        “这和我的年纪无关啊,因为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嘛!”

        铃兰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君影不再出声,彼此之间只留下太细微的呼吸声。

        2月到4月是山茶花的花期,此时,山茶花正迷人地绽放着,像是情侣间最甜蜜的时刻,不会去想凋谢的时刻。

        铃兰从挎包里拿出了相机开始拍照,君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边拍照边开始说起山茶花的特性来。

        “你知道山茶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知道。”他回答。

        其实他知道,可是想听她说答案。

        此时口罩下的表情应该泛着浅浅的笑意的,只是太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笑。

        铃兰理所当然地要告诉他,“不同颜色的山茶花花语也不同,像这种白色的山茶花花语是理想的爱,还有谦让,那种红色的就是天生丽质。”

        铃兰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在记录本上写了些什么,然后自言自语着,“其实严冬时候的山茶花最美丽,因为那样冷的天气它们都能开地美丽自地,我们家的花园里种了很多植物,每当严冬的时候,花园中大部份的植物都落叶而显地枯干无生气,可是山茶花在积雪的院子里静静地绽放,我总感觉到它的深沉和高傲,可是会感觉到它十分孤寂,好像内心有着无限的热情,也不能传答给对方。只能等待着懂它的人去理解那了不起的魅力。”

        君影觉地那些话语像在形容自己,在严冬中孤寂盛开的山茶,等待着懂他的人理解,只是那个人一直一直没有出现。

        午后的阳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斜斜地映在地上,君影猛然发现他们的影子某一个部分重叠在一起。

        “喂——”他叫她,却忘记问她的名字。

        铃兰回过头,眼神停留在他明亮的瞳孔上,那种似曾相识的对视让她的心跳突然失去了规律。

        突然感觉距离她一米处的那个带着口罩眼眸深邃的人散发着不真实的光芒,她突然想看一看那个口罩下的面容。

        铃兰回身走进他,风拂动着她的刘海,让视线变地模糊,一米左右的距离,却感觉走了很长的时间,伸出细长的手指,感觉在颤动,手指碰触到了口罩柔软的部分。

        “我想看看你的样子。”铃兰要求着,声音十分清晰,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君影没有伸手阻止她的动作,没有用语言拒绝她的行为,似乎默认了她此刻的行动。

        铃兰的手指从君影的耳根后开始触摸,口罩一瞬间落下。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像是一个梦境,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突然间印在了铃兰的眼底,那是铃兰见过所有的男性中拥有最干净的面容,眼神温纯清澈,冬日午后的刺眼的光,从他的乌黑清爽的头发一路逶迤到肩膀,而铃兰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的错觉,于是再也看不见周遭的风景。

        和杂志上光芒万丈的con的形象有些区别,没有做造型,没有穿礼服,而铃兰只见过一次屏幕上的con,对于人的外貌记忆里一向不好的铃兰,没有将眼前的君影和con重叠,对于长大之后的君影的摸样,铃兰没有试图去求证。

        像是高挂天空的星星突然陨落,发出了比想象中跟刺眼的光芒,于是一下子刺痛了眼睛,眼睛疼地厉害,或者是心疼的厉害,铃兰的眼泪就这样无法控制的流下。

        铃兰终于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流着泪说,“是君影吗?”

        他意外有人喊他的中文名字,好像除了爸爸,已经没有人喊他君影了,大家都叫他con。

        他吃惊于她的眼泪,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伤心。周遭的人都往这边看,君影将口罩重新带上,铃兰的反应微微的发愣,君影一字一句清楚地问:“我的样子很吓人吗?为什么哭了呢?”

        铃兰要怎么告诉他遥望星空的女孩,见到星星陨落在眼前的情景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她要怎么告诉他,以为只能存在于回忆里的人,突然就这样清晰地站在面前对着你说话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她要怎么告诉他无法说出口的思念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所以,只能用眼泪代替语言。

        只是这样而已。

        她不敢相信地颤抖着手触摸着他已经带上口罩的脸颊,皮肤传来的热度让她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连怀念都舍不得的人就这样突如其然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在铃兰的信念里,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情就叫做奇迹。

        所以,她连想都没有去想。

        君影用柔软的目光望着眼前发愣的铃兰,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涌进了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光芒,投射在她的身上。

        洁白的,毛茸茸的,可爱的,坦率的,温和的,纯净的女孩,身上散发着绚烂的光彩,填塞了他世界的一切空白。

        那么一刻有一丝的幻觉,好像曾经也在这样的女孩面前,试图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然后的然后,在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点,将不想遗忘的遗忘,于是连回忆都没有剩下。

        回去的路途上,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然后在车站等车,一起上了公车。

        比起来时的沉默,回程的路上,铃兰的话多了起来,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说自己的事,她想告诉他太多的事情。

        “我是植物学系的,上次去那个山这次来西郊的庄园都是为了完成作业,因为要找到二月盛开的花。”

        “你找到几种了?”

        铃兰回答,“不多,找到了喉草,山茶,迎春,白玉兰,茶菊。”

        “已经很多了。”君影由衷地说。

        “谢谢你安慰我。”铃兰说。

        比起同班那些有车的学生,她的时间有限,去的地方太少,交通不太方便,所以竭尽全力也只能找到这么多。

        最近作业太多,睡地比平时晚,起的比平时早,去了很远的地方,于是身体变地容易疲倦,不知不觉的在公交车上睡着。

        身体不自觉地往君影的肩膀上靠去,只是有些意外,这样突然的一小片压力,君影没有将她的脑袋拨正。

        自然地让她依靠着,她清爽的头发柔软而温暖,他发现自己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一路颠簸地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站,铃兰是被一阵急刹车惊醒,脑袋重重地撞上了前方的靠椅,因为惯性来的太快,君影来不及阻止她的脑袋往前撞去的速度,重重的一击让她完全的清醒过来。

        眼看着她眼眶里吃痛的眼泪,想要伸手去摸她被撞痛的额头,却不经意间停止了动作,铃兰按着额头侧过脸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满脸吃痛的委屈,却散发着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对他说没有关系。

        到了站礼貌地嘱咐他记地吃药,然后说了再见,自然地下车往学校走去,而他依旧坐在那个座位,公车开到了终点站他叫了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黄昏的光线照应着整座房子,突然觉地那样的光线很温暖。

        难地美好的一天,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些零碎的旋律,烧了水煎药,然后坐到钢琴边组合脑海里的旋律。

        关于山茶花的故事,在严冬骄傲地绽放生命,等待着理解自己的人出现的感觉,君影的脑海里是她关于山茶花的描述。

        君影将那些描述化作了音符,已经很久没有写新的曲子了,正好可以在三月的演奏会上演奏。

        一些灵感,悄然的出现,然后变成了一段美妙的旋律,不同于以往的苍白和寂寞,这首《山茶花》的曲子里,融合了细腻明亮的感情。

        Con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音乐在遇到铃兰以后悄悄的发生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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