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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桎梏


绵微颠簸的车厢内,依约有清新的暗香弥漫,熏染得此间宁谧如夜。

        我静默倚坐角落,浑身被五花大绑,双手反缚身后,略显凌乱的紫衫掩映中,遍体伤痕犹自阵阵泛痛,恹恹游气之间,竟比先前更弱数分。

        削瘦的左肩上,一抹嫣红在雪白绷带上逐分扩展,宛若静绽的一株彼岸奇葩。

        身体在七灵蝶调理下已稳住了伤势,能保不再恶化,但离痊愈还相去甚远。

        李盛坐于矮案边,执起莹润的盘龙玉壶,银瀑冲下一盏清茗,佯似漫不经心地道来,“你最好不要跟朕斗,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瘫坐角落,任由青丝蜿蜒披散,侧首望着车帘外忽隐忽现的风景,有气无力道,“朝廷已将我当成红颜祸水,带我回宫只会给你添麻烦。”

        他一掌重拍在案上,震得玉盏中香茗水波潋滟,倒影着那怒如凝雷的俊靥,直要将车中沉闷驱散殆尽,“朕非要你不可,看谁敢反对!”

        “我只是一介民女,为了我和朝廷作对,不值得。”

        “和朝廷作对算什么,只要能得到你,就算抛弃江山社稷也值得!”

        “就算你想当昏君,我也不想当红颜祸水。”

        他眸光一动,撩袍起身而来,幽慵就坐于我面前,以指轻捻起我的下颌,墨染黑眸牢牢锁住我的双眼,唇齿间的傲戾恣睢,恰似啐毒利箭之慑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既然落到朕手上了,就不会再给你逃脱的机会!”

        我不悦地偏头躲开他的手,竭力扭动身躯,然浑身绑缚的绳索牢不可摧,挣扎皆无济于事,却反引得遍身痛楚连连,一阵虚弱地轻咳起来。

        悠然笑视我徒劳挣扎,他轻手撩起我散落的一束青丝,意兴阑珊地捻弄着,“你最好不要乱动,朕的定力很差,难保不会对现在的你做什么。”

        我激灵灵一个冷颤,不敢再作动弹,只病骨支离地瑟缩在角落,侧首垂眸愀然不乐,“你困不住我的,等我伤好后,没人可以拦住我。”

        他倾身贴近我咫尺间,陶醉地嗅着我发间的芳香,伴着暧昧的梦喃,“那我们走着瞧,看是朕厉害,还是你厉害,想必往后的日子会很有趣……”

        “我没兴趣跟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朕倒是很有兴趣,好久没见到你,朕都快想死你了,越是对着那些庸脂俗粉,朕就越是想念你,以后不许再逃离朕了……”

        他在我耳际低低呢喃,若即若离地细嗅着我,似触非触,蕴藏着如醉的痴恋,随即缓缓下滑,温热的气息在颈边脉脉潆洄,惹得我一阵心惊胆颤,却苦于无计可避,只侧首静望着飘荡的车帘,被缚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攥。

        没想到不易从封神陵死里逃生,摆脱了舒亦枫的纠缠,却落入了另一个牢笼。

        不知道云隐他们是否安好,有没有回到唐家堡……

        李盛抬起头来,见我心凝形释,意态恍惚,英挺的剑眉一轩,继而起身回坐至矮案旁,浅斟新煎茶,眉眼间颇为不豫,“既然朕已经找到了你,也不急于一时,面对你这死气沉沉的样子,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时值月轮初升,遥遥便见柱柱炊烟升腾直上,一座古城逐渐浮现。

        一行人在城中包下一间客栈,稍作打理下,便鱼贯步入客栈,悉数就桌落座,我与李盛共享一桌,三个官僚公子用一桌,其余侍卫则每四人一桌,幸得客栈规模颇大,纵使随行数十人俱在,亦有阙位留出,分毫不显拥挤。

        前堂中灯烛通明,颇有规模,桌椅布局措置有方,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着一袭轻灵的淡蓝绫裳,发间浅饰一柄玉扇,自始自终只字不言,只静默眄睐客栈外的络绎人流,繁花夜市,三分病积渐里消磨了玉肌。

        李盛面门坐于我左方,炯炯英目从未离身,前方邻桌上的朱潇与尹筠担忧地瞻顾着我,赵凌寒素来凛若冰霜,却也不时投来复杂眼光。

        自我醒来行了半日,便到了渝州邻城合州,是渝州通往西京长安的路经之地。

        虽身无钳制,但我重伤在身,又有数百暗卫隐藏暗处,饶是插翅难飞,只得随他们而来,待不久伤势痊愈,再设法一举逃脱亦不迟。

        掌柜一见此行人颇俱气势,连忙亲自倒屣迎宾,向李盛拱手一礼,喜笑盈腮,“这位公子气势非凡,想必非富即贵,不知公子想点什么?”

        李盛冷凝着心不在焉的我,唇角泛笑,“问我夫人,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闻言一凛,我漫然转首返顾神意自若的李盛,纤眉蹙起淡淡愠怒。

        他还真是毫不客气地把我当他的人了。

        掌柜自是不谙内情,转而向我睇来,微微一怔之下,即刻谄笑胁肩道,“夫人可真是美若天仙,难怪公子这么心疼夫人,不知夫人想要吃什么,这大江南北,只要您能说出名字的菜,小店都能做出来,一定包您满意!”

        这好意的阿谀奉承,却引得我心中怒潮更盛,仍是不露辞色地敛住,若静影沉璧般淡然,“我不是他的夫人,跟他没关系,别问我。”

        掌柜当下惊愣,却见李盛轻握住我搁在案上的左手,凝注我的黑瞳中笑意不灭,“那件事都过去了,夫人就不要生气了,还请夫人原谅我。”

        暗暗咬牙切齿,我竭力抽回左手,怎奈被他攥得死紧,内息虚弱的我挣不脱他霸道的禁锢,索性放弃挣扎,复望向门外夜街,不予搭理。

        目睹此情此景,掌柜眼中精光一亮,恍然若有所悟,连忙在一旁喜容可掬道,“既然公子都认错了,夫人就别生气了,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男人嘛,有时候难免控制不住自己,若是公子做过什么让夫人不高兴的事,夫人就不要放在心上,我看公子也是真心心疼夫人,很少女子能有这样的福气。”

        我愈渐火冒三丈,直想夺门而逃,但扫过满堂深藏不露的便衣侍卫,只觉浑身如被利器挟持,不敢动弹分毫,只滂渤怫郁地噤口瞋视李盛。

        而罪魁祸首却依然笑视着我,英眸中锋芒逼人,“夫人,该点菜了。”

        此言虽掖着柔情,但他眼底的威胁之意,却是皎如日星,直要刺痛双目。

        前堂纵使人气十足,然众人俱是恭默守静,反显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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