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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陵仙境

        茫茫尘世,渺渺六界,昆仑仙境,但有天宫雪域之象。

        昆仑山乃西域与吐蕃之界,有弱水周回绕匝,九重城池,一层比一层高,东南接积石圃,西北接北户之室,东北临大活之井,西南至承渊之谷。

        积石圃南方上有三角,方圆万里,形似偃盆,下窄上宽,为昆仑山三角,其上有昆仑宫、琼华宫、悬圃宫、阆风巅、天墉城、紫翠丹房、玉英宫、碧玉堂八处仙界,城上安金台五所,玉楼十二所,相鲜如流,锦云烛日,朱霞九光。

        昆仑处玄风于西极,上通璇玑,元气流布,五常玉衡,诸百川极深,藏有水灵万千,昆吾镇于流泽,扶桑植于碧津,自生玉芝及神草四十余种,珠玉树、璇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

        昆仑旁有四百四十门,每面九口玉栏井,开明兽守之,玉砌悬室、凉风、樊桐,疏圃之池,浸浸黄水三周复其原,是为丹水,饮之不死。

        山上五色云雾缭绕,派中弟子纵横山川,除妖荡魔,为方圆之民所景仰。

        昆仑山周围天险无数,更有众多灵兽栖息于此,据传还隐有一些上古异兽,它们行踪无定,只是所过之处,即便是修为高深之人也要退避三舍。

        与蜀山的春暖花开截然不同,昆仑建于雪山之上,万物以冰玉筑成,满目只见银树雪莲,冰桥玉池,仙鹤慵舞,一片银装素裹的水晶世界。

        昆仑仙界极北之处为灵陵,终年冰雪不化,奇石缀寒剑,丹水绵绵流转,碧树瑶树遍地,冰柱林立,在日光中折射出流彩斑斓,令人目眩神迷。

        冰雕玉琢的大门前,莹润玉竹环绕,一片玉砌的浅池中雪莲朵朵,冰石铺路,白鹤交颈踏水,数名绒装弟子嬉笑池间,七嘴八舌地交谈开来。

        “灵陵里面究竟有什么,为什么掌门把它设成禁地,不准本派弟子进入?”

        “听说灵陵里面住着神女,所以每天都有琴声从里面传出,掌门是不想让我们打扰神女吧,否则亵渎神威,可是罪大恶极啊!”

        一名绿衣女弟子浅蹲冰石上,轻捧起玉池中一朵流光的雪莲,清秀眉目喜笑颜开,“神女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们潜心修行,总有一天也能成仙!”

        一青衣女子踏着冰石步入玉亭,信手掏出一把晶莹米粒,任浅池中的仙鹤温顺啄食,“仙女怎能和神女比,神乃六界之首,凡人是无法修炼成神的……”

        欢声笑语乍然止歇,众人抬眸望去,却见高浮天际的冰桥上,一道翩跹修影由远及近而来,那般绝代无双的风姿,竟让诸人一时间看得痴了。

        那人对旁物视若无睹,不动声色地穿过大门,踏入那片冰林碧树之中。

        池中弟子幽幽回神,顿时交头接耳声四起,冰天雪地中又添活跃。

        “为什么掌门不让昆仑弟子入禁地,却允许凡人进去?”

        绿色绒衫的女子怔怔望着灵陵深处,翦翦水瞳中秋波婉转,旖旎憧憬尽在一眼之间,“他可真俊美呢,我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他能得到掌门的特许,一定有非凡之处,他经常从人间来灵陵,为何不加入昆仑派呢?”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说不定人家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才不愿修仙。”

        “那么他每次来灵陵是干什么的?不会是去见神女吧?!”

        “你还是少管别人的事,潜心修炼成仙,也不枉当初千辛万苦来到昆仑,日后斩妖除魔,保护人间,才对得起毕生所学。”

        “虽然师兄们都潇洒倜傥,加起来却也不及他一半英俊……”

        “你这么浮躁,若是见到一年前离开昆仑的那个少年,恐怕要魂不守舍了,当初他入昆仑时,几乎倾倒了整个门派,每日都有很多女弟子偷看他修行。”

        “昆仑还有这样的人啊,可是我半年前才上山,都无缘见到他!”

        “关于他的事是本门大忌,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你千万不可向别人问起,若是被掌门知道,恐怕要被逐出昆仑了!”

        “啊?这么严重啊……”

        青衣女弟子无可奈何地摇首叹息,腰侧长剑清吟出鞘,雪青绒衫在风中飘逸招展,青光一闪之下,便御剑飞天而去,融入满天穿梭的流光中。

        冰雪灵陵之中,隐有琴声若琅,曲调哀怨,催人泪下。

        繁花交遇琴弦,欣泉仍击澜,花落有情。

        碧树瑶树之上,莹然玉叶随风摇曳,万千冰柱的中心,一汪玉砌喷泉池水声流转,八座玉鹤围在圆池边缘,鹤嘴中喷泉流涌,脉脉注入池中。

        一道六方体冰晶凌空飘浮在池上,其中纤影若隐若现,华美的金缕玉衣流光溢彩,背上七彩蝶翼伸展,三千银丝流瀑一般倾泻直下,长及膝盖,眉心那一簇蓝莲离焰耀如火琰,肤若羊脂白玉,端的是绝世容颜,赛似画图仙女。

        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雪发冰颜独守千年,何苦凄凄芳华未开已亡。

        落花如砌,紫衣一袭,傍池抚琴,花容如梦,疑是百年身。

        等待花开春去春来,无情岁月笑叹痴狂,心如钢铁任尘世荒芜,思念永相随。

        倏然满地玉叶沙沙作响,一阵独特的松枝清香拂过,池边立时又多了一抹矫健身影,白衣窄袖,深蓝宽袍,玉树临风,绝世风华一如既往。

        他抬首凝注着冰中容颜,剑眉轻蹙,自古多情总被无情误,相思穿肠肚。

        光阴如梭,看遍了江湖风雨,荣辱沉浮,生死枯荣,茫茫凡尘之间,再如何找寻那一袭纤尘不染的纯白羽裳,以及,那莲花般素洁的笑颜……

        她,美得那么不可思议,洒脱无瑕,几可令每个见者不由自主地倾心仰慕,却又不敢侵犯亵渎,让人只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可望不可即。

        琴音戛然而止,紫袍男子并未抬眸,依旧盘腿坐于花间,玉指轻轻捻起琴弦上一片玉叶,美得无与伦比的俊颜上漠然不耐,“看完了赶紧走。”

        蓝袍男子无动于衷,只静凝魂牵梦萦的素颜,白缎高束下的黑发迎风飘扬。

        一袭月白华裳越过丹水之上的冰桥而来,伴随着温润华雅的声线,冉冉落入二人耳中,“这一年来,你每月都来看望四妹,又是何苦?”

        蓝袍男子如初面无表情,线条优美的唇瓣轻启,“我只想来看看她,想亲眼确定她还在这里,苏州与昆仑相隔万里,只能有劳白大侠了。”

        “若非蜀山掌门怜你二人痴心,向昆仑掌门请求,否则以你们凡人之身,要想进入昆仑应是难于登天……不过,世间凡人都想成仙,你们可曾想过?”

        “成仙?”紫袍男子不禁冷笑,广袖轻风一般拭过琴弦,勾魂摄魄的桃花眸扑朔迷离,“我才不屑成仙,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孤独地活上千年万年又有什么乐趣?浮生无她只是虚度,人间有她却胜无数……”

        蓝袍男子若有所动,淡淡脱口,“我不求成仙,只要她快乐便好。”

        苏醒重生

        白修凝立二人中间,嗟叹幻如云烟,转眼万事成空剩往昔,目光投向冰封的金影,“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了一年,当时四妹即将魂飞魄散,幸得各派掌门及时合力解除了红月魔咒,斩断了四妹与九渊的命运联系,并聚回了她的魂魄,可惜并不能维持,便将她带至昆仑派的灵陵,冰封在这万古寒林中,以天地之灵气助其灵魂聚合,却不知何时能复原,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几百年……身为凡人,短短生命数十载,可能到死也等不到她苏醒的那天,你们还要等么?”

        此言一出,恰似惊雷从天而降,淡静的气氛在刹那间凝滞若死!

        青碧的树间,玉髓似的树叶飘摇,片片随风落入横贯灵陵的丹水中,荡起一圈圈绯色涟漪,飘转映入二人眼中,却沉淀为绝望的死寂。

        或许,只有成为长生不老之身,才能等到她复活的那天……

        仿佛对两人思绪心领神会,白修顾盼浅笑,“你们二位可别动歪心思,这里的仙物可不能乱碰,否则一旦被发现,就别想再进入昆仑了。”

        冷流云攥紧十指,冰眸中坚定不移,“我会一直等,直到她醒来的那天!”

        舒亦枫轻抚琴弦笑不语,水银眼瞳中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白修深叹不已,冷流云黯然垂眸,小心翼翼地抚摩着星月宝剑,神情恍惚如梦,“我羡慕你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我却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我羡慕的是苏游影,竟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付出那么多,即便他死了,却得到了她的心,将永远活在她心中,不知她究竟何时能醒……”

        白修浅踏满地玉叶,发间月白缎带轻舞飞扬,凝望池中雪莲的眼眸中渲染一梦恍惚,“或许是她自己不愿醒来,醒来时便要面对苏游影的死亡,她定会痛苦万分,若是知道苏游影如今在鬼界的情况,说不定又会闯出什么祸来,苏游影终究是凡人,一年前的一击足以致命,回天无力,我们也甚觉遗憾。”

        冰玉灵陵之中,登时响起一阵骇颤的琴音,竟是舒亦枫以掌拍弦,弦月眉间一派阴冷诡谲,“我不准她不醒,就算不择手段,我也要把她唤醒!”

        冷流云瞬息怒不可遏,疾步行至舒亦枫身畔,一把揪住幽紫的衣襟,“你要是再敢伤害她,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舒亦枫冷冷地斜睨过来,脸上却言语宴然,极尽挖苦之能事,“你没资格教训我,你是唯一得到过她的人,也该知足了,她至少还会在乎你,我费尽心思都没碰过她,她反而对我不屑一顾,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痛苦!”

        “别用你那龌龊的思想衡量我,我只想保护她,并非得到她!”

        “哼,别装得像正人君子,她的第一次落在你手里了,你开心了!”

        “你混蛋!”

        冷流云怒极之下,霎时银光蓬然,星月剑以雷霆之势刺去,舒亦枫横琴格挡,在古琴的碎裂声中,翻空而落,一掌震起满地玉叶,向对方嗖嗖射去。

        白修无奈伏额,对两人每次见面都大动干戈束手无策,遂拂袖转身而去,晃了晃手中玉制折扇,余音宛然,“你们好自为之,我去找昆仑派的师兄弟请教了,冷公子你若是要离开,就去山门等我,我会立刻送你回苏州……”

        灵陵中霎时卷起一片刀光剑影,两人在冰林玉树中缠斗交飞,身形变幻莫测,风生水起之下,惊得满林玉叶飘舞,赤色丹水涛涛汹涌。

        舒亦枫银瞳中染出莫名的哀怨,出手却阴狠毒辣,仿若在发泄满腔郁积。

        他是不甘心,却并非无耻,他不过是想伤害别人来掩盖自己曾伤害她的事实,当她魂飞魄散的那一刻,他几乎想杀了自己,他甚至不敢再碰她,怕只要稍微亵渎她,她便会碎裂消散。

        她完美得宛如梦幻,却也脆弱得一触即碎。

        纵使他深知她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配不上她的美好,却忍不住想要不惜一切地将她据为己有,他很贪婪,也很自私,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林间争斗愈演愈烈,不可开交,忽然清脆裂声乍起,灵陵中登时狂风如潮,丹河红水澎湃,流速越疾,整片玉林疯狂摇摆,万叶千声,飒飒作响。

        两人疑惑转首,透过千重飞叶凝眸望去,却在一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悬于喷泉池上空的冰晶之上,一道裂痕自上而下缓缓蔓延,一缕蓝光由裂缝中迸射而出,登时光芒万丈,池中之水顿如螺旋一般高涨旋舞。

        两人惊骇之下,奋不顾身地疾奔而去,却还未及接近,便被突起的风波轰然震飞,玉叶惊舞中,冰晶陡然从中裂开,池水如飞雪玉花般飞溅四洒。

        风起云涌间,少女自冰晶中涅槃重生,静静悬空在喷泉池上,长长的银发在风中飘扬如画,眉心一簇蓝焰映玉生灿,淡金衣袂闪耀翻飞。

        冷流云霍然惊醒,雨燕似地纵身跃起,牢牢揽过少女,轻忽落于池旁玉树下,修手颤抖着轻抚皎洁玉颜,几乎颤不成声,“飘飞,飘飞……”

        舒亦枫疾掠前去,一把夺过少女,迫不及待地拥入怀中,似怕她飞散而紧拥不放,又似怕不慎碾碎她而力道轻柔,如痴如醉,“你终于出来了,我守了你整整一年,还以为永远也摸不到你了,我不准你离开我,你休想再离开我!”

        少女的纤柔的身体,因着一年的冰封而冰冷异常,有如冰玉雕琢而成。

        冷流云浅蹲在少女身畔,双手紧攥着雪白柔荑,呼唤一声更比一声急切。

        焦急的呼唤,蛊惑的花香,温热的气息,冉冉浸入梦境之中……

        梦魇中永无止境地徘徊,冥冥之中似乎看见刀光剑影,心中莫名其妙地隐隐作痛,好想前去阻止,却又被什么牢牢禁锢,在黑暗中无限挣扎……

        恍惚中吃力睁眼,淡朗日光渐渐勾勒出两副俊美绝伦的容廓,却还未及看清那欣喜若狂的神情,便觉漫身疲惫蜂拥而上,再度无力地阖上双眸。

        冥冥之中,耳畔惊呼声声潆洄,却终湮灭在无边梦境之中。

        昆仑掌门

        昆仑山南方伫有一座雄伟瑰丽的城池,似以寒雪、冰晶砌成,借势构筑,高十余丈,飞檐流瓦,在晨曦下光泽变幻,剔透玲珑,宛如梦幻。

        极目远眺,只见境界迷离,紫气东来,美不胜收,仰观天风流云,俯临万丈奇观,中间飞檐斗拱以卧雪相连,长年云遮雾绕,极具灵气。

        巍巍昆仑宫外,万千光剑穿梭在五彩云雾中,不少绒装弟子在玉池冰台上舞剑切磋,遍地赤色玉树莹然生辉,雪莲彩光焕发,颇有天宫仙界之风。

        一行三人穿过冰桥雪池,自北方款款而来,一只晶莹彩蝶如影随形。

        万目齐齐聚来,瞬间幻化为不可思议的惊艳,并非因三人之俊美,只因那紫袍男子怀中举世绝美的容颜,以及,风中飞扬的月光般的银发。

        满天彩色光剑中,隐有窃窃私语窸窣飘出,无不流露出诧然惊异。

        “你知道吗,那个蓝衣男子就是经常上山的凡人,旁边的是蜀山弟子。”

        “那个紫衣男子从来没见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人群中乍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乃是出自先前灵陵外戏水的女弟子,“啊……他们是从灵陵来的,莫非那个女子就是里面的神女?!”

        此言一出,举众骇然,万目皆聚于金影上,辗转出无限惊叹与恍然。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不顾守门弟子的阻挠,疾步闯入昆仑宫中,恰逢昆仑掌门与众长老协谈,几人疑惑地顾盻来人,却在刹那间怔忡了面容。

        急冲冲追入的弟子见状惊骇,对着座上之人抱拳而拜,“掌门息怒,这几人太过无礼,竟敢打扰掌门议事,弟子这就将他们带出去!”

        “不用了,你们且先退下,我有话和这几位说。”

        出言的乃昆仑掌门,传言已两百岁有余,但见他一身雪绒白衣,气度非凡,清而出尘,望之隐有仙气,周身片尘不染,一头如雪白发倾泻不羁,长及脚踝,清眉雪白,面容却俊逸无俦,一眼瞧来,竟似二十余岁的少年。

        他静静负手而立,隐约间流露出一种如同伫立山巅,俯瞰江山万壑的清傲。

        众弟子弗敢违逆,恭谨一拜之下,遂悄然退出冰宫之外。

        三人虽心急火燎,此刻见得昆仑掌门,竟被其气质所慑,骇然不置一言。

        昆仑掌门不徐不疾地逐级而下,目光投向沉眠中的少女,嗓音清润朗朗,“是她……她被冰封在灵陵之中,怎会这么快就破冰而出了?”

        侧座上的长老无不惊诧,去年浩劫有目共睹,均对这位神女转世敬仰钦佩,才将昆仑宝地让其修养,本觉破冰遥遥无望,不料如今竟提前得见。

        白修略带责备地斜睇二人,对白发少年恭谨抱拳,幽幽叹道,“弟子也不知原因为何,可如今冰封解除,她却为何还是昏迷未醒?”

        掌门眸光意味深长,轻扫过面前两人,骤然语气陡变,峰回路转,“允许你们进入昆仑本就犯了大忌,你们若是太过心急,反而会害了她。”

        舒亦枫不以为然地冷哧,横抱少女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收紧,冷流云却是焦忧溢于言表,恭谨地抱拳行礼,“我们并非有意而为,掌门可有办法救她?”

        “去年一战她几乎耗尽灵力,若要痊愈复活,少则冰封修养数十载,如今提前破冰,对其魂魄已是极大损害,如果要现在救醒她,我也无能为力……”

        在三人失望的目色中,掌门侃侃而谈,“我昆仑派本藏有土神珠,与金、木、水、火神珠共为天下五大法术至宝,乃聚天地五行神气化成,法力无穷,上可开天,下可辟地,若以神珠法力,救活她尚有一线生机,只可惜……”

        昆仑掌门话锋一转,与在座长老相视轻叹,悲悯自生,“这本为本派绝密之事,但你三人并非本派弟子,我也不妨告诉你们。”

        阶下三人面面相觑,因这份突起的凝重而悚然,只得洗耳恭听。

        “数年前有个少年上山拜师,他天赋极高,武功自学成才,对法术亦是一点即通,仅修炼一年便脱胎换骨。然而他本性深不可测,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在一年前魂兽现世之时,昆仑派大多弟子都已前去抵抗九渊,他竟趁昆仑派中空虚,人手不足,只身潜入禁地,闯过危险重重的机关,并盗走了土神珠,之后便不知所踪,很多昆仑弟子去人间寻找,却始终毫无消息……”

        侧座的长老不禁扼腕叹息,追悔莫及,“昆仑竟出了这等叛逆,实乃本门不幸,还望诸位对此保密,虽觉遗憾,但我们确实救不了这位姑娘。”

        舒、冷二人已是面如死灰,白修眼波流转,微一沉吟,“五神珠我也略有耳闻,既然土神珠不知去向,掌门可知另外四颗神珠在何处?”

        “其他四颗神珠确在,不过要想取得,可是极难之事……”

        冷流云面容一凝,登时希冀萌生,亟不可待地上前问道,“还请掌门如实相告,为了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掌门正眼回视,五指掐算之下,云淡风轻地娓娓道来,“人间封印有上古四神兽,乃数万年前与九渊对战的神兽中仅存的古圣兽,为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分别对应木、金、火、水五行,各自封印在东海、西域、南诏国与回鹘,五行神珠便是镇守四圣兽的秘宝,据我所知,火神珠藏于南诏国最南方的一座千年冰洞之中,镇守着朱雀,若要取得火神珠,便会解开朱雀的封印,倘若圣兽发怒,你们恐难与之对抗……”

        众人闻言惊愕,殊不料神珠竟牵扯到上古神兽,若以人力对抗圣兽,无异于以卵击石,凡人若要取得神珠,更是难于登天,昆仑宫中顿时沉寂若死。

        便在沉默无限发酵之时,向来水火难容的二人竟异口同声道,“我去!”

        掌门付之一叹,淡漠俊靥染上了几许怅惘,白皙的修指轻落无声,覆在少女蓝焰宛然的前额上,立时便有一层彩光将金影笼罩,随即消融无形。

        三人迷惘抬眸,却见眼前雪绒白衣一扬,掌门转瞬已立于高座之上,清癯的背影怅然孤寂,声音清澈如泉,悠悠回荡在冰雕玉琢的宫殿中——

        “我们修仙之人不能亵渎圣兽,所以我无法相助,你们只能靠自己,我给她下了聚魂咒,可保三日之内魂魄不散,你们好自为之,若是三日内不能取到火神珠救她,她便会真正消失在六界,再无复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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