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不自禁
第三十一章情不自禁
半个时辰后，两支人马都各自准备停当，伊达让方筝坐马车，她选择了骑马将车子让给一位老妇。负责带领牧民转移的队伍出发了，放眼望去真是浩浩荡荡一条长龙。她跟伊达并肩站在队伍之外，看着规模壮大的民众大迁徙，心里真是起伏不定，恐怕连查哈巴特尔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这是我们第一次迁移民众，以前从没有过的事。”伊达低声道。
“兀良哈他们有多少兵力，你知道吗？”
“兀良哈族落由泰宁卫、福余卫和朵颜卫组成，如果算他们全部兵力应该有六万左右。不过听说他们有一半是老弱病残，军部整体实力并不高。”伊达回道。
“你觉得会是哪支部队打过来了？兀良哈有五万人跟瓦剌联合拖住了查哈巴特尔的主力部队，会不会是剩下的一万兵力投到了这边？”方筝问。伊达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竟然了解这些。他摇摇头，“不知道，如果是应该会从东边过来，那样会先跟我们遭遇，听说部队是从南方过来的……”
“明军？明朝不是跟查哈巴特尔议和了？”方筝吃了一惊。
伊达冷笑：“此一时彼一时，大明皇帝一直想统一蒙古草原，就是因为我们查哈驻扎于此，他们才无法北上，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现在获悉草原内战，他们当然要趁此机会一举消失劲敌，至于瓦剌，干掉了我们再攻他们就不是难事了。”
“兀良哈呢？”
“兀良哈一直是明朝友邦，这次的战争兴许就是他们在明朝皇帝的授意下有意挑起来的。是胜是败对兀良哈来说没有任何损失，而我们跟瓦剌才是草原的霸主。现在两虎相争必有人从中得渔人之利。”
方筝有些不敢相信，尚谣的哥哥不是带兵将军吗？他不会真的带人来攻打妹夫吧？这次要疏散民众队伍很庞大，但大家都很配合，在当天夜里就撤离到了三十里远地方。队伍最前由两百名士兵引路，后面则有伊达和方筝的大部队断后，人们急匆匆的赶路中。
突然，前方有人惊呼：“有敌兵！”队伍一下子混乱起来。什么，有敌兵！伊达大惊，喝道：“留下几个人照顾夫人，其它兄弟跟上，我们到前面看看！”
“我也去！”方筝快马加鞭紧跟上去。赶到队伍最前，果然，借着月光能隐约看见前面有支人马正一字排开等在一里远的地方，全部是清一色的骑兵。伊达眯起眼睛细细辨认着对方旗帜，脸色微变：“兀良哈的人马，是巴尔虎和他的精锐部队！”
“什么？巴尔虎！”方筝吃了一惊，举目望去黑压压的人数可不少呢。“他们在搞什么？不与主力部队交战，反而长途跋涉阻截地方乡亲？”
伊达望了一会儿，缓缓转向她，似乎猜到了对方的用意，“他们要阻击的目标不是乡亲，而是夫人你。”方筝心一紧，巴尔虎抓她一个女人做什么？难道想趁她威胁查哈巴特尔？
伊达马上下令：“信务兵，马上给卓卓木发信，告诉他们我们遭遇了巴尔虎的另支部队，请他速来支援！该死，狡滑的巴尔虎！”
卓卓木要阻截的部队意外的出现在这里，这谁也没有意料到。伊达立刻下达了一系列指令：“博洛，你抽两百人带领牧民向北继续转移，其它人分成三纵队，东路掩护牧民撤离，中路和西路准备应对巴尔虎精兵！夫人，你最好混在牧民中间不要被敌人发现，我派一个分队跟着你……”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被方筝一口打断，她果断的说道：“不用了，我需要的是一把刀。”
“什么？夫人你……”伊达直瞪着她。方筝不以为然的笑：“伊达，如果我是你就不惊动卓卓木，让卓卓木带人去支援查哈巴特尔，那边更需要人手，跟查哈巴特尔比他的生命比我重要，族人需要的是他，而不是我。”她缓缓的淡淡的笑开，“我不是那个柔弱的尚谣，或许我可以帮上点忙。算我求你，就这样下令吧。”
伊达惊怔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回神，迟迟不敢按方筝的建议去办。“……不，查哈大人的旨意是不计一切的保护你，属下不能让你涉险。”
“如果我混入牧民中间，巴尔虎很有可能为了我一个人而滥杀无辜，如果我跟你们在一起，牧民们相对来说就安全多了。不信你瞧。”方筝朝牧民们撤离的方向侧了侧头，伊达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牧民们的队伍朝北方匆匆撤退着，而巴尔虎的队伍始终纹丝不动的留在原地，显然要对付的目标是这边的部队。
“我若跟牧民们一起被他们砍杀，日后查哈巴特尔会为此而背负骂名，而跟你们一起战死就不同了，我还可以落个英勇的美名呢。”方筝带着几分自嘲调侃道，她收起淡淡的笑，语气异常坚决，不再给他考虑的机会。“下令吧。”
伊达为难的考虑再三，终于猛出了口气，采纳了她的意见，挥手让信务兵下去了。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咬牙沉道：“两千对一万精兵，夫人，你觉得我们能全身而退么？”
“不就是以一敌五么？这样想想就简单多了。”方筝故作轻松的淡笑，“如果我们能拖住他的大军，那查哈巴特尔那边的压力就会小一些，你可是大功一件！”伊达怔怔的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从马鞍上取出另一副刀抛了过去。
见她抽刀来看，唇角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他的心渐渐翻腾起来，年轻貌美的姑娘家本应寄身在男人羽翼下享受幸福才是，如今却要跟男人一起征战沙场，万一香消玉殒……他实在不忍再想下去，眼底渐渐泛起了湿意，忙将头转向另一侧，“等打起来，请夫人跟在我身侧。”
方筝收起刀，抬头望向对面，心情复杂的低语：“在我那边杀人是违法的，在这里却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而杀人……人的生命就这么不值钱……”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伊达，他也正在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伸手递给他，“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也算是战友了。”
“战友？”这个词蛮新鲜的，伊达看着她纤细柔嫩的小手情不自禁的伸过去握住，她的手微凉，似乎轻轻在抖。不由的他握得更紧了，“属下誓死保护夫人。”方筝淡笑：“尽人事，听天命吧。”
对面的队伍在缓缓移动，他们的队形变了，骑兵们开始朝这边移动。方筝眯眼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我们有弓箭手吗？”伊达一怔，马上会意过来，立刻调箭手过来朝对方放箭，对方以骑兵为主，没有配备箭手，当他们冲到弓箭射程内伊达一声令下一支支箭雨朝对面飞去，就见冲在最前方的骑兵陆续跌下马去。看着真实的战争场景方筝的心跳得飞快，气息也不稳了。她缓缓摸出自己的弓箭也搭弓瞄向对面，瞄了好一会儿才将箭放出，口中轻道：“第一次……”一箭飞出，目标应声落地，再也不动了。伊达看了她一眼，“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后来一个人躲到没内的地方哭了好久……”
“查哈巴特尔给你的旨意是什么？”她突然冷不丁问道。
“什么？”“卓卓木跟你耳语说了些什么，我很想知道。”敌人冲上来了，弓箭手失去了作用，双方立即短兵相接拼杀起来。方筝看似沉着的继续搭弓放箭，每箭必中，伊达没有说话，“……即是密令，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属下……不能说。”方筝扭头看向他，点点头，“那就等打完这场仗再说吧。”话刚落，一股风忽的吹过来，伊达眼疾手快，一脚踹开她的坐骑挥刀砍去。原来好几名骑兵朝她砍来，她立刻抽刀跟着伊达迎敌。
一开始她不敢下手，用刀背与敌人博击，每每将对手打下马背，但是对手总会很快爬起来再次攻上，旁边的伊达见有人砍向方筝迅速拎刀挥过去，一阵血光飞溅，血点溅到她脸上，方筝用手摸了一下，看到满手都是血迹，还是温热的，而攻击自己的人已经睁着眼睛变成一具没有气息的死尸。神啊，她有些头晕，这是真正的生死博杀！伊达正在旁边跟人奋力厮杀，她喘着粗气怔怔的看着，握刀的手指抖了一下，当旁边有人朝她砍过来的刹那，她突然低头避过来袭，挥刀砍向那人的脖子，又一股带着腥味的热血溅到她手上，那人的身子扑嗵倒在地上。
伊达扭头看向这边，又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很好！”方筝不再犹豫了，紧握着刀把跟陆续攻上来的敌人奋力砍杀。这跟她平时的训练不同，敌人通常会用一招绝杀制人于死地，她不得不集中所有精力小心应付，刚避过一人的刀锋，另一人的刀锋紧跟着挥来，她借着身体灵活一边躲避一边趁机砍向对方。伊达看着方筝从手忙脚乱到沉着应付似乎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环境，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能干。
以一敌五，如果不拼命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方筝抱着这样的信念跟勇士们一路往前冲。这个时候，查哈巴特尔那边也跟他们一样糟糕吧，绝不比这边轻松。她只有杀，不断的杀，才能寻到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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