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翻看那本诗集，似乎已经成了陆景行生活的一部分。无论是工作一天之后，还是独自闲暇之时，当看到那俊秀的字迹，读着那铃铛般的文字旋律，陆景行觉得自己像在和另外一个有趣的灵魂无声的交流，体会另一个灵魂的因为平凡的生活细节而触发的生活情趣、人生感慨。

        春节属于中国人。和美国开了通宵的电话会，陆景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到书架边，翻起了诗集。

        恙。

        涕似星汉九天落，

        鼻如红樱吹弹破。

        窗外桃枝未见花，

        却有青桃喉间卧。

        天地人间三九寒，

        忘了甲子薄穿棉。

        昨笑他人不经风，

        今叹自己不少年。

        忽冷忽寒喷嚏间，

        己亥猪年

        --上一次有历史记录的抱恙，还在丙申鸡年，春仲。

        春日流光兮乍暖，枝间美人兮霞蔼；

        一夜流云兮寒至；凉薄轻衫兮难挨。

        上元无月兮微雨，远路华灯兮璃彩；

        锦字烛笼兮高照，笔墨迂回兮谁猜？

        每年的倒春寒，就象年轻女子的矫情。有之，麻烦，不甚消受；没有，却颇少些孟春景趣，索然淡了滋味。

        ——正月十五

        是什么样的女子，感个冒都能如此可爱？把倒春寒比作年轻女子的矫情，陆景行爱上了这样的文字。内心多年的平静，被这可爱的文字撩拨得有些悸动。

        又翻到下一篇：

        多年前，在多伦多下了场很中国的雨。

        梧桐，暮色里。

        雨，一叶，落到另一叶，

        点点，滴滴；

        从叶间，到我的眉心，

        你的发间。

        沥沥，淅淅。

        并肩在雨里，

        我，有心无心地说着，

        你，有意无意地听着，

        雨，似有若无地下着。

        夜，漫无目的。

        于是在多伦多下了场很中国的雨，

        多年之后，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一直认为一年中最浪漫的日子是上元。只因那句“月上柳上头，人约黄昏后”。写在valentine‘sday

        陆景行合上诗集，但思想仍沉浸在文字营造的那个环境里：细雨夜，你和我。陆景行有些羡慕、甚至嫉妒那个“你”，更有些庆幸“你还是你”。

        正当陆景行还在回味诗集中的句子时，手机铃响了。是美国的姐姐打来的。

        “景行，你在做什么呢？回国以后很忙吗？”姐姐的声音不急不慢。

        “刚和美国开完电话会，在看点东西。现在国内在放假，工作量小了一半，您不用担心。”陆景行回答。

        “既然国内放假，你就应该等放完假再回国，多陪我几天再走。”

        “嗯，是的。好多年没在国内过春节，没想到春节整个城市都快空了，都各自回家了。好多供应商都要放假到正月十五以后。难怪说’地球上最大的哺乳动物大迁徙，是中国的春节。’”

        “冬冬在那边怎么样啊？还听话吧？”

        “他还好，还在学习中。我现在住的房子小，所以他自己在外面住。等我自己的房子交房了，我就让他搬过来一起住。”

        在陆景行心目中，姐姐就像是母亲一样从小照顾他。也是在他最落寞的时候、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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