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这次动起来倒是快。”
常实揽着失去自主意识的顾吟泽，站在窗边的死角看向窗外向这边飞驰的车子。
“看来跑是来不及了，嗯……”常实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宅子的平面图，“就藏到那里好了……”
他的步伐轻盈，虽然因为要带着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人走路而有些行动缓慢，但没有一丝停顿，就好像他才是这栋宅子的主人一样。
没有人来阻止常实像在后院散步一样的动作——大部分仆人被谢佳楠为了让自己行动方便点而提前说好放了假，剩下一部分看出不对劲的谢嘉树忠实仆人则都被常实用药迷晕，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领着顾吟泽来到一处隐蔽的房间前。
这栋别墅是常实劝说谢嘉树拿下的，最初就是看上上任屋主在房子里挖了好几个暗室十分方便藏人，但常实却没有给谢嘉树正确的的平面图。
现在面前的这个隐藏房间就是错误的平面图上没有被标注出来的那部分，除非是那个将房子介绍给他的中介和亲自挖坑的上任屋主，否则没人能知道这里。
谢佳楠是常实抛出去的鱼饵，等有人找到被顾吟泽一脚提到床底下的他时，自然会觉得顾吟泽是在反击往谢佳楠后跑出去的，顺着这条思路寻找过去，就会看到一扇从里面被打破的窗户和一连串蔓延向花园外的脚印——这些都是常实提前伪造的场景，为此他特地去隔壁大学的法医系听了几耳朵。
将顾吟泽安置在提前准备好的座位上，用最不容易磨损到皮肤的材质制成的绳索捆住他的手脚，常实靠近房门偷听了许久，确定没人来这附近打扰他俩之后才转向一脸茫然的顾吟泽。
他的小蝴蝶向来行动力极强，一旦认定了一样东西就会尽力去做……如果不限制住他的行动能力，怕不是四个追求者之间最壮实的谢嘉树都只能被他按着打一顿再塞进监狱里去。
常实虽然也挺喜欢这些恋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的，但不代表他喜欢受伤。
血液总能刺激到他，他可不想在顾吟泽面前失去精心包装过的形象。
‘虽然可能早就被撕破了一些。’常实想，他调整好自己的位置，保持在一个远离还能保证顾吟泽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位置，打了一个响指，解除了顾吟泽的催眠。
按照常识来说，现实中的催眠可没这么好用，但在几天前和梦中的黑影接触时，再加上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常实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这个世界部分的运行法则是与科学相违背的。
就拿催眠举例：催眠是以人为诱导所引起的一种特殊的类似睡眠又非睡眠的意识恍惚心理状态，简单来讲就是越过意识直接跟潜意识沟通，只是心理医生帮助被催眠者改变行为习惯、解决心理问题的一种手段。
但以顾吟泽现在这个状况来说，常实用的催眠更像是文学作品中的催眠：一个按钮再加上一个暗示，就能让一个普通人沦为催眠者的玩具……或许对谢嘉树这种人来说这种能力是禁锢他人再合适不过的工具，但对常实来说，这会让他觉得一切都变得无聊。
简直就是在对他说：“啊你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你本来勾勾手指就能做到！”
这让他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一降再降——但顾吟泽不一样。
常实看得出来，顾吟泽也和他们一样，知道这世界的本质。
和谢佳楠的癫狂、常实的失落不一样的是，顾吟泽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日常中生活着。
那份从容吸引着常实，他想将顾吟泽撬开、想看看那层平稳表象下面的躯壳中到底装着什么、想窥探他的灵魂、想知道为什么他不一样。
同时常实也知道，顾吟泽可能是他最后的能获取快乐的途径。
他要将这颗原石打磨地更加精彩。
中指击打大拇指根部肌肉产生的震动发出声音，声波在手指合拢的喇叭状里经过干涉，使声音变。
顾吟泽的意识随着响指清脆的声响上升，眼前逐渐清明，他甩了甩头，皱起眉头看向不远处站立着的常实。
要不是他的手脚被绳索束缚的话，不然上去就是给常实笑眯眯的脸一拳。
“……你想干什么？”
“拖延时间。”
常实直起身，此时楼上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是在找失踪的顾吟泽还是在救助昏过去的人。
顾吟泽顺着声响抬起头来，除开掉落的灰尘，他甚至能看见天花板角落好几只大蜘蛛在织网，要么是谢家的清洁人员偷懒工作不到位，要么这里就是一个被荒废好久没人来的房间。
常实走了过来，伸手抹去粘上顾吟泽面颊的灰尘。
他花了近四年的时间才让顾吟泽习惯他的亲密接触，结果一夜之间因为白飞羽的一句话，那堵高墙又在他的面前重新筑起。
察觉到顾吟泽的不情愿，他略微一歪头：“还是说你想跟谢嘉树走？我可不保证你回去还能保持完整。”
顾吟泽也不敢细想常实口中的完整是指的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要他回去继续那种整天被谢嘉树实时视奸，晚上还要被迫听糟糕睡前的日子还不如叫他回去继续跟脾气不好的导师深造。
结合之前的遭遇，谢嘉树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而他弟谢佳楠也不落下风，要是落在这俩兄弟手里，兄弟相争之后再转向他还好，要是俩兄弟联合起来一起上，顾吟泽不死也得脱个两层皮，估计下半辈子脑子里只能想着怎么去死。
……但说实话他也不想选择和常实在一起。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的选择题呢？如果真要选，他选白飞羽。
“别那么紧张，”常实安抚顾吟泽，“在上面彻底安静之前，我们来聊聊天吧？实在不行我来开话题~”
“……”顾吟泽感觉这辈子皱眉的机会都集中在这几天了，“你和谢嘉树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私人医生，只不过只负责他的心理问题。”
常实对顾吟泽没什么好保留的，大大方方地回答了顾吟泽的问题。
“……你来治疗他的心理问题，确定不会加重？”
顾吟泽知道常实第二个博士学位研究的是心理学，因为在校医务室的时候他也在隔壁心理咨询室挂了个牌。
“事实上，我的治疗成果起码比前几个心理医生好。”
常实蹲在地上，他平时很喜欢和人平起平坐的感觉，但对上顾吟泽时，他更喜欢仰视的角度。
或许是对完美标本素材美丽的瞻仰？常实不知道。
他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注视着不耐烦的顾吟泽，觉得自己的小蝴蝶怎么看怎么好看。
顾吟泽的美更适合被永久冻起来，被奉在神坛上供万人瞻仰，只有不懂行的傻子才会觉得将那种美私藏才是最好。
“谢佳楠是怎么回事？”
“算消遣吧？他的理论太过好笑，我就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样子。”
结果很明显，原本只有谢嘉树和炸弹能打开的门被谢佳楠用一个灭火器砸开了，对不想弄出太大动静的常实来说勉强算的上是意外之喜。
“你为什么，”顾吟泽停顿了一下，还是想问出那个问题，“你当初是怀着怎么样的目的来接近我的？”
常实观摩美丽的目光一顿。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因为有太多人来向我倾诉爱上你有多么难过，我想看看那种感情到底是一种怎么样子的存在。”
顾吟泽被这肉麻的开头搞得头皮发麻。
“你确实很值得别人对你倾心。”
最初见到顾吟泽时，常实就有种冲动。
想他看自己一眼，哪怕代价是献祭上心脏。
在遇到顾吟泽之前，那份原始的冲动他只在童年时期见过的那只闪蝶上感受到过，为了保留住这种冲动，他将蝴蝶抓住，并制成了标本，只可惜因为搬家不慎遗失，即便常实后面又练习制作了各种动植物的标本，但那份心脏紧缩的感觉还是随着最初的标本的丢失一起不见了。
直到顾吟泽的出现，那种感觉在他的心里卷土重来，常实就知道，那只落在他院子里的蝴蝶又回来了。
“我该说谢谢夸奖吗？”
“不用谢，”常实不在意地接了顾吟泽的嘲讽，“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知道叶雅去哪了吗？”
顾吟泽也没打算真的从常实那得到消息。
“我知道啊。”
“啊？”
常实发出黏腻的笑声，感觉就像是蟒蛇划过树干。
“还记得我房子的地下室吗？”
顾吟泽当然记得，他曾在那间地下室里闻到过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但一打开来，就知道那只不过是一间寻常的用来堆放物质的仓库。
“我事事追求完美。”
确实，不管是工作还是日常，常实确实一直在追求‘最好‘……顾吟泽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那个地下仓库里的物质包装上印着的都是一个大品牌的罐头产品，而常实也在他面前提到过，他是绝不会碰那些高盐高糖的罐头食品的。
所以……那间地下室，有别的用途？
“你察觉到了？”
常实欣慰的笑起来，顾吟泽总是在这种方面特别敏锐，那种聪颖在以往的日常交往中让他觉得心动又无奈。
“你对叶雅姐都干了什么！？”
顾吟泽挣扎起来，无奈绳索实在太过结实，他差点连人带着凳子翻过去。
常实稳住了他。
“我对标本有很大的兴趣，从四年前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幻想怎么将你的一切尽可能的保留下来。”
他甚至对顾吟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顾吟泽却没心情去他的小调皮，他只觉得一阵愤怒涌上心头。
“叶雅是个好女人，也值得被保留下来。”
“但还是你更重要一些，所以她就成了我练手的素材。”
顾吟泽感到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
常实微微一笑。
“没错，我把她杀了，并做成了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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