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差距
等了有半个小时，门口的铃声响起了。
桂河默默打开门，门口一个穿着外卖服装的小哥，微微抬起头，冲他一笑。
嘿，熟人。
桂河轻轻在门口扫视一下，没人，就打开门，放周扬进去。
周扬是警局的技术人员，专门负责排查监控视频、手机恢复等技术性工作，年纪不大，刚毕业没两年，是个热爱动漫手办的技术性宅男。
他每月的工资，大部分都贡献给了日漫手办，所以，经常面临着因疯狂买手办，被家中老母爆锤之后赶出家门的窘迫局面。
周扬是整个警局里唯一一个本地有房，还申请住宿舍的可怜人士。
为他默哀三秒。
但是，周扬虽然生活上很迷，他的专业技术不容置疑，他曾经在吴胜队长手下干过，参与过6·13特大走/私案、5·18灭门案和其他重大刑事案件，经验丰富，技术高超。
今天，吴队长派周扬来桂河这里进行技术支持。
因为，桂河虽然成功从吴荣那里取回了录音，但是却没有掌握相应的音频恢复技术，所以，必须依靠专业人士。
桂河现在担负着卧底的重要使命，奋斗在送老板吃国家免费饭的一线，对往来人员的保密性要求十分高。
周扬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从警即将满2年，是个妥妥的老人了，嘴巴严，办事牢靠，是技术支持的不二人选。
“尾巴扫好了？”桂河对周扬点点头，轻声询问。
“我办事，你放心。”周扬冲桂河摆摆手，自信说道，“放心，没人跟踪。另一个外卖小哥，已经从楼道出去送外卖了。”
“那就好。”桂河不多说，接过周扬手中的外卖盒子，开始吃饭。
而周扬小哥，安装好设备，就开始了音频恢复工作。
桂河坐在餐桌前，默默吃饭。为了防止有人窥探，整个房间的窗帘，都被桂河放下来了。窗帘遮挡住了有心人窥探的目光，也遮挡住了外面的月色，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有些暗沉。
还没等桂河吃完饭，周扬就完成了工作。
桂河放下碗，走到周扬身边，拿起耳机，听里面的录音。
上个月，赵钦总共到吴荣家里去了两次，一次是在11月3号，一次是在11月25号。
11月3号这天，赵钦一直在透过吴荣，思念白月光。
赵钦在吴荣那里，听吴荣弹了一个小时的钢琴，就走了。
录音里面，除了刚开始进门时的“我来了”和出门时的“我走了”，赵钦没说过其他话。
六个字，就打发了吴荣。
从录音里，就可以一窥吴荣的地位，有多么卑微。
11月3号的录音没什么特别，11月25号的录音里，赵钦和吴荣说了不少话。
录音里，只有吴荣和赵钦两人的声音。赵钦似乎对吴荣见了陌生男人，十分不满，语气里充满了怀疑，质问吴荣的行踪。
赵钦先开口，语气有点试探；“前几天，我见到你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商场约会。”
赵钦的语气有些凉，带着一丝冷漠。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吴荣的声音，听着很镇定，完全没有被金主捉奸的窘迫感。
“上周五，王府井百货，三楼，服装区。”赵钦准确说出时间、地点。
“有男人陪着我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吴荣装傻，转移话题，“可能是商场里给我提东西的服务员吧，我没放在心上。要是让你感到了不愉快，我很抱歉。”
桂河听着吴荣不急不缓的语调，觉得吴荣虽然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但是心里一定是在翻白眼。
“你不记得了？”赵钦的语气，充满疑问。
“不记得了。”吴荣的语气，依旧沉稳。
“那个男人真的是服务员吗？你为什么会挽着服务员的手逛街？”赵钦挑挑眉，紧追不舍，
“我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貌。”
“哦，你说说看，我看看能不能想起来。”吴荣漫不经心。
“他身高大概175。”赵钦抬抬手，在自己眼睛下方比了比，声音不像是在捉女朋友的奸，倒像是在寻找杀父仇人，“大概到我眼睛这么高。长的很斯文，带着一副黑边眼睛，嘴角还有一个小痣。”
吴荣点点头。
“最重要的是，他顶着一头青翠欲滴的头发，鲜艳明亮，在人群中央很显眼，让人不注意都难。”赵钦忍不住吐槽。
吴荣在心里扶额，吴耀这小兔崽子，工作了还叛逆期爆发，家里长辈不让干什么，就偏对着干，非要干什么。
这不，为了抗议父母催婚，就仗着父母不在身边开始作天作地，染了一头绿毛，朝着父母撒野。
据说，吴耀他爹，也就是吴荣堂伯，被吴耀那头绿毛气的高血压犯了，现在天天除了吃降压药，就叫嚣着来b市打断吴耀的腿。
绿云罩顶，能是什么好形象？爹妈只是催婚，可没想要儿子以后结婚被戴绿帽。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爹妈的话都敢抗议了，看来一顿打是免不了了。
赵钦说得很详细，吴荣透过赵钦的话，仿佛再度想起了顶着青青草原的堂弟。
“哦，你说的是他呀。”吴荣点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赵钦端起水杯，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桂河透过赵钦急促的喝水声，发现了一个事实——赵钦生气了。
赵钦语气沉沉开口：“他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吴荣闲闲拨弄指甲，抚摸着桌子边，丝毫没有惹怒老板的自觉，缓缓开口：“认识很久了，曾经一床睡过。”
赵钦：？
吴荣轻轻咳嗽一声，声音里似乎有点无奈：“那是我堂弟吴耀，我爷爷和他爷爷是亲兄弟，血脉亲人，绝对没有暧昧。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村委会，打印亲属证明的。那天我带他去百货买点衣服，捎给老家的大伯、大伯母。”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堂弟叫吴耀？”赵钦很怀疑。
吴荣不说话，就默默盯着赵钦看。
过了有一会儿，赵钦似乎反应过来了，自己对面坐着的是吴荣，而不是那个她。
“……你堂弟名叫吴耀？”赵钦的语气，不像是在问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哦，吴荣不是她，吴荣的堂弟叫什么，自己不关心。
“……误会你了。”赵钦作为集团总裁，是绝对不会向替身道歉的。
他选择了拿钱摆平，他轻声开口：“你周末去珠宝店挑个首饰吧。”
首饰的作用，很明显，就是赔罪。
被误会了脚踩两只船，吴荣不痛不痒，没有吵闹，反而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吴荣很清楚，当自己签了一纸替身协议之后，赵钦就是自己的老板，而不是单纯只是自己的恩人。
想要老板对员工道歉？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说完这件事，赵钦有些尴尬，不欲多待，就离开了吴荣家里。
赵钦走后，吴荣很高兴，送走了老板，剩下的时间，自己就可以摸鱼了。
她的笑声，从耳机里清晰地传出来，咯咯咯的笑声，像是鸽子怪附身，清脆又奸诈。
周扬放下耳机，对着桂河说道：“赵总裁的赔礼，这么大手笔的吗？珠宝店随便选，很豪横啊。”
“对于富人来说，珠宝就是点缀女性的物品，价格什么的，不重要。”桂河点点头。
跟在赵钦身边两年，桂河已经习惯了赵钦的“豪气”作风，对这件事，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周扬伸出一根手指。
“问。”桂河言简意赅。
“珠宝的价格，有多少？”周扬很好奇。
“这种赔礼性质的珠宝，价格大概是50万吧。”桂河思索一下，给出了答案。
桂河似乎是觉得这句话不够直观，补充一句：“两个月前，赵总裁和别人打赌赌输了，赔了人一辆跑车，价格在300万。”
50万对于集团老板来说，不是什么大钱。
周扬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想起自己为了一个5000块的手办，在母上大人那里撒娇、耍赖、卖痴的种种行为，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有这么大吗？我们还是生存在同一个地球上的同一个物种吗？
太离谱了！
“我为了5000块的手办，天天在家抱老妈大腿。而赵总裁随随便便送给替身的赔罪礼，就是50万，我深深的嫉妒了。”周扬后背一松，躺倒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话说，我上一次送给别人的礼物，是什么？”周扬挠挠头，想不起来了。
年轻人刚接触有钱人纸醉金迷的生活，难免被花花世界迷惑。作为一个清醒的前辈，桂河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周扬醒醒脑。
桂河：“上一次是送给吴队长的生日礼物，一把水果刀。超市赠品，不要钱。”
周扬：……
桂河继续：“上上次是老周替你值班，你掂了两斤苹果表示感谢。据说苹果是老家人走亲戚时拿来的，味道正宗，且回礼不用你花钱。”
周扬：……
桂河接着说：“你有女朋友吗？除了警局众人，有送礼物的人吗？买手办刷得信用卡还完了吗？还羡慕别人的生活吗？”
周扬：……
桂河：“还要我说下去吗？”
周扬瞬间清醒，坐直身体：“……谢谢，不用了。”
这样才对嘛，有时间去关注有钱人的生活，还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桂河在心里点点头。
作为一个卧底，如果不能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就很容易被灯红酒绿迷了眼，忘记了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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