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如比武

布在岸边的鼓手闻言，立即鼓声雷动，三通鼓响后，倏地静下来。

        两岸鸦雀无声，唯只河水流动的声音和此起彼落的战马嘶鸣。

        房玄龄心中一动，猜到李世民用的是针对颉利可汗好大喜功、一意孤行、不甘受辱，且轻视敌手的激将法。

        就在鼓声刚歇的一刻，李世民大喝过去道：“颉利上前来答话！”

        配合刚敛歇的鼓声，他这一句话不但威风八面，更是霸气十足。

        听到这一句怒喝，本以为颉利可汗会勃然大怒。

        却见他反而哈哈大笑道：“黄毛小儿，果真是大言不惭，朕多次予你机会，给足三日容你考虑思量。屯兵渭河畔而未贸然进攻，乃是念你新朝初立，朕心存仁爱，不忍屠戮百姓。且你我早年对阵沙场，才英雄惜英雄，留你一命。识时务者为俊杰，朕劝你立即下跪投降，我不但可饶你一命，还可赏你一官半职，与你划河而治，否则后悔莫及。”

        李世民摇头失笑，喝道：“颉利可汗，当年你我关外对战，就已是我手下败将，前日先锋被我斩落首级千余，如今你仍然敢说出此番言语。我大唐自高祖时便与你订立和平共处盟约，每年赠与你金银财宝、丝帛美女无数，尔等今日竟公然背弃盟约，置两国百姓安危于不顾，倾师南下，犯我大唐，还有何颜面在朕面前大言不惭！”

        颉利可汗给气得两眼凶光四射。李世民当众拿他尚未统一北方十二族，自己实力弱小无奈之下与高祖李渊定立的盟约说事，毫不尊重他。更孤身带五骑赴会，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态语气，此可忍孰不可忍，怒笑道：“今日我一统北方十二族，身为大可汗，拥兵百万之众，尔等身后那不足十万的瘦弱士卒，恐怕还不够我军突厥将士磨刀之用！”

        李世民听罢，眉头一挑，仰天大笑道：“颉利可汗，今日我六骑赴约，实则是念你刚刚统一突厥各族，帝位未稳，今又率十二族倾师南下，如今即将入秋，关中之地，秋风侵骨，若我北境魏雄十万守军断你补给，估计对岸这二十万将士，不出十日便会尸横遍野。我南境十万精锐半月前已接我军令调拨，三日前已至大都长安。我大唐乃礼仪之邦，一向以和平友善之礼待客且谨遵盟约。故今日只带五骑来此与你会盟，你若有心决战，何不全军后退百步，然后你我各从随将中挑选一人，在便桥之上以武技较高低，以决胜负，也免去了将士无端惨死之痛。你方若胜，我定馈赠美女三千，珠宝十车，绸缎万匹。若无此胆量，劝你不如返回塞外，养马为乐作罢！”

        李世民中气十足，声若洪钟，一番言辞，句句在理却又咄咄逼人，列阵颉利可汗身后的箭盾兵，听他说得有趣，掩面于盾牌之后发出阵阵哄笑。

        笑声被颉利可汗听到却成了嘲辱，颉利环顾左右，诸将也是人人脸泛怒容，慕容狄更是气的须发皆颤，牙床咬得咯咯作响。

        颉利可汗正准备发作，李世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若稍退师，令二将比武，点到即止，你我拥辔而观之，不亦乐乎！”

        颉利可汗本就胸无点墨，李世民最后这两句话，语调客气且充满诗意，一派中原儒家文化、礼仪之邦的格调，可却不知为何听在颉利可汗和众将耳中，反而分外刺耳。

        颉利可汗剑眉倒竖，怒视着对岸的李世民，沉声道：“黄毛小儿，胆敢在朕面前信口雌黄。你今日所携之将，都是些酸臭书生，舞文弄墨尚可，提枪耍剑恐怕是贻笑大方吧！”

        慕容狄眉间微蹙，心想坏了，颉利可汗因常居塞外，从未深入中原作战，加上南阳王楚萧又长期据守南境，所以，颉利可汗并不知道五骑中还有一员武将。于是赶紧凑近耳语道：“陛下，五骑最右者乃南阳王楚萧是也。”

        颉利可汗点头会意，扫视了身边几位随将，等待他们出主意。

        久闻不语的军师裴玄机终于开口道：“陛下，自微臣对李世民的了解，他不是如此有勇无谋之人，今日提出双方各选一将比武定输赢，其中可能有诈，请陛下三思。”

        向来血性刚猛的武将拓跋古，鼻孔微张，冷哼道：“单挑比武之流，我突厥猛将岂有如此不堪一击？”若真的败了，纵他对岸有十万众，又怎么以一敌两倍之敌，直接杀过去即可。

        沉默许久的薛延陀，轻轻咳嗽一声，沉声道：“微臣有不同看法。陛下，切莫被李世民一面之词遮蔽双目。据微臣所知，唐军有十部，分由十位猛将率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对岸五面旌旗，应该是河间王李孝恭率的“鹰师”和英国公李勣的“狮部”弓步盾精锐、陈国公侯君集率领的“虎部”步兵枪兵精锐、薛国公长孙顺德率领的剑盾枪“豹部”精锐以及樊国公段志玄亲率的骑兵弓弩“狼部”精锐。然陛下您可曾看到李靖、尉迟敬德、秦叔宝、长孙无忌和卢国公程咬金五将麾下的精锐呢？”

        颉利可汗如梦初醒般讶然道：“将军所言甚是，寡人差点被李世民一番言语蛊惑，中了奸计！”

        随即环顾身边众将，看到都是一副言之在理的惊讶表情。

        颉利可汗深吸一口气，隐去神情慌乱之色，道：“如今那黄毛小儿金口已开，要我挑一将出来比武，以胜负论进退，朕该如何是好？”

        薛延陀继续道：“我军此次南进，三日前派出使臣下战书其实早已错失最佳进攻时机，才让大唐有了喘息之机。今日，对面列兵十万，另外五部估计不久也会抵达渭水河畔。微臣所料不错的话，必会于我军阵后方出现，与对岸之师形成合围之势。届时我军恐进退两难，险于险境。倘若陛下如他所提，选一人挑战，赢了或可得土地财货，输了估计也不会折损兵将，可保我突厥军队之实力。比武决斗，看似有损我军颜面，实则为上策！”

        慕容狄也附和道：“薛将军之言值得陛下考虑，保我军之全，他日择期再犯，一举灭之，岂不快哉？”

        颉利可汗听罢，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断言道：“若今次我方不敢应战，麾下将士会以为朕怕了他黄毛小儿，且若待他援兵赶至，攻之更加不易，朕便选一武将与之决斗，以胜负定乾坤。待我他日重整雄风，大唐的江山，将是朕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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