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你叫江行，是我弟弟
那个声音再次停顿，似乎是为了戏剧效果，这次沉默的时常变得长了很多。
许久，他说了一句：“那么，今天的聊天就到这里。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来聊聊吧。”
话音落下，像是关闭了广播的电流声短暂地响起，而后玄少祺他们身处的地区陷入了一片寂静。
玄少祺由原本隐蔽的蹲姿起身，定定地注视前方不远处大敞开的白塔大门。
凌玉来到玄少祺身边，开口说道：“少祺哥，沦陷区深处的就是那个人。”
玄少祺颔首，抬脚向白塔走去。
刚才那个人说的一堆屁话里，有用的信息不少，但在其中，玄少祺此时关心的信息，只有一个：他们想要夺过中央白塔的权力，由伊兰领导的、并不完全对中央白塔唯命是从的三区白塔的哨向们，奋力抵抗后被他们近乎全部杀死。
愿意伸出手按在他膝盖上安慰的伊兰，笑容温和心思却足够鬼马灵动的徐怡宁……玄少祺人生中接续了玄少祺和杨岸程，最为重要的两位前辈，被那个人以轻佻无比的语气宣布了死讯。
不管有什么狗屁理由，遇到了什么狗屁事件，这天杀的混蛋必须给他死。
向导的脚步落下的一瞬，似乎连大地都在震颤。
经历过太多的天人永隔，玄少祺几乎体会不到痛苦的悲伤，只剩下熊熊燃烧从未熄灭的怒火，充斥着他的全身。
原本一直能够被玄少祺压制得很好的焰火，此时烧红了漆黑的双眸。如同炎爆一样扩散冲击而出的精神力，瞬间被刺穿玄少祺面前的空气，让灼热的蒸汽形成最为骇人的攻击手段。
宋知和何亚明被s级向导的精神力压得无法移动分毫。
玄少祺一步一步落得缓慢，精神力却早已铺天盖地地冲进白塔，把里面搅得天翻地覆。
一直没有人影的大门处，忽然出现了被凌玉印在脑海深处的人。
仍然是一身精细设计过的黑色，脸上的面具却不知所踪。
见到那人面容的一瞬，玄少祺骤然停下脚步，极具攻击性的精神力也有短暂的停滞。
那人的视线接触到玄少祺时，表情瞬间一变，带上了不像作假的兴奋，抬手用力向玄少祺挥着，高声呼唤：“小行！”
与玄少祺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眸在闪闪发亮，除开眉眼，唇形也有几分相似。
诧异只在玄少祺体内停留一瞬，他立刻放低重心，随后如同子弹般向那人冲过去。
凶狠张扬的精神力变为利爪，向那人攻去，同时玄少祺的拳直冲对方的门面而去。
来势汹汹的玄少祺，没能让他升起哪怕一丝的惊讶。像是早就看透玄少祺的动作，他小幅度侧身，伸手四两拨千斤地落在玄少祺的手腕上，玄少祺就轻易地摔倒在地。
随即，被玄少祺遮住的凌玉，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眨眼过后再看过去，凌玉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后。
江越有些惊讶地挑起眉，转身接下凌玉迅疾的连招，说话间的气息没有分毫波动：“你长进不少。是小行的功劳吧。”
江越的精神力只在他们这一小片区域蔓延，浓度极高，压得s级向导即使分离反抗，都只能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玄少祺冷汗涔涔，咬牙骂道：“谁他妈是小行。”
江越仿佛在逗着凌玉玩，与凌玉对战的时候，甚至还有余力能转头看向玄少祺。他笑道：“小行，别闹脾气。既然见到哥哥了，就待在哥哥身边吧。外面很危险，但是我们很快就能把中央白塔攻陷。”
说着，江越似乎是才想起正有一个哨兵在与他对战，缓慢地转头看向凌玉：“至于你的这第二个哨兵……看上去像是之前废弃的实验体，脸跟胜寒叔长得好像。哥哥帮你教导他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哨兵。”
话音落下，原本只是抵挡凌玉攻势的动作，瞬间带上凌冽的杀意。他似乎并不追求迅速定下胜负，而像是在折磨凌玉一样，在凌玉的手臂、双腿、裸露出来的脸与颈部，留下深浅不一但都渗出了血迹的伤口。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力还在压迫着玄少祺，让s级向导心急如焚，快要被凌玉身上的伤口刺激到呼吸困难，却根本无法起身。
玄少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哨兵，在自己面前逐渐变得伤痕累累，无能为力。
江越明显感受到了玄少祺激烈反抗的精神力，开口的声音仍然轻松：“别急，小行。哥哥得好好教导你的哨兵才行。身为哨兵，在出手之前就要知道自己能够掌握这场战局的主导，快速结束或者是慢慢折磨对手，这些选项的决定权必须要握在自己手上。否则，你要怎么保护我的小行，你的向导呢？”
额头的血液响应引力留下，把凌玉的眼前视野染得一片血红。
哨兵本能的战斗冲动在他体内愈演愈烈，但理智一直没有向暴虐的本能屈服。有个声音在提醒凌玉：向导需要你，以保护向导为第一优先。
玄少祺见凌玉身上逐渐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颈部的青筋爆出，近乎绝望地嘶吼着哨兵的名字：“凌玉！”
手指不受控制地试图攥起，皮肉摩擦着粗糙的地面，留下道道血痕。
向导的视野中的景象如同正在燃烧的黑白画像，四周是若隐若现的火星和灰烬，随后莫名变得模糊不清。
玄少祺颤抖着落下泪：“快走啊……”
尾音带着恐惧般的颤抖，最后消失到几乎不可闻。
哨兵身上落到地面的血，就像是落到玄少祺喉咙里了一样，烫得他无法再说出一个音节。
玄少祺努力凝聚起精神力，向凌玉传递信息：快走！别再往我这边来了！
在玄少祺与那人互相撕咬的浓厚精神力屏障中，这一小股精神力毫不起眼，迅速进入凌玉的额间。
带着向导独有的清凉，让凌玉混乱一片的思维清明起来。
玄少祺惊喜地看到凌玉的眼神恢复了寻常，并不是刚才那种任由本能驱使着、准备不死不休的混乱。
声带像是被扼住，无法发出声音，玄少祺努力对凌玉摆出口型：“走！”
然后他见到眼神清澈的哨兵，对他微微一笑，攻向那人的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往常受一点点痛就要掉眼泪的哨兵，这时浑身浴血，滴落在地的深红几乎要汇成一条血溪，半步都不肯退让。
破碎断裂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玄少祺泪如雨下。
“其实识时务也算得上是哨兵的一项美德，你好像也没有这种——呃。”
江越没有理会玄少祺的崩溃绝望，对凌玉说出的话只到一半，突然生生被截断。
他停下一切动作，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就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身体的关节接连不断地向大脑传递咔哒的声音。
在他身后，身穿斗篷的人，从帽檐之下抬眼与他对上目光。
那里面的嘲讽与得意，比起此时由他后背一点瞬间传遍全身的药液，还要冰冷。
暴戾强劲的精神力顿时消散，下一瞬，两道同样披着斗篷的身影分别从两侧窜出，一人带起玄少祺，一人背上凌玉，迅速撤离原地。
江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可置信地双腿绵软，瘫倒在地。
身着斗篷的李天宁，收起手里的注射器，睥睨着他：“你的误会好像有点深。这个世界上，哨兵算个屁啊。”
说完，她转身，斗篷下摆擦过那人尽全力伸出去想要攥紧衣料的手指。
深陷折磨中，仿佛经过了几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其实从江越走出白塔的大门到玄少祺两人被成功营救，只过了短短十几分钟。
这短暂的十几分钟，将会成为何亚明和宋知今后一生难以忘记的耻辱。
他们作为向导和哨兵，竟然在那种高等级的精神力威压下，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如果不是李天宁他们及时赶到，他们恐怕眼睁睁地看着江越杀死凌玉。
他们把两人送进停在不远处的车内，早早准备好急救用具的贺莹，立刻拿着用品上前。
玄少祺甚至没有察觉到贺莹的动作，视线牢牢地牵在凌玉身上。
也不用问了，贺莹麻利地为凌玉做起应急处理。
等到李天宁回到车内，迅速把车门一关，坐在驾驶位的沈星河，立刻发动作战车。轮子扬起沙尘，几秒后原地已经不见车辆的影子。
贺莹在给凌玉做紧急处理，玄少祺的状况也并不安稳。向导的精神力一旦动荡失控，比起能够被向导控制安抚的哨兵，更加棘手。
并且，对于精神力的治疗以及紧急处理，是比肉体上的生命危急情况更复杂的。
李天宁深呼吸一次，坐到不肯收回看向凌玉的视线的玄少祺身边，故作轻松地对前方正开车的沈星河说道：“沈哨兵，拜托你继续保持现在这种平稳度。”
沈星河在韩英的精神力持续安抚下，边对抗着玄少祺散发出的精神力侵蚀，边努力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路上：“放心交给我。”
得到沈星河的回应，李天宁从身边的药箱里拿出一只安瓶，打开后用注射器抽取3毫升液体。针头刺破玄少祺颈侧静脉的皮肤，缓缓进入青紫色的血管，3毫升液体，被李天宁以再缓慢不过的速度，推进玄少祺体内。
动作间，李天宁再次开口：“我不是在担心路况。”
话音落下，李天宁面前的玄少祺，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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