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天神的囚笼很舒服
冥深见他右手有伤，微微蹙眉，拂手划过一道暗色光芒，替他修复。
苍苍动了动右手，忍不住喜上眉梢：“主人，你以前最怕我没有痛觉，不知自己伤轻伤重，有伤无伤，现在好啦，我也像你一样，能感觉到痛了！”
冥深微微颔首，莫名不喜欢听他提以前二字。他没有凡尘过往的记忆，□□凡胎也早在飞升时灰飞烟灭，对方眼前的他，不过是长了一张和过往那人一般无二的脸罢了。
他没有那位“主人”的记忆，没有那位“主人”的身体，或许秉性习惯也与那人并不相同。
冥深不喜欢他将自己与过去那人混为一谈。
苍苍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笑容收敛了几分：“主人，你在生气吗？”
冥深看向他，眼底冷淡了几分：“你既入了我神殿，做我的神使，从此便需一心一意侍奉我左右，前尘过往皆如云烟消散，日后不许再提。”
“为什么？”苍苍不解地看着他，那些过往，是他们之间最开心的回忆，也是为他们建立关联的桥梁。
“没有为什么。”冥深并未多做解释。
苍苍有些难过：“可是那些过往，对我们来说，不都是很重要的吗？”
“你觉得很重要？”冥深看他。
苍苍很不喜欢他想要撇清过往的样子，心下有些气愤：“自然是重要的！若没有那些过往，若没有那些过往……”
“如何？”
苍苍赌气地看着他：“若没有那些过往，我便不会来神界找你了！”
“放肆！”冥深忍不住动怒，眼底积起阴云，殿内灰色云雾渐浓，弥漫着恐怖的威压。
魔界倏地阴云密布，狂风骤起，隐约有天怒之兆。
苍苍从未被人这样凶过，吓了一大跳，又气又委屈，难过地看着冥深：“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凶我的……”
冥深倏地站起来：“站在你面前的是魔界之神，并非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凡夫俗子，我不论你们二人以往有什么回忆，日后不许在本神面前提起！”
苍苍不能理解他的这番做派，冥深就是冥深，如何分出你我他来？明明是他们二人的回忆，为什么好似与他全无关联一般？
又见他脑袋上突然蹦出两颗黑化值来，愣了一下，越发看不懂面前这人了。
冥深见他似是瞧陌生人一般瞧着他，心下这才爽利了些，他就是要他的小神使看清楚，他与对方记忆中的那人，早有了千差万别的不同，即便要喜欢，他也只能喜欢眼前这个魔神！
冥深扣住他的下巴：“从今日起，你不许踏出神殿一步，老老实实随侍在我身旁，前尘往事我不记得了，你也最好忘掉。”
他摸了摸苍苍好看的眉眼，黑色的指甲划过他的眼角：“你只需记得，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是魔神冥深，与你记忆中的那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苍苍被吓到，冥深的声音带着几分森冷，听得他后背诡异地竖起汗毛，又生怕那又黑又锋利的指甲划到他的眼睛，连忙点头。
冥深知晓自己今日情绪失控得有些不寻常，很快将他挥退，在宝座上闭目打坐。
……
苍苍自那日后，越发看不懂冥深的行为了。
捅破那层窗户纸后，冥深在他面前，越发不收敛了。
有时会喊他过去研墨，又问他可曾给那人磨过墨，他诚实地点头，冥深便再也不喊他磨墨了。
有时冥深心血来潮，会捏着他的下巴逗弄，见他熟练地将下巴枕在他膝盖上，便再也不让他枕膝盖了。
更有时，他在殿中冷得慌，忍不住想偷偷爬到冥深床上去窝一窝，被他发现了，明明前一刻还是笑意盈盈地问他，如此熟练，是不是以前惯常爱爬床，等他点头，又会冷着脸将他扔下床，勒令他以后再也不许爬上去。
还是苍苍撒泼打滚哭着求着了一张床，才没再去爬的。
谁能想到，偌大魔神神殿内，只有一张床，一个宝座，一张案几，再无其他，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苍苍有了自己的床，便也没再纠结去冥深那找不痛快，平日里他不召见，轻易不肯去他面前晃，躲他躲得跟什么似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冥深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了。
苍苍忍不住吐槽：[小木头你说冥深他到底是怎么了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好难相处啊，还是凡间的他好。]
小木头嗑着瓜子：[这碎片敏感多疑，不轻信他人，也不信你呗。]
[为什么不信我？我可是世界上最忠诚的狗狗！]苍苍说这话时，骄傲得不行，眉目间不自觉跑出几分得意来。
小木头嗤笑一声，抓了把瓜子扔他脸上：[谁说不信你这个了，他的不信，是不信你会喜欢变成神以后的他。]
[……有区别吗？]苍苍搞不明白。
小木头翻了个白眼：[让你多读书吧。这人与人谈恋爱，最是复杂纠结的，对于他而言，你喜欢的是凡间的那个冥深，也是为了凡间的冥深才会追上神界的。但他没有凡间的记忆，自然也就不觉得自己与过去是同一个人，或者是说，他怕自己失去记忆后，比不上过去的自己，与你记忆中喜欢的人不一样，怕你接触久了，会不喜欢他，所以才反感你一直提过去的。]
[他想的也太复杂了……]苍苍很费劲才勉强能够听懂一点。
小木头给他划了重点：[重复一边，这个碎片，敏感，多疑。]
苍苍很努力地设身处地去想，无果，妥协了，[那我要怎么跟他相处？]
小木头摆摆手：[很简单啊，他不都给你任务答案了吗？不要提过去，把他当成新角色，重新攻略。]他顿了顿，又道：[这是好事儿，你知道他有这个心结，等刷满了剩下的两颗爱意值，利用这个心结把黑化值也刷了，齐活~]
苍苍点了点头，又皱眉：[他最近很不待见我，态度甚至都不像头顶有五颗爱意值的人。]
小木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待敏感的人，就要有充分的耐心，多哄，多陪，多了解，加油！]
小木头钻回他脑海里，很快埋进脑海深处呼呼大睡起来。
苍苍想了想，都到五颗星了，剩下两个星星，应该也不难刷的！
这样想着，他也安心了些，躺回床上。
好歹，在这神殿里，多出了一张他的床，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不是吗？
苍苍迷迷糊糊地睡着，房间里空荡荡的，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但他又睁不开眼睛，惶然间，跌跌撞撞，掉入梦境。
梦境回到了他与冥深初次相遇的地方，总觉得有人逼着他，推着他前进，强行将过往记忆翻出来，搅得他脑子疼。
在梦中，生生将过往都回忆了个遍才罢休。
第二日醒来时，苍苍看着自己苍白的面色，忍不住愣了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梦中被人吸了精气去呢。
梦魇神殿内。
魇神盯着手上的一魄，嘴角勾起得意的笑，他窃取了所有冥深与他小神使的回忆，又从那小神使身上剐了一魄下来，只要勤于炼化，他就能取而代之，成为“苍苍”。
梦魇神，掌控梦境，本就无实体，无具象，任何幻化出来的模样，都是他的本相。
……
苍苍呆坐着无聊，今早起来总觉得浑身无力，人没什么精神，便窝在床上没有动。
冥深近日一直没有召唤他，他闲来无事，便总让小木头在他脑海里给他放电影看，打发时间。
小木头：[今天看灵异恐怖片。]
[不要！]苍苍拒绝：[看《忠犬八公》]
[看《灵媒》]
[《忠犬八公》！]
[《灵媒》！相信我，一点儿都不恐怖！]
苍苍抱着枕头缩在床头：[上次放《粉色高跟鞋》的时候你也这么说的！骗子！]
小木头慈眉善目的：[这次是真的！同一个谎话我怎么可能说两次？这次是真的没骗你！忠犬八公你都看八百遍了，换换口味嘛~]
苍苍不肯，直摇头：[神殿太黑了！我不要看恐怖片！]
小木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傻瓜，我陪着你呢，这么好的氛围，看灵媒正合适！]
苍苍还是不敢：[上次看那个高跟鞋，吓得我在冥深床头蹲了一个月不敢离开，差点儿被他打了！]
[这次不会哒~相信我！灵媒是一个科普记录片，与恐怖无瓜！]小木头信誓旦旦：[你不是总说要看电影学学人类世界是怎么交流的吗？就要多看纪录片类型的，纪录片你总知道的呀！]
[那好吧……]苍苍想了想，妥协了。
一个半小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苍苍闭着眼睛，哭着和小木头叫成一团。
说好了会保护他的木头人，此刻叫得比他还撕心裂肺。
“呜呜呜呜……”苍苍哇哇大哭起来，捂着眼睛不敢睁眼：[快关掉关掉关掉……我不想看了！]
捂着眼睛也没用，电影放在他脑子里，捂着眼睛耳朵都没用，被迫接收所有画面。
小木头倔强地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看：[不能！不关！这是对恐怖片的不尊重，里面的东西会爬出来报复的，所以我们要把它看完！]
苍苍哭的稀里哗啦：[小木头我恨你！]
最后半个小时，苍苍喊得喉咙嘶哑，声音回荡在昏暗又云雾缭绕的大殿内，越发诡异凄清了。
早上起床时，本就觉得浑身无力，难受得紧，现下越发觉得半条命都没了，看完电影整个人仿佛被掏空，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外面的风偶尔吹响殿檐前的风铃，他都要警惕地攥紧身下的被子。
手腕上的共铃突然响起，苍苍吓得狗躯一震，光速缩进被子里瑟瑟发抖：[什么声音？！小木头！]
小木头似乎也被吓着了，虚弱地在他脑海里提醒：[好像是你手上的铃铛。应该是冥深找你。]
苍苍哭丧着脸：[我不敢去，路上好黑……]
小木头在他脑海里缩得更深了：[我也不敢看，别指望我。]
苍苍捂着铃铛，弱弱地问他：[那我不去，冥深生气了怎么办？]
小木头：[他最近哪天不生气？]
苍苍想了想也是，心下安定几分，忽然眼睛一亮：[正好！我不去，他一定会来找我的，等他来了我死死跟着他，我们就不怕了！]
[好样的！]
过了一会，许是没有看到人，共铃又响了一阵，给两人吓了一跳。
苍苍依然没出去，甚至没有掀开被角，人缩瑟在被窝里，闷得满头大汗，不敢泄漏一丝空气进来。
没过多久，吱呀的推门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室内分外突兀。
苍苍僵了片刻，小声念叨：[好像有推门声。]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
苍苍等了一会，没有再听到声音，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扬声问：“主人，是你吗？”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他以为是他听错了。
被子突然被人大力掀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目相对，苍苍哇的一声，双眼飙泪，挂到冥深身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冥深嘴角微抽，扑面而来的热浪能够清晰感知到，挂在身上的傻蛋把自己闷得有多热。
苍苍抖得厉害，被吓得够呛，好半晌都缓不过神来，挂在冥深身上挂不住。
冥深面上不悦，却还是抬手托住了他的屁股，不至于让人滑落掉下去：“既怕我至厮，又抱着我作甚？”
苍苍听到他的声音，怀里抱着热乎乎的躯体，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组织，恐惧感被驱散大半，但也没下来，逮着机会，双腿勾住对方的腰，又往上蹬了蹬，惨兮兮地缩了缩脖子：“我害怕……”
冥深被他蹭得一阵怪异，面上依然散淡：“怕还抱这么紧？”
苍苍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不是怕你，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恐怖片的事儿，只得硬着头皮：“我做噩梦了，怕有鬼……”
冥深对于做梦二字极为敏感，仙神二界的人极少做梦，一旦做梦，若非上天示下，便有可能是魇神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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