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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那天伍月棠回来后刻意透露给她,梁森柏身边多了新女伴,那个女人叫吴菲玲,她也认识,是梁森柏的青梅竹马,从小移民法国,吴梁两家是世交。

        “他带她见了长辈,可能是要定下来。”

        伍月棠没有多说,末了问虞满:你现在该不会还不死心?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没有回答。

        h大年后开学,宋虞满忙于课业,连sam的酒吧都很少去。她其实是怕见到那个人,也怕见到他身边旁的人。怕有情人其乐融融,而她是那个在旁边唱歌助兴的。

        突然想到他,虞满莫名烦躁起来,只好合上电脑,拿出纸笔,随手就在草稿纸上速写,一落笔又是他的眉眼,一笔一笔,拼成那天他在茶几上办公、戴着眼镜的侧脸。

        铅笔浅浅在右下角写下他的英文名、中文名。

        写完脑子里回荡着伍月棠那句话,有个声音在心底反反复复叩问自己:你死心了吗,你怎么还不死心。

        她心里仍是没有答案,暗怪这个名字扰她安宁,干脆用力在他的中文名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将稿纸对折塞进书里,眼不见为净。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乍起,上面赫然显示的名字吓了她一跳,虞满赶快按掉,将手机调成静音,又弹出信息提示。

        ken:在哪

        纸上的名字转移在了手机上,真是见鬼。

        她拿着手机静了片刻,才回复。

        eden:在图书馆。

        ken:哪个?

        eden:大图。

        隔了五分钟,手机又震了。

        还是他:有事找你,在下面等。

        出了图书馆,就见外面站着一个人,高大修长的身形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中格外瞩目。

        梁森柏一身长款棕色外套,里面一件卡其色高领毛衣,白色工装裤配黑靴,戴着针织帽和眼镜,正好站在图书馆前那道石头门下面通电话。

        稀奇,从来没见他出门戴过眼镜,也少见他这幅学院风的打扮。

        宋虞满裹紧了身上的牛仔外套,走上去,在那道门前停下,又往后退了一步,问他:“你怎么站在这下面?”

        “什么?”梁森柏收了手机,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吗?”她指了指他头顶那道石头门,“传闻毕业前穿过这道门,gpa不超过3。”

        “真的假的?”他鄙夷地看了眼,忽几步走近她,伸手一捞揽住她的肩,不顾她的挣扎,带着她从门下穿过。

        他恶作剧得逞,勾着嘴角,得意的样子。

        她气恼,却挣不开他,“你是想让我烂grade,拿不到奖学金吗?”

        “你还真信啊?”他忍不住笑。

        当然不信,只想找个理由跟他吵一架。

        “你找我什么事?”她冷淡开口。

        他像是毫不察觉她的情绪,满面春风。

        “今天周日,晚上跟我回家吃饭。”他说,“我妈说你好久不回家,今天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虞满忽的停下脚步,看了眼手表,抬起手把表送到他眼前,“现在是下午一点,离晚饭还有六个小时。”

        “所以你想去哪?”他宽大干燥的手掌包住她的拳头,将她牵住,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手背碰了下她的脸,嘀咕了句:“穿少了。”

        说着就把针织帽摘下来。

        虞满看出他的动作,身子倏然往后倾。

        他嘶了一声警告,单手托住她脸颊,针织帽挨在她脸侧,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今天用发带绑了高马尾,戴帽子不好戴,便想拂掉他的手,可还没抬手,发带就被解开了。

        梁森柏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给她理顺头发,将针织帽给她戴上,又将发带在她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的蝴蝶结。

        她垂着眼,目之所及是他的风衣外套,跟她手腕上的棕色碎花发带一个颜色。

        内心被细细密密不知名的情绪啃咬着,虞满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要发疯,压抑着低声:“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

        梁森柏表情一滞,手掌滑下来,扶住她肩膀,略低头,看着她:“不管你,我又何必来找你。”

        但是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来找我。虞满想要这么说,可她又凭什么身份计较这些。

        如今跟他说话都费劲,她装疯,他便陪着卖傻,霎时涌上一种无力感。

        她只好不管不顾甩开他,沉默地往下走,后面的脚步声跟着她,不紧不慢的。

        “我要坐校巴下山。你不要跟我坐一起。”她自顾自下楼梯,也不管身后的人什么反应。

        梁森柏下楼梯一路无话,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悠悠闲闲站在旁边跟她一起等巴士。

        两人沉默地等校巴,沉默地上车,一前一后坐着,相安无事下了山,出了校门。

        上了车,梁森柏也没问她去哪,直接启动车子。

        车子不知往哪里开。

        其实虞满有想去的地方,等到了街口拐弯等红灯,下个路口就该走岔路了,她终于说:“去沙田马场吧。”

        他淡淡一笑,应了声好。

        虞满不住偏过头,打量他,此时的他神色淡然,她试图回想,几次三番,他是怎样把她的情绪捏在手里,而自己永远云淡风轻。

        “还生我气吗?”他问。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情绪,避开这个话题,问他:“你原本打算带我去哪?”

        他笑了下,声音轻飘飘,点在她心尖上,“不去哪,等你开口说你想去哪里,再去。”

        虞满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想喝水,却仍干哑着声音忍不住问:“梁森柏,你是不是,对别的女人也这么耐心。”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别的女人。

        在红绿灯急促的噔噔声中,他缓慢探身过来,微微低下头,望进她眼里,嘴角弧度愈来愈大,促狭而笑:“你以为还有谁?”

        沙田马场就在学校附近,虞满自己来过几次。入场只要10hkd,偶尔来体验一下港城本地特色产业,打发时间也不错。

        虞满拿出八达通往闸口走,刚迈出一步,后领忽然被人从后面扯住,把她从人堆里扯了出来。

        这个姿势很难堪,她气恼地回头,梁森柏便松开了,抓住她手臂。

        她皱眉,情绪已经在发火的边缘徘徊。

        他淡笑着问:“你不饿”

        她摇头。

        “我饿了,陪我吃一点。”他不容置疑,牵着她往另外一边走。

        梁森柏带着她从5号闸口进去,来到会员入口,出示证件,上了旋转楼梯进入会所区域,又穿过长长的走廊。

        虞满只听说过这里的会员包厢,没想过他会带她去。陌生的环境加上弯弯绕绕的楼梯走道让她头开始眩晕,只能任由他拉着。

        他轻车熟路牵着她来到包厢,里面是自助餐厅。

        梁森柏来到马场,认认真真吃午餐。

        他是真的有点饿了,面前摆了几个碟子。盘子里一块牛排,一碟刺身,还有和她一样的起司蛋糕,外加一小份沙拉。

        虞满拿了一块起司蛋糕和一小碟西瓜,最后西瓜剩两块,蛋糕吃了一半,吃不下了。

        “还吃吗?”梁森柏拿过她的碟子,问她。

        她摇头,他已经接过去,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消灭掉两块西瓜,最后刀叉丢在碟中,拿餐巾纸按了两下嘴角,悠悠然一边品酒、一边看她吃蛋糕。

        她吃得有点艰难,腻得慌。

        他看不下去,忍不住发笑,“你怎么总是这样不长教训,吃不完就不吃了。”伸手来拿她的碟子。

        虞满马上挡住,护着碟子,“欸!你别管,我吃得完,自己吃,你别看着我,你看着我才吃不下。”

        他好笑地收回手。

        宴会厅里挂着电视机,直播着马场的赛事,而他就像只是来陪她用餐的食客,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虞满索性躲开他的目光,专注看电视。

        往日她可以全身心投入在看台上看赛马,今日却毫无心思,心头像是有十万只马蹄踏过。

        时间差不多了,餐厅里就可以买票,虞满起身去售票处。

        见她要下注,梁森柏也跟过来。

        她提前划清界限:“我们各玩各的。”

        他耸肩,“随你。”

        虞满买的是最基本的“位置”,猜前三,选中前三名马匹中的一匹即可。

        “玩得多有什么心得”他问。

        “凑个热闹而已,随便玩一玩。”虽然不常玩,但虞满也玩出了自己的一套规律,“心得算不上,只是能输得不那么难看。通常选两匹赔率最低的,再选一匹自己看好的。”

        都来到现场了,还要在宴会厅通过电视机看赛马岂不是太没劲。

        “我去外面看台。”她拿着票起身。

        没过多久,身边有人靠近,拎着酒杯。

        虞满手里捏着票,盯着马场上的草地跑道。

        “哪匹是你看中的”他问。

        “十一号。”她眼睛落在下面的大屏幕上。

        下面看台气氛热烈,在起伏的呼喊声中,结果出来了,十一号落后。

        她气馁,回回下注,都是她最看好的那匹马输。

        “看看你的。”

        他将手上的票给她,侧着身倚着栏杆,视线落在远处,丝毫不关注赛况。

        梁森柏买的四重彩,一掷千金却全无胜算,输得精光。

        “全输了。”她低声。

        他弯着唇,满不在意的样子。

        “输赢又如何,”梁森柏望向她,后面一句声音沉了几分,“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的心。”

        他盯了她许久,眼里有话。

        虞满看出来了,等他开口。

        他呷了一口酒,目光漠然转向马场,声音平稳:“有人在追你?”

        她抿了抿唇,偏不回答,待他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她笑起来:“我不问你她是谁,麻烦你也别问他跟我是什么关系。”

        明明没什么关系,但是当下她不能说,说了就表示,这一局,她输了。

        面对梁森柏时,输赢之于她,很重要。

        他轻笑,随口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虽然有点复杂。”

        又是这句话。

        “我没有想知道。”口是心非是她最后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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