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连环（01）
夜更凉了。
陆湛坐在队长办公室里，认真盯着电脑屏幕，偶尔手指敲击着键盘切换监控角度，一言不发。
许令姿跟着坐在外间座位上，将靠垫被子展开披在自己身上，也跟着一个接一个看枯燥乏味的视频。
偶尔想起来似的。
给自己泡了一杯泡面，又给陆湛端过去一碗：“陆队来吃。”
对方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无视自己。
许令姿也不奇怪，反正陆湛给自己的感受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是贷款来上班欠他的。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吞下面，偶尔转过脸望着陆湛——
屏幕前忽明忽暗的光落在陆湛的脸上，衬得出他好看秀气的侧脸。
在陆湛认真乖巧没有训人的时候，是帅气的。
许令姿眼神重新回落在电脑前，低头抿嘴偷笑。
陆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才意识到手边的泡面。
他一边吃，一边眼神从电脑前转移：“谢了——”
却看到许令姿裹着毯子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继续看监控。
认真的侧脸，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陆湛重新回到电脑屏幕前，抿了几次嘴角，都没有成功阻止上扬的弧度。
夜更深。
办公室里只有电脑的声音，以及偶尔饮水机吞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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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结果了！”
裹着毯子的许令姿还在梦中和各种各样的嫌疑人拉扯，突然巨大的吼声宛如一道雷劈在自己身边的桌面上，吓得她陡然坐起身——
薯片与饼干随着她的起身掉落在桌面上——
昨夜的昏暗已经是过去时。
整个办公室早已全体起立，每个人的表情严峻到宛如作为谁家的亲友团准备迎亲，只有许令姿社死现场般的刚睡起来。
提瑞在座位前敲击着什么，很快打印机便开始奏鸣。
昌燎站在许令姿身边，低头冲她笑笑温柔提醒：“陆队说了，已经找到嫌疑人了，快点洗把脸开会。”
许令姿站起身，浑浑噩噩的将毯子重新整理成抱枕，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身怀疑的望着在场三人道：“你们刚才有人敲桌子了吧？”
“——陆队，我觉得这里还少一张”
听到许令姿的话，提瑞和昌燎突然对陆湛的白板有了特别的兴趣，三个脑袋挤在一起。
开会。
陆湛将受害人夏晴进入地铁，以及出地铁，失踪分成了三个时间段。
在三个时间段内，用便利贴将嫌疑人的情况也跟着贴在了时间段内。
“嫌疑人在地铁站里，目光并没有与其他人接触，全部都在找人，看来应该他的工作就是找目标。”
“黄色便利贴是他穿着夹克，手里提着包的样子。”
“蓝色便利贴是他戴了帽子，脱下夹克，跟踪受害人的样子。”
便利贴随着室内风轻晃，宛如受害人无声的呼唤。
“嫌疑人对地铁周围摄像头的角度非常了解，无法通过视频，或者警务通面部识别，提瑞昌燎，你们跟我去地铁站了解一下，看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那我呢？”许令姿一听陆湛又准备带着其他两人出去，不由得举起手提醒对方整个部门还有自己。
“你昨天一直在看视频，”陆湛垂下眼想了几秒，随即抬眼将手里的移动硬盘丢给对方：“如果真的是人口拐卖，那么嫌疑人就不可能是一个人。从这次的情况来看，也不会是第一次，你查查近半年的视频，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是。”许令姿接过移动硬盘，开始攻克。
“陆队，地铁站半年的视频——”昌燎瞪大眼睛提醒众人这项工作的艰巨：“180天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30-50个摄像头的内容，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陆湛抬眼望着许令姿——
窗外的朝阳透过玻璃落在站在白板前开会的陆湛侧脸。
陆湛一只手随意撩起上衣衣角插在裤子口袋里。
他整个人泛着琥珀一般的半透明。
阳光落在侧脸，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头发有些棕色，他有些蔫坏的低头冲许令姿抬眼坏笑，眼眸宛如琥珀般的剔透，连带着笑容也有种钻石般的闪烁——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工作都不会处理，也没必要留在我们这，不是吗？”
许令姿站在陆湛对面，中间远远隔着一张办公桌。
她盯着对方好看的眉眼呆愣半晌，垂下眼。
再次抬眼：“这才呆了几天，陆队都学会怼人了呢，我们要不要今晚给您开个派对专门庆祝下？”
整个办公室静默几秒。
瞬间爆发出雄性的欢呼——
“陆队您也有今天——”
陆湛也不生气，耸着肩笑了几声，又恢复平日的皮笑肉不笑：“你搞不定，我就送你去派出所学习捡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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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离开办公室，许令姿坐在办公桌前，望着陆湛留下的白板发呆。
她相信，陆湛不是浪费公帑和时间的人。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让自己一个生手处理，应该是有技巧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拘泥于自己的思绪，直接给师兄师姐们打电话——
“你把东西带来，我这边给你按照面部识别重新比对——”师姐听到许令姿的问题，爽快同意并提出解决方案：“你不是担心匹配出来会漏掉一些可能的信息么，没关系，我把匹配的精确度调低，这样差不多的人都能筛选出来。”
“啊——太谢谢你了师姐——”许令姿搂着师姐，感恩到飙泪：“我还担心查其他的没有时间，有您，我真的太荣幸了——”
“你还需要查什么？”
“因为这次的嫌疑人下手的对象，很有可能都是一些比较好控制的女性。所以我想在社交网站上查查这一年，有没有女孩在地铁站遇到过危险时刻。”许令姿想想，认为陆湛说的没错，嫌疑人不可能是一把就成功，一定也是经过了失败，和很多次的“临门一脚”，才造成了这次的情况。
作为女生，交通工具上遇到令自己不舒服的陌生人亲近行为，都是非常常见且反感的。
想到这里，许令姿和师姐，在社交网站上发布了很多——
关于夏晴失踪的新闻，同时也指出，希望大家可以站出来讲述自己曾经遭遇距离被拐最接近的一次。
“我们相信，你觉得不舒服，是有原因的。也许当时没有察觉，却成了此时的噩梦。”
写完这些话，许令姿的渔网已经全部摊好，只能一声令下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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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令姿电脑角落的提示音，从最开始的偶尔懒叫一声，到如今宛如开会沸腾的声音，提醒着她快点查看。
首先是视频资料太赞了。
虽然地铁站仅保存了六个月的视频信息，但许令姿还是通过人脸身形比对，找出来这六个月内嫌疑人跟踪或者疑似猥亵过的受害人。
统一的。
全部都是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十岁左右的少女。
全部选择在最后两班地铁上。
全部选择的是独行的戴耳机的少女。
许令姿，想想，拿起电话和情报组的同事继续沟通：“我需要搜索案件关键字，少女，地铁，失踪。麻烦把这一年的相关案件信息发给我。”
与此同时的，社交软件这边也有了消息。
宛如一个又一个的恐怖故事。
任何一个时间点任何一个地点，男性跟在女性身后，天生力量的悬殊就已经足以令人感受到一种威胁。无论对方，是否抱有恶意。
“——那是去年吧，我当时放学和朋友们约好出去玩，在地铁上时，我虽然戴着耳机，但是觉得身边的男人距离我特别近，近到我觉得不舒服，我就刻意离对方远了一些。没想到的是，出了车厢之后，对方紧紧跟着我一起上电梯，紧到什么地步，紧到我戴着耳机却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以及听到他的喘气声。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回头去看，正迎面看到对方低头盯着我感觉好像盯了很久很久，整个人快要倒在我身上似的。我快要吓死了！于是立刻窜出去找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求他们将我送到地铁站口，直到遇见我的朋友。”
“过去很久了，但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是觉得曾经和危险擦身而过。但凡他从地铁站跟我出去，随便把我拉到哪里，我都无法反抗。”
“年龄，看起来四十到六十岁之间，个子很高一米八以上，不胖。穿着运动鞋，运动裤，夹克衫。”
看到夹克衫这个关键点，许令姿瞪大眼睛，专门挑出了这一篇。
“——我是许令姿。”手边电话响起，许令姿一边继续查看网上的留言，一边接电话。
“姿姿，关于你之前问的，我查了下。在这一年内，本市女性失踪案，其中有坐过地铁的，总共有十二件。”
许令姿听到之后整个人宛如被电流击中，陡然挺直脊背，微微蹙眉：“有没有提到有夹克衫的。”
“你等一下哦。”同事顿了顿，随即不满回答：“受害人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去哪给你采访去——”
许令姿接到十二件失踪案的资料，将受害人的照片与地铁视频里的照片进行比对。
竟然全部比对成功。
她倒退一步，望着白板上自己贴出来的受害者照片——
十二位，全部安安静静的望着她。
诉说着，明明城市里有恶鬼，警方却没有察觉到的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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