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盛夏、友谊和归家
哈利踏踏实实地一觉睡到天亮，觉得元气差不多恢复了。
“我想去参加宴会，”当庞弗雷女士整理他的一大堆糖果盒时，哈利对她说，“可不可以啊？”
“邓布利多教授说允许你去。”她不以为然地说。似乎在她看来，邓布利多教授并没有认识到宴会具有潜在的危险。“又有人来看你了。”
“噢，太好了，”哈利说，“是谁？”
他话音未落，海格就侧着身子钻进门来。海格每次走进房门，都显得像个庞然大物。他在哈利身旁坐下，看了他一眼，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都—怪我—这个—笨蛋！”他用手捂着脸哭泣，“是我告诉那个恶棍怎样通过路威的！是我告诉他的！他什么都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这个，而我偏偏告诉了他！你差点就没命了！都是为了一只火龙蛋！我再也不喝酒了！我应该被赶出去，一辈子做个麻瓜！”
“海格！”哈利说。他十分震惊地看到海格因悲哀和悔恨而颤抖，大颗的眼泪渗进他的胡须。“海格，他总有办法打听到的，我们说的可是伏地魔啊，即使你不告诉他，他也总有办法知道的。”
“你差点就没命了！”海格抽抽噎噎地说，“哦，你别说那个名字！”
“我就要说，伏地魔！”哈利大声吼道。他看见海格吓得惊慌失措，才停止了喊叫。“我曾经面对面地和他相遇，我当面叫了他的名字。海格，求求你，快活一些吧，我们保住了魔法石，它现在不在了，伏地魔再也不能用它作恶了。吃一个巧克力蛙吧，我有一大堆呢……”
海格用手背擦了擦鼻子，说道：“这倒提醒了我。我也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呢。”
“不会是白鼬三明治吧”哈利担心地问，海格终于勉强地笑出了声。
“不是。邓布利多昨天放了我一天假，让我把它整理出来。当然啦，他完全应该把我开除的——行了，这个给你……”
看上去像是一本精美的皮封面的书。哈利好奇地打开，里面贴满了巫师的照片。在每一页上朝他微笑、挥手的，都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我派猫头鹰给你父母的老同学送信，向他们要照片……知道你没有他们的照片……你喜欢吗？”
哈利说不出话来，但海格全明白了。
那天晚上，哈利独自下楼去参加年终宴会。刚才庞弗雷女士大惊小怪地拦住他，坚持要给他再检查一遍身体，所以，当他赶到礼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礼堂里用代表斯莱特林的绿色和银色装饰一新，庆祝他们连续七年赢得学院杯冠军。主宾席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条绘着斯莱特林蛇的巨大横幅。
哈利一走进去，礼堂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然后每个人突然又开始高声说话。他走到格兰芬多的桌子旁，坐在爱德华和赫敏中间，与罗恩面对面，假装没有注意到人们都站起来盯着他看。
幸好，片刻之后，邓布利多也赶到了，礼堂里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
“又是一年过去了！”邓布利多兴高采烈地说，“在尽情享受这些美味佳肴之前，我必须麻烦大家听听一个老头子的陈词滥调。这是多么精彩的一年啊！你们的小脑瓜里肯定都比过去丰富了一些……前面有整个暑假在等着你们，可以让你们在下学期开始之前，好好把那些东西消化消化，让脑子里腾出空来……”
哈利和爱德华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苦涩的笑。
“现在，据我所知，我们首先必须进行学院杯的颁奖仪式，各学院的具体得分如下：第四名，格兰芬多，312分；第三名，赫奇帕奇，352分；拉文克劳426分，斯莱特林472分。”
斯莱特林的餐桌那儿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和跺脚声。德拉科用高脚酒杯使劲敲打着桌子，克拉布和高尔捶着胸口大吼大叫，活像两只大猩猩。
“是啊，是啊，表现不错，斯莱特林。”邓布利多说，“不过，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也必须计算在内。”
礼堂里变得非常安静，斯莱特林们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
“呃，呃，”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我还有最后一些分数要分配。让我看看。对了……
“第一——罗恩·韦斯莱先生……”
罗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活像一个被太阳晒干的红萝卜。
“……他下赢了霍格沃茨许多年来最精彩的一盘棋，我为此奖励格兰芬多学院五十分。”
格兰芬多们的欢呼声差点把施了魔法的天花板掀翻。他们头顶上的星星似乎也被震得微微颤抖。可以听见珀西在大声告诉其他级长：“是我弟弟，你们知道的！我最小的弟弟！顺利通过了麦格教授的巨型棋盘阵！”
大家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第二——赫敏·格兰杰小姐……她面对烈火，冷静地进行逻辑推理，我要奖励格兰芬多学院五十分。”
赫敏把脸埋在臂弯里；哈利怀疑她肯定是偷偷地哭了。他们周围格兰芬多的同学们个个欣喜若狂，在餐桌旁跳上跳下——他们整整上升了一百分！
“第三——哈利·波特……”邓布利多说。礼堂里顿时变得格外寂静。……他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胆量和过人的勇气，为此，我还要奖励格兰芬多学院六十分。”
喧闹声简直震耳欲聋。那些一边把嗓子喊得嘶哑，一边还能在心里计算分数的同学们知道，格兰芬多现在是四百七十二分——和斯莱特林的分数完全一样。他们已经直逼学院杯冠军——如果邓布利多能多奖给哈利一分就好了。
当然，所有知情者都明白格兰芬多这次胜券在握——毕竟还有一个人没有获得加分呢。
邓布利多举起一只手。礼堂里渐渐又安静下来。
“最后，爱德华·特莱克茵先生，”邓布利多微笑着说，哈利又紧紧抱住了爱德华，“他以先知般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奇洛的破绽，与伏地魔斗智斗勇，为此我要奖励他三十分。”
如果有人此刻站在礼堂外面，可能会以为这里发生了爆炸，格兰芬多餐桌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四人都站起来高声喝彩，一下子就被挤上来拥抱他们的人群淹没了。
“这就意味着，”邓布利多不得不大声吼叫，才能盖过雷鸣般的欢呼喝彩，因为就连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生们也在庆祝斯莱特林的突然惨败，“我们需要对这里的装饰做一些小小的改变。”
他拍了拍手，立刻，那些绿色的悬垂彩带变成了鲜红色，银色的变成了金色；巨大的斯莱特林蛇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威风腺凛的格兰芬多狮子。斯内普正在同麦格教授握手，脸上强挤出尴尬的笑容。他的自光和哈利相遇了，哈利顿时就明白了，斯内普对他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给利觉得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似乎明年的生活又将恢复正常，至少恢复到霍格沃茨一贯的状态。
这是哈利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比赢了魁地奇比赛、欢庆圣诞或打败巨怪的日子还要美好……他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他们在宿舍里开了一场小小的派对，并不只是为庆祝格兰芬多获得学院杯，还为了庆祝爱德华的十二岁生日。弗雷德和乔治从厨房偷来了足够的食物，还点燃了几个费力拔烟火，让它们在小小的五人间里窜来窜去，有一个一头扎进西莫·斐尼甘的被窝里爆炸了，迪安笑得前仰后卿，被西莫追得在屋里上蹿下跳。李·乔丹拿着他的宠物蜘蛛，一会儿变成烟火盒，又变成嗖嗖直蹿的小车，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连罗恩也壮着胆子戳了它一下。
他们闹腾到后半夜，直到斯内普的脸从门边出现才暂时消停下来。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爱德华高兴地说，“我还在想您什么时候才会来。”
他施施然走过去，弗雷德和乔治脸上露出了一模一样的惊恐。
斯内普站在原地没动，打量着屋里的人，眼睛在德拉科（头上沾着一大坨奶油，衬衫大敞四开）、哈利（穿着晨衣，举着一只会唱歌的彩灯）、罗恩（手上的仙人掌变回了蜘蛛）和纳威（睡裤被一只乱窜的烟火烧没了半条）身上停了好一会儿，嘴角扭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虽然我发现我并不受欢迎，”他用自以为和蔼的声音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卷。“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特莱克茵先生。”
“谢谢，教授。不介意的话，叫我爱德华就好。”爱德华伸手接过纸卷，却没有当面打开。
“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咒语，”斯内普说，“我想，以你的天赋，应该不会埋没它——除非我看走了眼。”
“一定不会的教授，”爱德华兴高采烈地说，“我相信您没看走眼。”
“那么，晚安。”
斯内普转身离开了。纳威吐出一大口气，噗通坐在了迪安床上，看他的样子，准有人以为他刚跑完马拉松全程。罗恩的脸色煞白，死命甩着胳膊，却把蜘蛛甩进了自己枕头底下。
“你不是疯了吧，爱德？”弗雷德说。
“我看他是疯了没错，”乔治说，“哪个头脑正常的人会邀请斯内普来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呢？”
“是斯内普教授。”哈利说。
屋子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几秒钟后，都愉快地大笑起来。
哈利几乎忘了考试成绩还没有公布。那一天终于到来了，没想到，他和罗恩都以很高的分数通过了考试，这使他们感到十分意外。赫敏自然是获得了全年级第一名，爱德华比她差一点，只得了全年级第三（“准是又有哪个语法背错了。”他郁闷地说。）。就连纳威也侥幸过关了，他的草药学成绩不错，大大弥补了在魔药学上丢失的分数。他们本来以为，高尔笨得像头猪，为人又自私刻薄，这次大概会被开除，不料他竟然也通过了。这似乎有点美中不足，但是正如罗恩所说，生活是不可能样样顺心的。
好像是在突然之间，他们的衣柜空了，东西都装到了行李箱里，纳威的蟾蜍躲在盥洗室的角落里被人发现了。通知发到了每个学生手里，警告他们放假期间不许使用魔法（“我一直希望他们忘记把这个发给我们。”弗雷德·韦斯莱遗憾地说）。海格负责带领他们登上渡过湖面的船队。现在，他们已经坐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一路谈笑风生，看着窗外的乡村越来越青翠，越来越整洁。列车驶过一个个麻瓜的城镇，他们吃着比比多味豆，脱掉了身上的巫师长袍，换上夹克衫和短上衣；终于，列车停靠在了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全部走出站台。一个干瘪的老警卫守在隔墙处，一次只允许两三个人通过，这样他们就不会一大堆人同时从坚固的墙壁里迸出来，引起麻瓜们的注意。哈利被那个老警卫敲了两下才被爱德华拉着冲出了人堆。
“你今年暑假一定要来我们家里玩，”罗恩说，“你们仨都来——我会派猫头鹰去邀请你们的。”
“谢谢，”哈利说，“我确实需要有个盼头。”
“我也是。”爱德华说。
他们走向返回麻瓜世界的出口，不断有人从他们身边挤过，其中有些人喊道：
“拜拜，哈利！”
“再见，波特！”
“还是这样出名。”罗恩说着，咧嘴朝他一笑。
“在我要去的地方就不是了，我向你保证。”哈利说。他和爱德华远远地落在罗恩和赫敏后面，低声交谈。“你的钱还够用吗，爱德？”哈利有些担忧地问，“真的不需要我借你一些吗？”
“不是太够，但也够我二年级再回到霍格沃茨了。”
爱德华说了谎，钱不仅不够，还差了不少，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知道永远也还不上的钱根本犯不着去借。
那晚从诺伯身上获取的所有东西加起来也只能卖210加隆，刨去给德拉科的那一份，到手的只有可怜的160加隆。霍格沃茨的补助金一学年只能申请一次，一次只有100加隆。他身上的50英镑在来伦敦的路上就已经花得精光了，按照1：5的汇率来算，如果他要在毫无收入的情况下，在麻瓜世界按最低生活标准生活一个暑假，最少也要150加隆，在破釜酒吧租一间房间的价格就更可怕了。
卖龙血得来的钱加上二年级可以申请下来的补助金加起来也才260加隆，刨去回约克郡的路费、餐费、住宿费、各项杂费和预留的暑假生活费，剩下的80多加隆根本不够买二年级吉德罗·洛哈特的那九本被定为课本的书——那些书清一水儿的都是新书，连二手书也买不着——别说还有其他科目的课本要买，开学时还有没有钱买车票跨越大半个英格兰去伦敦乘车回学校还是个大问题。
独角兽尾毛他只弄到了两根，卖了也只能得二十加隆，既然聊胜于无，那还不如他自己留着。
金钱上的空缺虽然大得惊人，但依然很难影响他的好心情。
爱德华搁在口袋里的手指摸到了斯内普送他的生日礼物：整个hp系列他最想要的咒语神锋无影，和它的反咒。斯内普肯定以为他现在学不会，才把这个咒语放心给了他。
“他在那儿，妈妈，他在那儿，快看哪！”
是金妮——罗恩的妹妹——但她指的并不是罗恩。
“哈利·波特！”她尖声尖气地叫道，“快看哪，妈妈！我看见了，
“别大声嚷嚷，金妮，对别人指指点点是不礼貌的。”
韦斯莱夫人笑眯眯地低头看着他们。
“这一年很忙吧”她问。
“忙极了。”爱德华笑眯眯地说，“谢谢您送给我的糖和毛衣，韦斯莱夫人，太感谢您了。我整个冬天都是靠您的毛衣度过的，夫人，我买不起冬用斗篷。”
“哦，那没什么，我的小可怜。”她怜爱地拥抱了爱德华一下。哈利和赫敏都拼命憋着笑，因为罗恩看起来像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火车迎面撞上了。
“我说，你准备好了吧？”
是弗农姨父，他还是那样一张红得发紫的脸膛，还是那样一大把胡子，还是用愤怒的目光瞪着哈利。在这个挤满普通人的车站上，哈利竟然明目张胆地提着一只装着猫头鹰的笼子，真是可恨。他身后站着佩妮姨妈和达力表哥，他们一看见哈利，就显出一副惊惶不安的表情。
“你们一定是哈利的家人吧！”韦斯莱夫人说。
“也可以这么说吧。”弗农姨父说，“快点，小子，我们可耽搁不起一整天。”
“我会在暑假里跟哈利保持通信的，先生，请一定不要拒绝，”就在弗农·德思礼转身要走的时候，爱德华在一群人中间喊道。紧接着，他们便看到那坨正在滚动的肉凝固住了，“是通过普通人的邮差给他送信，请您放心——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如果没法与他通信，我恐怕会去学校报他失踪的，先生。”
弗农姨夫虽然不满，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能同意。他滚动似的离开了。
“这招儿不错。”哈利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就过完暑假再见吧，行吗？”
“祝你假期——嗯——愉快。”赫敏说，她不敢相信地望着弗农姨父的背影，很吃惊世界上居然有这样令人讨厌的人。
“哦，我会愉快的。”哈利说。他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使他们都感到诧异。“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家里不许使用魔法，这个暑假，我要好好地拿达力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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