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時枝溯离开了擂钵街, 车辆一路飞驰向着横滨最明显的五栋大楼而去。
他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车里没有人说话，司机和唯一的乘客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 气氛暂且缓和了下来, 但沉默是不可避免的。
绿川大概需要一个整理思绪的过程, 時枝溯自觉体贴, 没有开口。
现在还不到正午, 初秋的阳光虽然灿烂，但上午时分还不至于晒得刺眼。時枝溯安静地欣赏阳光下的横滨市, 心情愉快。
擂钵街离他们已经很远, 那一架打得再上头, 到现在也该冷静下来了。
時枝溯对着车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抬起手腕仔细观察了一下。
光线之下，他白皙干净的皮肤上……嗯, 什么都没有。
——他的手上当然不会有伤口, 就像以前所说过的、他不能改变自己的身体状态一样，時枝溯受伤的下一秒, 伤口也能恢复如初。
大万能药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但从事危险职业的话，这样的体质确实很好用——只要自身够强，就可以避免这种体质带来的负面影响。
说到底, 就是因为他足够强才会被邀请。
……
“我们到了。時枝先生。”
绿川光将车子停在路边划出的停车位上，温声提醒身旁早就走了神的少年。
他是个合格的卧底, 即使有事情理不清楚，在这种时候也能迅速收拾好情绪, 然后去做当下应该做的事。
现在他要做的事就是——和時枝溯一起去吃午饭。
是的, 他们停下的地方并不是港口黑手党的总部或者某个据点。更准确来说, 他们现在离那五栋大楼很远, 是个完全跟今天的工作内容搭不上边的地方。
但時枝溯听说这里的一家料理店味道很好——向他推荐店铺的是清水小姐。
“啊。”時枝溯回过神来，应了声，解了安全带下车。
時枝先生这种称呼……明明在私下已经习惯叫他時枝君了，这算什么？小小的报复情绪？
時枝溯无奈，但他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今天还是我请客好了，算是赔罪？”
時枝溯笑着说道。
绿川光：“……好的。”
这片区域虽然逃不过黑手党们的保护费争夺，但是是横滨市内难得繁华又安全平静的街区了。清水小姐推荐的店在一栋颇有年代的红砖楼附近，隔着一条马路就能看到桥本小姐推荐的咖啡店。
時枝溯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那栋红砖楼，在绿川光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时候，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先去吃午饭吧。”
不得不说，能和時枝溯成为好朋友（？的清水小姐和桥本小姐，其二人的品味不能被质疑。这家店的食物味道确实很好，食材新鲜口感优越，把時枝溯今天的好心情延续了下来。
绿川光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不管怎么样，時枝溯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虽然留下他是别有所图，但是，绿川觉得時枝溯不是那种坏透了的人。
朝川阿姨那天，他也是在场的。
绿川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也相信時枝溯的演技。
……嗯。演技。
“我感觉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時枝溯咬着勺子，漂亮的金色眼睛笑得弯弯的。
“……”
绿川光脸色不变，“没有的事。時枝先生，只是在想这里的饭菜很好吃。”
“确实是。”
時枝溯同意了他的观点，叹了口气，也不在意他转移话题这件事了。
两人点了不一样的餐食，不过无论哪一份都是色香味俱全，時枝溯虽然不是特别喜欢日本本就轻淡偏甜的口味，但只要做得好他都乐意吃。
“真想把厨子绑去食堂做饭啊……织田认识的那个咖喱店也好吃。”
绿川光：“……”
刚想继续话题夸一夸清水小姐的动作顿住了。
不愧是你啊，黑手党。
“啊，放心，不会真的绑的。”時枝溯看向绿川光，看他表情微妙，特地安抚了一句。
“毕竟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给食堂发工资。”
绿川光：“……”
绑架还给发工资吗？好像很合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这完全就是强行招聘吧？
不过幸好，時枝溯只是嘴上说说。
绿川光脸上却露出了个颇具有无奈意味的笑，眼前粉白发色的少年好像在他面前露出了更孩子气的一面。
怎么说呢？在今天之前，他们只是关系融洽的上下级罢了。
但绿川光看到了，面对极恶组极端行为时的厌恶，以及接收到普通人善意时的温和——時枝溯和真正穷凶极恶的家伙不一样。
更何况，现在他们互相有了把柄。
“不可以逼迫别人去总部食堂工作吧。”
绿川光说道。
“嗯嗯。”
時枝溯乖巧点头。
“唉。”绿川光的笑容还是有无奈的意味在里面，但他半是松了口气、半是叹了口气的样子，让時枝溯觉得自己是不是什么误入歧途的叛逆少年。
嗯……是绿川光身上拥有那种照顾人的家长气质吗？
“绿川君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
時枝溯面前的地狱味噌拉面已经被他解决了一大半，搭配的小食反而被剩下来，似乎打算最后品尝。
略显暗红的汤底足以说明它的味道有多么刺激，而時枝溯点单的时候还特意增加了辣度——绿川光不太能想象吃起来是什么感觉，但闻着其实还不错。
“那个？”
绿川光已经吃完了他的那一份定食，看着時枝溯笑眯眯神秘兮兮的样子，觉得他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就是……嗯，一个研究。”
時枝溯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绿川光和织田作之助有什么相似之处——他们两个其实没有像的地方。
但時枝溯就是有一种直觉，他们两个放一起说不定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趣事。
“研究？”
绿川光的神情略正了一些，这两个字其实可以是很多意思，但在黑手党里面，大多数情况下指的不是什么好事。
“嗯嗯，就是那个，意大利有研究表示，越能吃辣的人活得越久哦——”
時枝溯说道。
绿川光：“……”
他琢磨了一下，视线在時枝溯面不改色的笑容上仔仔细细打量了几遍。
是在给他讲好笑的事吗？
这是什么意思？暗示他说要把他干掉？不对劲啊……虽然自己点的餐食确实完全不辣，但这种离谱的研究一听就是骗人的啊。
果然还是暗示？为什么？一个小时前还说不会动手呢……有别人？
确实，時枝溯也告诉他，有别人打算对時枝溯下手，作为属下，自己被牵连也很正常……
“等、等等。”
時枝溯抬手打断，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不用想那么复杂。”
绿川光：“……”
卧底先生，有着不得不想太多的被动技能呢。
“所以这个研究……”绿川光叹了口气。
“就是用来逗……不，不对。”
绿川光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信了？”
時枝溯：“……哎？这就猜出来了？”
绿川光：“……”
他真的好无奈。
两个人已经吃完了午饭，良好的生活和道德习惯让他们先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才将餐盘之类的残余交给店家。
“其实真的有这个研究的。”
時枝溯笑。
“不过是很多年之前的事，那个时候有很多毫无道理的研究嘛。那个团队也不是什么正经团队。”
绿川光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時枝君。”
听到这个更换回来的称呼的時枝溯，满意地勾了勾唇。
他们坐了一小会稍作休憩，就离开了这家至少被三个黑手党称赞的餐厅，但时间还早，時枝溯不想直接去找山北干部。
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是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那个人，”绿川光和時枝溯站在马路边等绿灯，得益于他们今天特别的穿着——指的是常服——没有人意识到这两个好看的男性是黑手党。
“是你的朋友？”
他指的是被“震惊！意大利研究越能吃辣的人后略”这个说法骗到了的人。
这种宛如普通话题之下，掩藏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不过绿川光确实对那个人感到了一些好奇，尤其是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先生听到这种说法的反应。从時枝溯的表现来看……应该挺超乎意料？
“嗯？”
時枝溯闻言顿了下，带着笑意的目光扫了眼绿川光。
“应该算朋友啦。不过他也不是被骗到。”
“怎么说呢……与其说是相信了，不如说完全没有吐槽的意识吧。”
红色信号灯的倒计时结束，短暂的黄色过渡之后，草绿色的光亮了起来。
他们跟着零星几个路人一起走过了斑马线，仿佛普普通通的居民一样从容。
“而且，他可是很能吃辣的。”
咖啡店的门被打开，在“叮铃叮铃”的门铃提示声里，中年的店主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年轻的女服务员和店里唯一的客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于是時枝溯，和那个身穿侦探服装的少年对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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