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遇险
森冷的族宫里，夜青扶额闭眼，淡淡吩咐道：“来人，去把夜爻少主请过来，说本后有要事与他商量。”
相师闻言，上前道：“青后你刚刚才同意了柳名医的建议，后脚就安排与少主议事的时机，是否心中早有打算了呢？”
夜青志得意满，笑道：“相师可知本后为何要救治我族的仇人？”
“嗯……青后定是为了我族长久的利益在谋划。”相师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夜青道：“本后手里共收到两封信，一封是楼兰女王的二次宴请，一封是魔教讨要道宗人质的恳求信，你猜本后会拒绝哪一方呢？”
相师笑道：“哈！青后果真善使人心，若是属下分析地不差，您适才同意柳名医的意见，不过是想顺手推舟卖一个人情给少主，让少主对您心生感激，进而同意赴宴楼兰女王的邀约，同时也可答应魔教之请，就算名医真的医治好了道宗掌门，青后也可将其扔给魔教，从此断绝他与少主的关系……”
“等少主赴宴归来，道门中人已经落入魔教之手，回天乏术，他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怨怪青后，毕竟复族大业局势所迫……这样一来，既可借楼兰古国的势力驱赶狄荣族，又可借魔教的刀斩杀仇人，还能让少主不再沉沦，可谓一举三得啊。”
夜青欣慰大笑：“知我者，莫若相师。本后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该利用的筹码，一子都不能差！”
“是。等少主过来，属下知晓该如何劝说了。”相师恭敬垂首，胸有成竹。
＊
得到青后授命，柳玄英伪装成江湖神医，前来为扶慈诊病，谢阑峥原本还在怀疑，但经由巫医的劝告，最后还是放心把人交给了他。
此刻，屋外春雪初融，屋内暖香浮细。
柳玄英细细打量床榻上昏睡之人，抬手诊脉，默默断论：因受到刺激，而自封心窍，血压逆向压迫神稍，确实很严重……不过，再困难，我也一定要治好你。
……
最后一根长针扎入扶慈心脉险穴，见其神色已然清润起来，眉眼间的挣扎纠结却越来越深，是回忆在心海不断沉浮带给他的痛楚。
柳玄英急忙收针，为他舒缓紧张。凝神把关之际，忽然听见他的一声微弱低喃：“玄，玄英好友……我好，好想你……”
“嗯！”
听见念自己的名字，柳玄英心头猛然一阵酸涩，取回手中的针，就这么无力垂落在地。
柳玄英情不自禁泪目，缓缓俯身，轻轻替他理好鬓发，颤声道：“岚晩……对不住！”
……
临别前夕，谢阑峥忧心忡忡，还是不放心地回到小园，守在扶慈床畔，喃喃自语：“师尊，听那个神医说，你明日就会醒来，就会恢复神智……等我回来，就能看见一个活生生的师尊了。”
“师尊，你一定要好起来。”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期盼，握着昏迷之人的手心，一遍一遍摩挲。
谢阑峥低声恳求：“师尊，答应我，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记起我啊！”
……
第二日清晨，青后早早带走了谢阑峥，前往宴会。
柳玄英前来复查扶慈的病情，进了屋内，才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他顿时慌乱，里里外外焦急找人。这时，巫医匆匆赶来，拦住他，面带担忧：“小柳啊，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他不见了！我正在找他啊！”
巫医一脸沉重道：“道宗的人，已经被青后交给魔教了。你不要再找了。”
“什么？她凭什么这么做？”柳玄英愕怒攻心，脱口反问。
巫医冷硬道：“这些事，是鲜彧族的家务，你一个外人，无权置喙。”
“前辈你……”柳玄英愤恼侧身。
“念在你我共事一场，老朽十分欣赏你的医术，如今东窗事发，青后定然不会饶了你，老朽不忍你这等人才丧命在残忍的算计之中，你拿好这张地图，趁青后还未回来，赶紧从后山小路逃走吧。”巫医苦口婆心相劝。
柳玄英无奈一叹：“想不到青后如此心狠手辣，竟要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巫医，多谢你的恩情！”
“别说这些了。小柳啊，你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快走吧，老朽希望你以后能够继续悬壶济世，救治更多的病患……”
“巫医前辈，您的教诲，我记住了！”
柳玄英郑重跪谢，心中感激甚深。
＊
两艘高帆船只，在暴雨欲来的昏暗天色下，摇晃驶去。
船间内，扶慈清醒之际，记忆与神智同时恢复，隐约感到船屋里的黑暗与魔氛相融，叫他不由警惕心神，衣袖轻扯间，带动手脚上沉重锁链晃动，清响的声音，将守在船外的人，一下吸引进来。
逼仄寒冷的船阁里，忽亮光明，扶慈眯眼望向来人，颇感惊愕：“是你……”
“哟。扶慈道尊好记性啊。”来人讽刺笑道，“也真有心你认得我，弟子还以为，道尊眼里除了谢阑峥，就根本容不下任何人才呢……”
“哼，我的眼里只容不下你这等奸邪叛徒！道宗败类！”
扶慈怒从心生，口不择言，“陆清越，你堕落魔道，叛变道宗，实为道门之耻！”
陆清越妒火中烧，不甘心地瞪着他：“扶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自己身为道尊，还不是一味偏袒谢阑峥？凭什么他可以是风光无限的掌门之徒，而我努力这么多年，都得不到你一个正眼？”
“争名夺利，结伙私斗，甚至勾结外族，促成云天海坪三千人的血案……你的私心与嫉妒，害死了多少人，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看不起你？你口中的努力，更是虚伪假象，不值一提！本尊真庆幸当年拒绝了你的拜师贴，眼下不至于有任何遗憾。”
扶慈言辞犀利，字字珠玑，句句戳在陆清越的痛脚上。
惹得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够了！扶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包庇谢阑峥？就算，就算我天资不够，得不到你的厚爱……可是他呢？他配吗？”
“一个成日肖想自己师尊的人，你都要甘心冒着被人蜚声议论的代价，成全他，谢阑峥可真是你的好徒弟，所以，这个时候，他才会为了讨好魔教，把你交出来……扶慈，我都把真相告诉你了，你还不感到伤心吗？此行你落到魔教手中，必死无疑啊！”
陆清越费尽唇舌，语无伦次地质问，却见扶慈神色淡定，默默无有回应。
他更加气愤，大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哈哈哈……你看不起我，难道是因为我对你太尊敬了，没有像谢阑峥一样以下犯上，欺师灭祖？扶慈，原来你的心不是冷，是贱！”
“……陆清越，去河里照照你这副嫉妒的丑样，便知自己为何比不上谢阑峥了。”
扶慈不愿与他多说，偏头闭目，冷静沉思。
春冬交会，船只漂驶在百丈黑峭关外的玉河上，路程已行至一半，两岸险峻的山岭，有融化的雪水早已透明，山崖的雪块隐约而淡，但在这暗沉的天色下，依旧宛如怪兽的獠牙一般狰狞。
扶慈的手脚上皆是沉重的枷锁，修为被封得太久，加之柳玄英治疗过程针针扎在险穴上，若无时日调养，此刻难以催动体内仅有的两成功体。想要逃离魔爪，他骤感力不从心。
陆清越攀住一边的柱子，被他这副冷淡的态度，羞辱得彻彻底底。顿时恼羞成怒，恶念袭心，三两步上前，拖拽着地上的锁链。
态度傲慢道：“你还在帮他说话？可惜谢阑峥已经把你当成阶下囚送给魔教了，现在的你，早就不是高高在上的道尊了，劝你识相点，把你那颗矜贵的头颅低下，讨好我，我可以在温教使面前，为你求情几句……”
“呵。魔教走狗的身份，你当真是甘之如饴啊。”扶慈嫌恶瞥了他一眼，极为厌烦地转过身，面对着角落。
陆清越被他这样的举措刺激得不清，张牙舞爪地扯过铁链，一把抓住扶慈的散发，恶狠狠道：“不识抬举！我真是对你太客气了些。道尊，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初那一剑没有杀掉我，现在落到我的手中，我一定要你尝尝什么叫痛苦的滋味。”
“我不后悔，因为你这种人睚眦必报，我并不意外，杀你，只会脏了我的剑。”
陆清越双眼猩红，气得不轻：“你！好，好。那弟子便不脏了您的剑……”
他话语一顿，目光凝视着扶慈虚弱苍白却皎若清月的容颜，被其清冷的美色勾得贪欲骤起。不由轻眯起双眼，一下嫉恨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不如弟子直接当着那些师弟的面，脏了你的身子……我倒要看看，道尊到时候还会不会这般嘴硬？”
“恶心！”扶慈凌厉剜了他一眼，愠怒至极。
陆清越呼吸一窒，顿然领略到仙人生气都是一种天然无暇的诡异美。脑子里充满欲念，他更加激动地凑近，威胁道：“装什么清高？你都不知道被谢阑峥玩过多少遍了，早就是一朵残花败柳了，现在被谁采撷，不都一样？”
“……滚！”扶慈厌恶闭上双眼。
陆清越恶狠狠推搡着他，推出船外，昏暗的天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时不时还有几道青雷忽闪。
扶慈散发飞乱，踉跄几步，清傲站在船沿，看见那些道宗弟子正被关在另外一艘船只的露天牢笼里，承受风吹雨打，登时心中酸涩而无力，默默自责。
陆清越得意喝止那些狼狈的关心，正欲转身，寻衅扶慈。
忽然，沉重的锁链一把从身后勾住了他的脖子，还不及反应，脸色已然因窒息涨红起来。始料未及的变数，让陆清越惊诧在心，人已被倒退着拖到了不远处的船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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