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五章颓日
【引文】
“醒了的就让它曝露在阳光下好了，属于黑夜的才应该长眠，向阳的东西不需要畏惧光亮。”
“他突然感觉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使得他脚上不稳踉跄了一下，他半弯膝盖拿起那张诊断书，锐利的眼神升起一片蓝色的雾气，是尖锐的利刃被漫天的浪潮所吞没的前兆，赤红的眼睛扫视了上面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像是要确认其中的真假。”
“你知道你最坏的一点在哪里吗？你总是仗着我不会拒绝你。”——凰叶
【正文】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乔柏林游刃有余地将卷子翻到正面，走上前递交给监考老师。
他的步伐有些急促，一旁刚刚交完试卷的明琴刚想提醒乔柏林桌子上的黑笔忘记拿了，只是还没有开口，乔柏林挺拔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框中。
乔柏林独自叫车回到酒店，快步踏入酒店门口的那一刻口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乔同学，你去哪了？”是刘浩轩的声音。
“我回酒店了。”
“不是说好一起包车回去的吗？”
“我不放心胡九织，我先回去看看她。”
听着乔柏林急促的声音略带喘气，像是在走楼梯，刘浩轩一下被乔柏林毫不避讳的语气弄得有些失笑：“没见过你这么不遮掩遮掩的学生。”
刘浩轩的话算是说到一半，乔柏林自然也听出了里面暗含的警告。
乔柏林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说辞。
遮掩吗？不公开是对胡九织的承诺，可乔柏林从没觉得自己喜欢胡九织这件事情需要用任何的东西去粉饰。
醒了的就让它曝露在阳光下好了，属于黑夜的才应该长眠，向阳的东西不需要畏惧光亮。
爱情也是这样。
“算了，我们待会儿回去吧。”
电话那头传来刘浩轩妥协的声音，之后便是枯燥的挂号音。
乔柏林将手机重新插入口袋，站在胡九织的房间门口，手指关节刚接触到房门就发现房门没关。
乔柏林的第一反应是心里没由来的慌张，他匆忙地打开房门，金属的门把手碰到墙壁发出不小的“哐当”声。
房间里没人。
乔柏林瞥了一眼同样没什么动静的卫生间，脚步稍微放缓，走向占地面积最大的床边。
床上一片凌乱，像是被人用力甩过似的，被子扭曲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个小粽子，相比于堆得乱七八糟的床品与衣料，放在床边的那两张白纸就显得格外显眼。
乔柏林的眼神暼过那张纸，一瞬间被那三个字烫伤了，眼底翻涌出奔涌的海浪。
中度狂躁症。
患者：胡九织。
他突然感觉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使得他脚上不稳踉跄了一下，他半弯膝盖拿起那张诊断书，锐利的眼神升起一片蓝色的雾气，是尖锐的利刃被漫天的浪潮所吞没的前兆，赤红的眼睛扫视了上面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像是要确认其中的真假。
他想起胡九织晕倒在乔壬风面前的那一天，他明明听见了胡九织在床上挣扎般的呢喃。
她说：“我说了不是我！”
她说：“我恨你们。”
她说：“乔柏林，我也恨你。”
乔柏林不知道为什么，在少女之后在餐桌上试探地问她有没有说梦话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说了假话。
他展开微笑说：“没有。”
“乔乔柏林。”
身后胡九织惊异到无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乔柏林将手上的诊断书放回远处，回头看着站在门口举棋不定不知所措的少女。
她的手上还拿着刚刚从楼下取的甜品，身穿一件不算厚的驼色针织衫，只是脸色却是病态的失去血色的惨白。
胡九织就站在玄关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乔柏林将自己的狂躁症诊断书放回床上，半蹲着的身子站直。
乔柏林的睫毛实在是长，堪堪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看起来除了不断吞咽的喉结外冷漠得出奇。
冷漠。
胡九织觉得新奇，竟然第一次从乔柏林这人身上看出了冷漠到近乎冻结的状态。
可如果强装冷漠的冰山下，是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呢？
“你你知道了。”她装作哽咽惊慌地冲上去抱住了乔柏林的胳膊，眼睛里全是乞求的神情：“你别告诉刘老师，你也别告诉明琴，这样我就不能继续陪你待在国都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的空气。
“我不会告诉他们。”过了很久，乔柏林才慢慢扶住胡九织孱弱的身躯，声音轻地不成样子：“但你必须立马回去。”
“柏林，我答应过你的。”胡九织摇了摇乔柏林的胳膊，笑得惹人怜爱：“我会陪你到比赛结束的。”
“”
乔柏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下一秒他的额头触上了胡九织冰凉的额头：“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病的？
“刚上高三的时候”
“告诉我，会让你觉得有负担吗？”
也就是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柏林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循循善诱，即使在突发状况下也保持着基本的逻辑链条，诱导着人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秘密亲口说出来。
胡九织避免自己被乔柏林具有诱导性的话套进去，深知对付乔柏林深入骨髓的理性的唯一办法就是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性。
“我们不谈了好不好。”胡九织趁势凑近吻了一下乔柏林的嘴唇，软软的，有些凉：“这几天过完，我就马上回江城接受治疗。”
回应她的是变得火热的嘴唇紧贴上来，唇齿交融，热气在两人之间肆意。
“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
闷闷的声音通过唇齿留下来的缝隙传出，带着不再掩饰的无奈与眷恋。
计划成功。
“只是，小九”
“嗯？”
“你知道自己最坏的一点在哪里吗？”
“”胡九织内心窃喜的心绪一下子冻结。
“你总是仗着我不会拒绝你。”
隔天7：45
乔柏林现场答题的时间为九点到十点，明琴的时间为十点到十一点。
在上场前，胡九织总觉得自己是带着一位老父亲一起养老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乔柏林毫不在意地当着一群人的面递给她热果汁，跟随刘浩轩包车进入现场答题区之后又被还没出场就成为焦点的乔柏林按着肩嘱咐了一番。
胡九织感受着周围学生向她和乔柏林投来的八卦和羡慕嫉妒的眼光，隐晦地戳了戳乔柏林的腰：“你不用复习吗？”
“昨天晚上复习过了。”
乔柏林对于学□□是一副随意又拿捏得死死的样子。
“那你现在也该去看题。”
而不是在这儿像看小孩一样看我。
“我更喜欢这样。”
我更喜欢看你。
乔柏林最近对于情话或诸如此类的东西掌握得越来越精通了，胡九织只觉得自己被他眼中的海浪盯得面颊发红。
幸好这时候刘浩轩走过来了。
“乔同学，准备出场吧。”
胡九织这才从乔柏林温柔的琥珀溺海中逃脱，喘了口气。
“还有你，胡同学。”
刘浩轩略显严肃的声音传来，看她的眼神暗含着一种警告。
今天自己作为观众也是要去现场的。
胡九织明白刘浩轩从昨天开始对自己若有若无的警告是因为什么，可这只会让她更加疑惑。
连刘浩轩都认为自己今天出席现场会对乔柏林产生影响，乔柏林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吗？
又或者说是，他意识到了，但觉得
她的任性大于比赛呢？
这个想法从胡九织脑海中蹦出以后就一直挥之不去，她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忘掉刚刚那一瞬间软下心来的想法。
自己都做到这一份上了，今天这一场好戏再不上演，不就对不起了昨天那么好的演技了吗？
昨天放在床上的两张诊断书是她故意放在那里的，足够醒目，足够引起任何到她房间里的人的注意。
诊断书自然是她前两天去郑景明那里做心理治疗时拿的，平时她都会让郑景明保管，那天却将诊断书拿走，就是计划了某一个时期让乔柏林看见。
让乔柏林看见，然后呢？
就是足够荒谬甚至称得上为赌注的事情。
让乔柏林看见，然后为了她，放弃比赛。
胡九织坐上观众席位，看着主持人报上乔柏林的名字，乔柏林从通道处进场的时候，周围人不约而同的吸气声。
现场答题环节采用的是现场直播的方式，也就是说，江城、国都，甚至是这个国家任何一个有电子设备的地方，都能观看这场直播。
“天哪，这个男生也太帅了吧。”
“他真的是选手吗？不是明星嘉宾吗？”
“我的理想型啊！！！”
胡九织听到了下排座位女生的窃窃私语，带着意外的喜悦与怀春的悸动，颤抖的声线伴随着乔柏林的第一声自我介绍隐匿。
“大家好，我是来自江城一中的乔柏林。”
少年颀长的身躯被摄影灯照得更为英挺，立体的鼻梁是被神明亲吻的完美，为了配合节目效果临时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灰色西装，穿在他身上简直是量身定制的耀眼。
于此同时，各大直播平台的评论区顿时爆炸。
“妈呀，他好高好白啊，看起来好温柔。”
“没想到看个数竞还欣赏了美男！”
“妈妈，我要他当我男朋友！”
“同城，见过乔大神，本人比镜头里还要好看！”
“太完美了吧这男生。”
“小说男主本主？我要当他的女主！”
“”
胡九织看着无论站在哪里都能成为焦点的乔柏林，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丝毫没有胆怯，游刃有余之间彰显着自信的魅力。
她突然瞥过眼不去看他。
太耀眼了
到刺眼的程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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