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阴谋的开始
这一天对塔拉托斯来说是备受煎熬的一天。进行完考核，被人告知自己必须回中期重新学习之后，塔拉托斯在角落站了好一会儿。他能感觉到，在自己被打败的那一刻起，那些学徒就在他身后偷偷地低声议论着。那些讥讽，嘲笑会一直伴随着自己，成为自己身上的一道疤痕。塔拉托斯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这一切全都拜他所赐。塔拉托斯一想到威尔，那个男人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挤进他的回忆。冰冷，残忍，只有对剥夺生命的热切与渴望。塔拉托斯颤抖了一下，他承认，他害怕了。
塔拉托斯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只觉得身体还在发冷。在亲眼看到被威尔打断舌头的狐朋狗友在法术对决的时候因为无法念咒被人活活打死之后，塔拉托斯就断绝了报复的念头。
或许他不聪明，但他也不蠢。塔拉托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塔拉托斯是同期学徒中最弱的，他的那两手法术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但对付一个可以不用咒语瞬间施法的法师学徒就肯定白搭了。
当初塔拉托斯在考核前还犯愁如何通过，不过在得知威尔会参加学院考核的消息后，他简直喜出望外。一个不会法术的学徒，这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晋级机会。认定威尔是自己唯一的突破口，塔拉托斯甚至特意调用了家族的关系，来确保自己在抽签时能够“抽”中威尔。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手到擒来的胜利，但没想到传闻中魔力早亡的这位，反而比任何一个同期学徒都要强大。
“塔拉托斯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很久了，他让您马上过去一趟。”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管家向塔拉托斯鞠了一躬，凑到他耳边低语。
“我知道了。”塔拉托斯脸色有点不好，看来自己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考核的事情。
书房的壁炉里正燃着火，散发出的热量让塔拉托斯有点不适。他看到在沙发上坐着一个消瘦的男人，那个男人穿着礼服，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眼袋高高肿起，像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的样子。男人对着塔拉托斯笑了笑，塔拉托斯能闻到他身上的硫磺味道。
“听说你在法术对决时输了？输给了一个连魔力都没有的学徒？”书桌后的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塔拉托斯，脸上毫无表情。
这让塔拉托斯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是的，父亲······大人。”塔拉托斯低下头，避免与自己的父亲对视。
“你知道为什么吗?看看你自己，塔拉托斯。你的体内流淌着埃德尔之血，而你却让这伟大的血脉蒙羞。而这，完全是因为在你身上的，纠缠着埃德尔之血的，肮脏的，低贱的，下等的血。”沃泽瑞尔在椅子上坐着，这位埃德尔家族的掌舵者，评价自己的儿子就像是评论一条杂种狗。
塔拉托斯握着拳，指甲刺进了肉里。他的母亲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女仆，唯一犯过的错误就是跟他的父亲生下了自己。在塔拉托斯还小的时候，信奉血统至上的沃泽瑞尔当着他的面杀掉了他的母亲，那个可怜的，胆小怕事的女人。塔拉托斯知道，如果不是沃泽瑞尔只有自己这一个后代的话，他也难逃一死。
塔拉托斯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努力不让自己想起记忆中的母亲。假装什么都不在意才能在沃泽瑞尔身旁活下去，只是也不知道这样还算不算活着。
“塔拉托斯，如果你的存在仅仅是为了给埃德尔家族抹黑的话，我得承认，这差事你干得不错。一般情况下，对付这种杂种我一般都会剥了他们的皮做鞋。但你不同塔拉托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沃泽瑞尔托着自己的下巴。“所以，你比其他人多一次机会。如果下次，你再跟你血管里的低贱的血让埃德尔的名字成为笑柄的话，我会让你尝尝你卑贱的母亲曾遭受过的待遇。相信我孩子，你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的。”
塔拉托斯得拼了命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去颤抖。“谢谢您的宽宏大量，父亲。”为了说出这句话他用了生平所有的自控力。
“对了，那个打赢你的学徒是谁？”沃泽瑞尔仰在椅子上，重新整理起了桌子上的资料。
塔拉托斯沉默了一会儿。“他叫威尔。”
沃泽瑞尔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斯玛克森先生，你听到这个学徒的名字了吗？如果你愿意帮我解决掉这个小小的麻烦的话，我们的交易就算成交了。”
“没有问题。”这个消瘦的男人脸上笑眯眯的。“只是这次交易的日期需要延后。我的办公室今天刚刚失了火，里面的资料全都化成灰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将关键的核心重新整理出来。”
“没关系。有关‘真月’的那部分也被我的人拿到手了，他现在正在返回的途中，正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斯玛克森站起来，欠了欠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代我向幻影之手的诸位问好。”他打了个响指，壁炉里的火光微微摇晃，接着就消失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两个人。沃泽瑞尔看了塔拉托斯一眼。“趁我没改变主意杀你之前，塔拉托斯，马上离开我的视线。”
塔拉托斯一言不发走出门，在他的心中，有一个想法在阴影中滋生。
居住区与交易区的东边，有一个鱼龙混杂的码头。威尔戴着兜帽在泥泞的路上穿行着，他的身后跟着执意要出去走走的韦斯兰。小姑娘好奇的东看看西望望，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的样子。
威尔是出来找船的。因为根据韦斯兰的消息，伊诺克从北方乘船返回帝都的日子只剩一天了。威尔想要和韦斯兰在帝都的监察网络之外拦截伊诺克，一艘船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寻找船的过程并不顺利。最近天气不怎么好，海上常有风浪，几个商会的船队都停了下来，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海。威尔和韦斯兰逛了一圈，船没找到，麻烦倒碰见了不少。
“班吉儿，看在老船长的份上，我不想对你动手。”一群水手将班吉儿团团围住，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班吉儿抿着嘴唇，倔强的一言不发。她知道这群人预谋已久，早就准备对自己下手。本来还想着能趁着船只靠岸迅速混入人群离开，却没想到这群家伙紧跟着自己围了上来。
“说吧，老船长把宝藏藏在哪了？他临死前只有你在旁边，肯定把一切都告诉了你。”领头的是以前船上的大副，当然，现在他自认是船长啦。
班吉儿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想要看看哪里会有什么破绽能够逃脱。
她的想法被大副看穿，这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一步一步逼近班吉儿，用自己的体型给女孩带来压迫感。“好好想清楚，班吉儿。否则你有可能会不喜欢我们对待女人的手段。”周围的水手们听到这句话，粗鲁的大笑了起来。
“我不会把这秘密交给你。我不会把它交给任何人。这是我父亲保守了一生的秘密，我同样也会保守它，直到我生命的尽头。”班吉儿咬着嘴唇。那位老船长在世的时候曾说过班吉儿长的像她的母亲，除了眉毛。那两条眉毛一直倔强的聚在一起，就像班吉儿一样。班吉儿觉得自己的父亲没有说错。
“不，你会说的，相信我，亲爱的。很快你就会说的。”大副使了个眼色，水手们开始收缩包围圈。
班吉儿看着逐渐逼近的水手们，知道马上将会发生对自己来说最坏的事情。宝藏的秘密是父亲最重要的誓言，老船长为了保守它选择了放弃生命。那么现在也是自己为其付出生命的时候了。班吉儿偷偷握紧了藏在腰间的匕首，身为大海的儿女，她绝不允许自己苟且偷生，也不会让自己遭受侮辱。
爸爸，保佑我。班吉儿眼神明亮，这个倔强的女孩仍然没有放弃希望，她要冲杀出去，在绝境中开路。
“喂。”有人在向这边喊，水手们停下了脚步。大副回头一看，是个全身笼罩在长袍下，戴着兜帽的人，他的旁边还有个赤着脚，笑嘻嘻的小女孩。
“你的妈妈难道没有教育你，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多管闲事吗？”大副不想多生事端，对着这两个人恐吓着。“滚开，小杂种，否则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班吉儿本来听到喊声，还以为自己有救了。但现在一看，心却沉到了谷底。她感激这两个陌生人的行为，但并不认为一个瘦高个和一个小女孩能救自己。“快跑。”
班吉儿对着那两个人大喊。“快带着那个小女孩跑。”
但威尔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举起手指，对准了大副和他的水手们。“砰。”他低声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空气爆炸了，风变成了无形的浪，巨大的冲击将那群水手打翻，他们的血肉之躯重重的撞到地上，作用力将他们的骨骼折断，刺穿了身体。他们在魔法的力量下哀嚎着，颤抖着。
只有在他们之间的班吉儿安然无恙，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只是一瞬间就被拍在地上，连打滚都做不到的水手们。
“千万不要，随便提及别人的母亲。”
这是班吉儿听到的威尔所说的第一句话，印象深刻到她把这话记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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