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章 该和你多说说话
照例，这还是一天荒唐的日子，阿一的生活除了喝酒，仿佛没有其它乐趣了。朋友是有的，但大多时候他仍是一个人喝酒，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是柳如是初次的日子，阿四早就不见了，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阿一也没有去找，因为他相信：一个人不让别人找到他时，你是怎么也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了，那个人也不是你想要的人了。
王伯的酒肆十年如一日的开着，他就像扬州的标志一般，稳稳扎根在着，看到他，你就知道了――这是扬州。
风把云压的很深，扬州多年的积郁浓浓的锁在上空，这是十几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坏天气，每个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扬州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所有人凝神屏气，等待那一场宣泄的大雨。
阿一打了个酒嗝，看着王冉仙忙碌的背影，说道：“王伯，快收摊吧，等会要下雨了！”
王冉仙没有回头，他还在捣鼓着什么“我这桂花酿快好了，等下再收摊，你不知道呐，自从十几年前我就再也没酿过桂花酿了”王冉仙说个不停，他又不知道从那变出来的瓶瓶罐罐。“手法都生疏了，呵呵，你明个不是要走了吗？特意给你带上，在我老家那边，远行的人，家人都会给他一壶桂花酿……”
阿一没有说话了，有些话，埋在心里比较好。
阿一笑道：“过会我再来，我去看看柳姑娘再说。”
“那行，快来，这雨要下大了。”王伯叮嘱道。
阿一消失在了阴沉的天空下，他的身影离酒肆越来越远了，王冉仙看不清他，他像是笼着迷雾，看不到路途。
何妈妈今个很高兴，不知哪来的贵人五百金买了柳姑娘的初次，五百金（一金≈3000人民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够小老百姓吃上三辈子了，此等富贵之人，该不会是什么皇亲国戚吧？何妈妈不再多想，摇摇了头就去看他的姑娘了――柳姑娘。
柳姑娘今个是最漂亮的，一身红装华服，宛如出嫁的新娘子，其它姑娘们只有羡慕的目光。
柳如是眉上锁着一片阴云，尘埃笼罩。她想起了她的娘亲，她的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不要爱上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不爱你的人。――可我的欢喜的怎么能是我能控制的呢？
窗子外好像有什么响动，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柳如是身后，她只是看到他的影子就知道了是他了，“他是来接我的吗？”“可能不是”“可能是吧！”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却哽咽在喉。
柳如是：“你来这干吗？”
阿一：“我……”他难得的犹豫了很久。
阿一：“我要走了……”
只有烛火在无声的摇曳。
柳如是：“你……不是来接我的……”
阿一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会问他，他一时没了主意。
柳姑娘自嘲的笑了“你要走便走吧！”她对着镜子梳妆，却不知这妆为谁而梳？
阿一在身上摸索了好一阵，护宝似的拿出一根玉簪，他一直是一个差记性的人呢。
“我看你那天看了这玉簪许久，想必是喜欢吧……我给你买来了。”阿一头一次低下了声音。
柳姑娘看也没看，把玉簪狠狠摔到地上――啪，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阿一怆然的说道：“原来你不喜欢呀…是我多虑了。”阿一努力的挤出微笑，心酸且生硬。
柳如是冷冷的说：“阿一公子，小女子要沐浴了，且先回避。”
阿一唯唯诺诺的答道：“那…我走了。”阿一狼狈的从窗外飞了出去，如丧家之犬。
阿一看着阴沉的苍穹，不免会心一笑，有酒是最好的，省了许多麻烦。
柳如是慢慢踱步到玉簪处，把玉簪捧起。她心痛的抚摩着玉簪，眼泪如落花一般飘下来“你安心去吧…”
哗――啦――雨水猛烈的将天划开。
唯有一人伫立在雨中，他动了，他的脚步很慢，也很坚定。
老王的摊上也只一人，他在雨中只感到悲凉与愤怒。他握紧了拳头，从未有过的气势展现出来，心仿佛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疼的死去活来。
哪里再有什么王冉仙，他的血都凉了。
“剑四！！！！！！！！！！”这一声宛如野兽，刺破雨夜。
周围无灯更无月，一人自北而来，手中一剑而已，一人自南而来，手中亦一剑而已。
二人相视许久，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二人都没有说话。雨独独的滴在剑身上，发出悲鸣，雨更落在人身上，换来的只有沉寂。
这两人不知站了多久，竟都是一动不动，比之木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连风都没了，仿佛在为二准备着那惊鸿的一剑。
轰隆――凭空乍起一声惊雷，万丈雷霆降世，映出了一个大好河山，伤心扬州。
二人的眼睛迅猛的动了，那剑伴着雷霆而出，银蛇飞舞，欲血溅三尺之外。
雨幕被狠心的刺开，两柄剑在空中打了个回旋，一道刺目的火花在雨中盛开。
刹那之间，雨幕已落，胜负已分。
阿一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雨随着血落了下来。
剑四冷冷的把剑一抽，说道：“你的剑钝了。”
阿一没有笑了，他也把剑一抽，说道：“剑四，你今天必须死。”
剑四僵硬的露出微笑：“那柳姓女子的命也挺值钱的。”
阿一右手将剑握的紧紧的，对着剑四叫道：“你到底――要如何！！！”
剑四沉声道：“你没有杀了沈飞，任务失败了。”
阿一苦涩道：“我早就不想杀人了。”他把头埋了下来，极为伤心的样子。
剑四脸上露出诸多不忍，开口道：“你曾是我们中最好的……”
阿一冷笑一声：“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双手沾满鲜血，正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的命是脆弱的，所以生命是可贵的，你不会懂的。”
剑四发愣了一会，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是楼主将我们养大，我们的命都是楼主的。”
阿一怒吼出来：“楼主！楼主！！楼主叫你杀王冉仙了吗？！！！”
剑四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楼主说“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让你杀了沈飞”，所以――你不杀也得杀，你根本没得选。”
唉――阿一长叹了口气，我真的没得选吗……
剑四陡然扔出一壶酒来，阿一一把接住，撕去盖子，一股桂花香飘了出来，在雨中弥漫。
“好酒！”阿一就在雨中喝了起来，香甜的酒伴着凄冷的春雨一起被喝了下去，阿一苦出了泪。
阿一豪迈的大笑道：“好一个春风夜雨，且待我取那沈飞人头过来，有酒有血，岂不美满！”
剑四似可怜般的看着他，充满了悲哀。
镇抚使府邸，堂中只有二人了，一个是那沈飞，一个是那胖的男子。
沈飞先是开口道：“雷晗，逍遥子那边的审讯如何了。”
那胖子答道：“那贼人嘴巴硬的很，只是知道可能是正气盟那边的。”
沈飞冷笑道：“正气盟这是给人家做了嫁衣呀！呵呵。”
雷晗看了眼沈飞，说道：“最近这江湖有些怪异了，虽说这罗刹刀出世后风波不断，但有些东西在下感觉实在是太巧合了。”
沈飞饶有兴致问道：“此话何意？”
雷晗缓缓道：“不仅是关内关外各方势力，四川，云南那边也有异动，有些江湖门派静的过份了，那修罗门本是夺了罗刹刀的，但之后竟没了动作，实是可疑，还有那正气盟，明知是个陷阱，还往下跳，那星月宫更是安静，没有门徒在江湖上行走了。少林，峨眉，华山等等之流反而活动居多。
沈飞沉吟了一会，说道：“那南宫问天好像与四川土司张言丞有些关系，还有那什么…星月宫第一代宫主是什么来着？沈飞摸了摸脑袋，努力寻找着什么。
雷晗在一旁说道：“那正是德宁公主，孛儿贴·加木赫赫齐。”
“对对对，那元朝最后的余孽。”沈飞嘉赏的拍了拍雷晗的肩膀。
雷晗一喜，又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些，在各处都有我们的谍子，只要他们有一举一动。”说着雷晗做了个咔的手势。
沈飞笑道：“宝刀虽说失了，但也让我们具体了解了江湖各方的态度，刘子光和活大虫就罚他们去盯着正气盟，雷厉和章大年随我去汴京述职。沈飞思索了一会儿道：“至于你和张铁手就留在这，等我回来后再做决定。”
“是”雷晗沉声道，转身欲走，沈飞突然叫道：“那匹孤狼来了，记得在申时留出三刻时间，让他放便刺杀我！”
雷晗说道：“属下早在他进来时就做好准备了，就怕他不来。”
“呵呵，还是雷千户你的思维敏捷，下一任镇抚使非你莫属了。”沈飞的话温和的如细雨，在雷晗听来却如坠冰窟，通体生寒。
雷晗立即下跪，颤声道：“小的知错。”
沈飞笑道：“雷千户何错之有，快下去准备吧。”
雷晗不确信的看了看沈飞，道一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沈飞望着雷晗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画舫夜游，即使淋了雨，也丝毫不减公子哥们的执着。
走进柳姑娘房里的是个肥头大耳的年轻人，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不过那淫笑还是很猥琐的，这倒是值得称道，毕竟他有没有嘴巴还没人能看的清。
他痴痴的笑道：“柳姑娘，你知道我想你多久了吗？自从你被我爹请来跳了那一舞后，我心动的不得了，吃饭想你，喝水也想你，甚至小解都在想着你。”说着说着他竟流下了眼泪“不过，今天我终于得到你了。”他兴奋的双眼通红，那小眼睛射出的绿光仿佛要把人吞噬了一样。
这胖子正欲动作，只见那柳姑娘双眸含泪，用玉簪指着脖子，那意思很明白――你要是敢动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两人就此僵持在儿，那胖子急的抓耳挠腮。
小乞儿儿今日很伤心，他心爱的女孩要被一个男人给玷污了，他用酒让自己昏睡了一天，直到雨点把他砸醒了，说不定他还在睡。
他决定去王伯那儿看看，不料却只是看到一具尸体，他呆住了，他不敢置信，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前两天还谈笑风生的人，怎么会，怎么会……他大口呕吐了起来。
他回过神来，于是他瞬间慌了神，他凌乱的跑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他伤心的大叫道：“阿一，你在哪！阿一，你在哪！！”他没有比现在更无助了，他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的小乞儿。
“不！”小乞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大喝一声。他挣扎地站了起来，拼上了此生最大的勇气与力气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风雨根本不能再阻挡他了。
画舫内，柳如是已经撑了很久了，她觉得手有些酸了，但她不能动，她知道这后果。
胖子忽然“哎呦”一声摔倒了，柳如是不自主动了一下，当即柳如是便察觉不对，胖子突然又灵活的把柳如是的手一扭，玉簪掉到了地上。
现在，胖子粗鲁的撕开柳如是衣裳，准备一亲芳泽，柳姑娘无声的落了泪。
“呔，那里来的贼人，放开那个女孩。”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小乞儿如话本里的大侠般出现，没有踩着七彩祥云，只有两道泪痕，活脱脱一个落汤鸡。
小乞儿握着那拳头，身体微微颤抖，内心深处的愤怒在一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他把拳头握紧，比任何时候都握得紧，尽管他真的很累了，霎时，他四指并拢，“唰”的一声，一记直拳毫无花哨的对撞上了胖子的面门，“你该死！”这一声胆气十足，怒不可遏。
“唔…疼！”
满眼的不可思议，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胖子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脸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失去平衡，重重的载倒在地。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甚至狼狈不堪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的胆量，还敢把自己给揍了！
见状，小乞儿立马向着柳姑娘喊道：“快走！”说着伸出来那只已经红肿的手。
“嗯！！！”柳如是强忍住眼泪，看着狼狈的小乞儿，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宛了一刀，她把手紧紧的搭了上去，宛如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温柔。
柳姑娘曾问过她娘亲，“跟我爹跑了后悔吗？”
娘亲脸上鲜少的笑了笑说：“那时整个世界都是亮堂的，由不得你不走，怎么会后悔？”
小乞儿觉着从未这般有力，他抓着她的手，决定一生也不会放开了。
小乞儿笑了，笑的比六月骄阳都灿烂，柳姑娘也笑了，笑的比江南烟雨都娇羞。
扬州的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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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阿一正和王冉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前头是那日落大河，夜灯千盏，亭台楼阁，美人玉立。
阿一：“你不觉着这很美吗？”
王冉仙：“不觉得…”
阿一：“你好无趣。”
王冉仙：“这场景我都看过几千回了，再美的景色也会腻歪。”
阿一：“是呀，再美也会腻歪，呼――”
王冉仙：“阿一，怎么了你？”
阿一：“我要走了。”
王冉仙：“………”
王冉仙：“你走吧！”
阿一：“老头，没什么好说的吗？”
王冉仙：“我最近我再做壶桂花酿，做完你再走也不迟。”
阿一：“也行，我还没喝过你的桂花酿呢！”
王冉仙：“哎，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阿一：“谁呀？”
王冉仙：“我的儿子！”
阿一：“你还有儿子吗？”
王冉仙：“呵呵，有的，不过，他非要去当什么武林盟主，被人一刀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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