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官运仕途

第二十七章

        六十四

        长兴市公安局接到郝彪的请求电话，很快派出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赶往711冶炼厂。[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因为成立了职工维权指挥部，行动有了统一安排和策略。改变了上次与警察硬拼的做法，采取不与警察正面接触的软办法，避免再次被警察抓走人。几辆警车离厂还有十多里路远时，就有人报告。原来指挥部为了随时掌握市公安局出警来厂的情况，早已派出了几路人马沿路盯着，一但发现有警察往厂里方向来，立即向指挥部报告。指挥部接到报告，立即把人疏散。当大队警察赶到厂时，未见到一个人影。通过采取警察来，我散，警察走，我出的捉迷藏和疲劳战术，使警察扑了几趟空。扑了几趟空之后，不论是来厂的警察，还是市公安局领导对郝彪都有很意见。到后来，市公安局干脆不出警了。

        警察不来了，更加鼓舞了职工、家属们的斗志和信心。随着维权斗争的不断持续和不断发展，报社、电视台、网络等媒体记者纷纷来厂采访报道，又加上派往省委省政府和省冶金厅上访人员的努力，以及通过网络的力量，一时间，711冶炼厂职工反对国有企业私有化的事轰动全省，据说还惊动了部里。部里马上指示省厅立即成立调查组到711冶炼厂进行调查处理。厅党组书记兼厅长的吴捷接到部里的指示，立即停止了对711冶炼厂报来的通过购买，将711冶炼厂私有化改制请示和具体改制方案的研究、批准工作。并立即成立了以党组成员、副厅长苏新生为组长的调查组。

        郝彪得到黄全福的报告，起初心里一惊，感到改制的事可能要泡汤，接着是非常恼火。他一面叫周旋电话通知所有厂级领导到厂部办公大楼集合，准备迎接厅里派来的调查组。一面叫秘书科准备汇报材料。

        郝彪与周旋从绿玫宾馆回到离开了十多天的厂里。王为民和司马平在调查组还未到达之前也回到了厂里。

        职工、家属们得到厅里要派调查组来厂的消息，都很高兴，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为了给调查组一个好印象，一个好工作环境，指挥部决定暂停集会、静坐行动。

        副厅长苏新生带着调查组很快来到了711冶炼厂，一下车，调查组就受到了郝彪、王为民等所有厂级领导热烈欢迎。

        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下车不是立刻被迎进了接待室喝茶吸烟，就是迎进了宾馆休息。今天苏新生一下车，没有来得及喝口茶，吸支烟休息一下，便立即要听取情况汇报。

        早在两天前，郝彪已得到黄全福的报告，随即安排了秘书科做汇报材料的准备，加上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和经手的事，来龙去脉都清楚，再者他是厂长，理所当然由他向调查组汇报。他先说了通过购买参股的形式对企业进行改制符合省里、厅里和中央有关国有企业改革的精神。接着他说了制订方案前后广泛听取了职工的意见，召开了工会团组长和工会有关领导会议，并得到了审查通过。郝彪完全是说谎。就算其他人不清楚，作为厂工会主席的朱鸣是最清楚不过的。改制方案从起草到上报，从未听取过职工的意见，更未召开过工会团组长和工会有关领导会议，并进行过审查通过。朱鸣听了郝彪的谎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在有厅调查组在场的汇报会上，不好把他的谎话凿穿。

        最后郝彪汇报了这次职工闹事的情况。他把职工要厂领导出来解释、说明购买参股改制情况的正当、合理的诉求，说成是职工围攻厂领导，冲击办公场所，抗拒公安执法，制造混乱，目无法纪的行为。并请求厅里对带头闹事的职工给予开除厂籍等处理。

        郝彪汇报完了，王为民接着发言，他就这次因改制而引起职工闹事的事，先说了职工、家属的行为有些过激，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方面等。接着对这次出现这种事，自己作为厂党委书记没有及早发现，及早做职工的思想工作等方面做了自我批评。

        王为民的自我批评给郝彪很难看。郝彪心里想，你老王怎么来这一套，弄得我左右为难，现在不做自我批评不好，现在做自我批评也不好，苏新生和其他调查组成员心里还不会认为，刚才情况汇报的时候不作自我批评，听到书记做了自我批评后再来做自我批评，心不诚。他权衡了一下，认为不管苏新生和其他调查组成员心里怎么认为，现在就算补做个自我批评也要比不做自我批评好一些。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作为厂长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责任的……他喝了口水，就在王为民讲完话不一会儿，他开始做起了自我批评。

        国有企业不论开什么会，大多数情况下，领导讲话定了调，尤其是企业一二把手讲话定了调，绝大多数人会按照领导讲话的调子去讲，很少有不同的声音。今天的会上有苏副厅长在，王、郝做了自我批评，其他的人只有跟着做自我批评。就是有人有不同的声音也不好说不敢说。发言一般情况下按职务高低，即职务高的先说，职务低的后说。司马平与周旋都是副厂长，职务一样，司马平主管生产、销售工作，周旋主管安全、设备、环保工作。不过按照习惯认为和职务排列顺序，主管生产、销售工作的副厂长排前面；主管安全、设备、环保工作的副厂长排后面。但周旋不这样认为，既然都是副厂长，职务就一样，没有什么先后顺序之分，他更不会自觉地遵守这种习惯。因为自觉地遵守这种习惯，就等于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职务比司马平矮那么一点。今天他像在有些会议上一样，不错过不放弃在司马平前发言的做法，更何况今天难得有厅领导在场的发言机会。这个言发得好，可以给苏副厅长一个好的印象，今后到厅里办事，特别对自己今后当厂长有好处。

        周旋在郝彪做完自我批评话音刚落，便接着发言。他在自我批评中，批评之深刻，态度之诚恳。大家听了他的自我批评感到他在哗中取宠，故意在苏新生和其他调查组成员面前作秀。就是郝彪也觉得他这番自我批评有点故意在苏新生和其他调查组成员面前作秀的味道。他这种发言对前面已发过言的人有盖过的作用，对后面未发言的人有一定的压力。

        司马平素来不与周旋争谁排前谁排后，谁先发言谁后发言。他认为谁排前谁排后，谁先发言谁后发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把工作做得最好，谁能在工作中更多地得到职工们的支持与拥护，谁没有辜负组织和职工的期望……他的这种观念，在当今社会有点迂腐、过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观念有点迂腐、过时，但他还是要这样坚持下去。

        司马平在周旋讲完话，稍梢停了那么几秒钟后开始了发言。他在前面几位领导做过自我批评发言的调子下，不可能讲其它的话，只能跟着做自我批评。应该说他的自我批评是真实、恰当、简短和诚恳的。可在郝彪、周旋听来，感到过于简短，有点应付，甚至有点推卸责任的意味。

        接下来是朱鸣的发言。他当时也是反对购买人只限于副主任和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干部范围之内的做法，主张全厂所有职工自愿购买。因为副厅长苏新生和其他调查组成员在场，厂党政一把手和其他几位副厂长又都做了自我批评，自己想说造成职工闹事的真话也不好说，只好做个简短的自我批评应付一下。他的自我批评比司马平的还要简短。接着三位总师先后做了相同的发言。

        一直没有说话，一脸严肃，时不时地在记录本上记录的苏新生，见大家都发了言，把面前的记录本往前推了一下，便简短地说了一下这次来调查的目的。接着说：“这次职工闹事，影响极大，给711冶炼厂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也给全省冶金系统，乃至全国冶金系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刚才大家就职工闹事的事做了深刻、诚恳的自我批评，这很好嘛！不过，光做自我批评是远远不够的，现在和今后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如何减少职工对领导的意见，化解职工对领导的矛盾，稳定职工的思想情绪，挽回造成的影响……要做到这些，我们就不能整天只坐在办公室打电话、听汇报、看报告；不能只坐在会议室开会，更不能躲着不见职工的面，不能有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作风。我们办事、做决定，特别是关系到厂和职工前途命运的大事，不能我们领导关起门来决定。事先不听取职工意见，事后不向职工通报。职工怎能对我们领导没有意见呢？怎能不会闹事呢？我们作为厂级领导要经常深入车间、科室了解情况，随时掌握生产、安全、效益和职工思想等等动态。要关心职工，与职工打成一片，让职工信赖我们，拥护我们……”

        郝彪、王为民听了苏新生这番话，感到在批评自己。实际上苏新生是在批评大家，告诫大家。尤其是批评、告诫党政一把手的王、郝二人。郝彪、王为民如锥刺股，有些坐不住了。

        苏新生喝了口水，把金边近视眼镜往上推了一下接着说：“厅里根据情况，对包括711厂在内的几家厂进行关停。我可以告诉大家，关停是暂时的。今后以什么样的经济体制形式重新启动生产，要根据形势发展和企业改革的需要。关停不等于企业散伙，不等于企业注销，不等于企业消失，关停只一种暂时的。我们要利用这段不生产的空闲时间，在全厂开展一次机器、设备和设施的维护保养工作。开展一次企业改革、生存、发展的大讨论，要组织职工进行政治和业务学习。总之，生产停了，机器设备停了；但人不能停，保护国有资产工作不能停，学习不能停。国有企业要适应市场经济，要在市场经济中能生存，有发展，就必须改革，不改革只能是死路一条。但怎样改？这个问题值得我们深入探讨和仔细研究。企业改制是企业改革的一种举措。我以为国有企业改制，形式可以多种。那个企业适用何种形式，要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和厅里统筹安排来决定。我们711厂的改制不只有通过少部分人购买参股，将711厂变为私有制企业，或叫着小集体所有制企业。还有如合资合伙，中外合资合作，有限公司等多种形式嘛！你们通过少部分人购买参股，将711厂变为私有制企业，或叫着小集体所有制企业的做法，大多数职工是反对的。我这次来是受厅和厅党组，及吴厅长的委派来调查、了解这方面情况的……”

        苏新生的讲话时间不长，讲话内容很多，且道理深刻，批评严厉。大家都感到挨了一顿批评，受了一次教育。作为党政一把手的王为民、郝彪更是感到他的讲话就是针对自己的批评。批评实际上是对搞改制工作和防止发生职工闹事工作没有做好的批评。郝彪对于批评，有点不服气。他承认有些工作没做好，出了职工闹事的事件，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可也不完全是厂领导的责任，也不完全是厂长的责任。他对于苏新生的批评有点不服气归不服气，但他想到自己还有几年退休，要继续呆在厂长的位置上，或能上调到厅里搞个副厅长当。苏新生虽是个副厅长，不主管人事任免工作；但对自己职务升迁还是有建议权的。再者自己作为厂长，对苏新生的讲话一定要有个表态，这也是常规做法。苏新生话音刚落，他带头鼓起了掌。他没有等掌声完全停下来，说：“苏厅长的讲话，指出了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不足，特别是这次搞企业改制，职工思想工作没有做好，引起了职工不满和闹事，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等问题与不足。苏厅长的讲话，给我们今后工作指明了方向。我们要按照苏厅长的讲话，妥善平息职工不满情绪，尽快化解职工对我们的矛盾，使我厂尽快恢复到正常的秩序上来……”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接着按照苏新生的讲话，再一次作起了自我批评。

        王为民原想等苏新生讲完话，以厂党委书记的身份对讲话表个态，没想到郝彪表完了态，接着做了自我批评。行政一把手做了自我批评，自己是党务一把手，对讲话光表态，不做个自我批评不好。于是，他在对苏新生讲话表了态之后，接着做了自我批评。

        郝彪和王为民对苏新生讲话的表态与自我批评就像多米诺骨牌，只要第一块牌倒下，接着依次倒下去，直至最后一块牌倒下。周旋跟郝彪是最紧的，只要郝彪前面讲话表了态，作了自我批评，随后他就会跟着讲话表态，作自我批评。他又见书记表了态后，作了自我批评。最主要像这样在厅领导面前，对领导讲话表态和作自我批评的机会非常少，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表现机会。这样做将对自己今后职务晋升有好处……他等王为民讲完，接着表态，作了自我批评。接着是司马平、朱鸣和几位总师表态、作自我批评。

        会议主要是听汇报、讲话和围绕苏新生讲话表态，进行自我批评等内容进行。会议整整开了一下午。会还未结束，魏红兵已安排好了厂里目前高最档的几部小车在门口等着。自然郝彪和王为民陪苏新生坐最高档的小车。九部小车，一路浩浩荡荡向长兴市驰去。

        九部小车在绿玫宾馆门前停了。郝彪和王为民陪着苏新生走进大门，服务员小姐都认识郝彪、王为民等711冶炼厂的头头脑脑。一位服务员小姐把大家领进一间最大最豪华的包厢里。四宾八主十二个人，一张超大玻璃圆桌刚好坐下。苏新生自然坐主席位置，郝彪、王为民党政一把手左右分坐。今天宴请的是顶头上司，又是来调查、了解改制和职工闹事情况的调查组成员。苏新生个人感受和态度对于厅里能否支持改制方案，批准改制请示将起到很大的作用。最关键的是把苏新生招待好了，对自己今后职务升迁有好处。郝彪、周旋有这种想法，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这种想法。再加上在招待上大手大脚，奢华惯了。正如郝彪说的，我厂经济效益不好，连年亏损；可我们在招待上不能缩手缩脚，小家子气，让客人说我们抠，说我们小气。可想而知，今晚招待厅领导的酒宴会是什么样档次。饭后，上到二十四楼，先是活动活动。二十四楼是绿玫宾馆的顶层，是711冶炼厂常年包租的。上面有多种娱乐、活动设施和场所。吃夜宵后是洗桑拿浴、按摩，最后休息。司马平本想玩一会就回家的，魏红兵说：“司马副厂长，今晚苏副厅长在这里，就不要回家睡，免得给人说不礼貌。”

        司马平稍会考虑了一下，觉得魏红兵的话有道理，便答道：“好吧，我就在这里睡。”他怕老婆不高兴和等他回家，连忙给老婆打电话告知。金玫一边看电视，一边在等他回来。接到他的电话，听过他说晚上不回来睡的理由，金玫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说不高兴的话，而且还很理解他不回家睡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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