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那位打人的男子被肖小芸带回去，苏熙微随后也搀着周婆婆回到卫府，两人还在前院碰见了莲卫府的总使大人。
莲卫府总使寇大人，今年六十有二，长眉长脸连着花白长须，身板也算硬朗，呵斥起其他卫使时中气十足。
苏熙微之前见过总使大人几次，只觉得这人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可她今日旁观发现，寇大人一瞥见周婆婆，旧木板似的脸总会有些扭曲。
此时，周放急匆匆地跑过来，“娘哎，您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不知道躲着点，伤的重不重？我叫柳大夫来验伤，看我不关那孙子一个月……”
周婆婆突然站直道：“娘是装的，别验了，通融一下。”
周放干咂了些嘴，一脸无语的样子。
“哼，胡闹。”寇大人丢下这一句，然后就负手离开。
周婆婆吐了吐舌，大摇大摆的带着苏熙微走了。
最后那个男子还是被罚关押七天。周放教育了他一番，并勒令其不准再殴打妻子。
九月底。
入秋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秋风一吹，河面上就多了几片枯黄的落叶。市集街边飘着烤红薯味的烟，行人正要付钱买个烤红薯，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着抓小偷，接着就有道影子从后面跑过，还撞了他一下。
行人一手拿着烤红薯，发现腰上的钱袋已经不见，他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只见一位女子像阵风似的从他面前掠过。
跑在前面的那个瘦小的男子推开路边的行人，打翻了两个梨摊，眼看就要穿过这条小街。
苏熙微突然从街口冒出来，把旁边一个小摊贩的担子抽出来，使劲扔出去。
小偷被担棍砸倒，手里的三个钱袋都掉在地上。
肖小芸从后面追上来，一手擒住那个小偷，然后熟练的用粗麻绳绑了，准备扭送回莲卫府。
周婆婆从街头出来，拍了拍苏熙微的胳膊，“你还挺有当女捕头的潜质，知道从这里包抄。”
苏熙微谦虚的笑了笑。
回到女卫的小院，许清芳迎上来，“你们今日辛苦了。”
周婆婆：“只可惜这种抓小偷地痞不算什么大功劳，要办些大事才能记功论赏，不然你们俩都能被提一级，加几两俸禄了。”
时间临近下值，周婆婆：“小微，小芸，待会儿要不要一块去下馆子，好好吃上一顿。”
肖小芸倒是没什么妨碍，苏熙微让橙儿托人给章府报信，就说是晚些再回去。
橙儿托人报信后，紧跟在苏熙微身后问道：“周婆婆，咱们去哪家馆子啊？”
周婆婆：“不如去吃涮锅罢，我听人说有家叫极鲜楼的，那里的涮锅味道不错，咱们去尝尝。”
橙儿暗自吞了下口水，“近日天凉了，吃涮锅倒也不错。”
周婆婆：“非也，涮锅一年四季皆宜。”
几个人一路来到极鲜楼门外，橙儿瞬间有点失望，因为这酒楼并不如它名字听着那般高级，就是个普通的小酒楼，外观还有些老旧。
酒楼的客人不多，几人在里面一张大桌子前坐下，一个穿着靛蓝花布裙的女子就来招呼客人。
那女子声音透出惊喜：“原来是你们。”
苏熙微回头看了看，这女人听声音倒有几分耳熟，只是记不清是谁。
这个女人说她叫尤大娇，就是上次在街上被男人打的人，然后被几个女卫救下。她现在脸上伤愈，还擦了点粉，衣着整洁，几人自然一下子认不出来。
尤大娇：“我舅公的后人上个月没了，他就让我来这酒楼帮忙，给我算工钱。”
她还想多说话，但是那边还有两桌要送菜，于是她就让几人先点菜。
苏熙微等人合计了一下，要了个招牌的羊汤火锅，因为许清芳喝中药要忌口，又给她独点了个瘦肉粥并两个小菜。
几人围在桌子前聊天，周婆婆和许清芳先是夸赞两个新人，原说只是挂名担个闲职，结果两人在莲卫府待了三个月，各种杂活做了一遍，丝毫没有抱怨。
周婆婆问道：“小芸，你说你以前是跟着杂戏班子走南闯北的，你来京城是干啥来了？”
肖小芸：“我来京城是想找我姐姐。”
许清芳：“你姐姐是不是嫁到京城来了？”
肖小芸：“不是，她被卖到京城了。”
肖小芸出身贫寒，十年前，她的姐姐就被爹给卖了，因为姐姐长得有些俊俏，听那贩子说会卖到京城的大户人家去。隔了一年，肖小芸也被卖给了耍杂戏的班子，这些年她跟着师傅也学了些真本事，后来攒够了钱赎身，离开杂戏班之后就来京城找姐姐。
只可惜她寻人无路，在京城寻了半月也没打听出姐姐的踪迹，一日坐在湖边愤懑的拿石头砸水，被周婆婆看见，周婆婆觉得这姑娘有几把子力气，于是就劝她考进了卫府。
苏熙微没想到她身世如此坎坷，她正欲宽慰肖小芸两句，肖小芸已经转过头来问她。
肖小芸：“小微姐，听说你嫁到了大官家，每天锦衣玉食的为么要来卫府干活呢，单是为了报恩？”
像苏熙微这种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每日素着脸，练刀练射箭手上起的都是泡，中午和她们一样吃外面摊子上的饭菜，还帮忙引火熬药，除草扫地。若非亲眼目睹，肖小芸根本都不相信，除非是家境落魄了，否则有那个大小姐愿意去外面遭罪。
苏熙微含糊道：“干些杂活也没什么。”
周婆婆突然来了一句，“你一直没跟咱们提你家的事，是不是婆家对你不好？”
在旁边吃花生米的橙儿看了看自家小姐，心里一时打翻了五味瓶。苏熙微犹豫半天，把她误嫁入章府的事说了。
许清芳摇头叹气，周婆婆拍桌子道：“哎呀，你这是被章家坑了，好好的一个人，真是冤了。”
肖小芸也冷着脸道：“那姓章的配不上你。”
周婆婆：“那你现在也不和那章家公子说话？”
苏熙微：“他想要为心上人守节，我就成全他呗。”
橙儿吞下花生米，“小姐一回到章府，大夫人就催她去贴她儿子，我们小姐就是在家待着透不过气才去卫府的……”
苏熙微捏了捏橙儿的手，让她不要乱说话。
周婆婆劝道：“你也别忧愁，男人就这德行，你就算人再好，就算是掏心掏肺，他也不一定在乎。”
苏熙微有点汗颜，自己只是随便说了下，没想到反被众人一通安慰，跟那些一出身就饥寒交迫的人比起来，自己又有什么可怜的。
小二端上了羊汤锅底，尤大娇把涮锅菜端了上来。
羊肉汤上只飘着些绿葱和一层薄薄的油花，看着清淡干净，里面的羊肉片倒是不少，周婆婆都怀疑是尤大娇私心给她们放多了肉片。
吃了几片羊肉，几人就把豆腐，粉条，蘑菇，小青菜，山药片还有油果子倒进去。
苏熙微和橙儿在家很少吃这种大锅菜，两人都觉得新鲜，加上这羊汤滋味鲜美，比府里厨娘做的还要香，橙儿更是吃的不亦乐乎。许清芳在一边喝着清淡的肉粥，看着她们边涮锅边说笑。
天色渐黑，下午时天上就有积云，苏熙微吃完涮锅回府不久，雨点就稀稀拉拉的落下。
好在因为下雨，杨氏也没找她说话。
次日早上天晴，苏熙微来到卫府后就听周婆婆说南街那边出了人命案。
莲卫府建立之初，一是协助刑部办案，二是为了监督六部日常工作，免得他们贪污受贿，以莲寓廉。
这几十年来吏部一直改动各项职权，卫府就变成了一块砖，哪有需要往哪儿搬，巡街的职务也是后来才添上的。刑部一直入手不够，大大小小的案子不能及时查审上报，所以一些小案都直接交由卫府来查，有些大案则需要两边并查，以防断案不公。
之前苏熙微也听说莲卫府接了几件命案，不过都是周放和其他几位男上使去查明上报。这回许清芳和周婆婆去打听消息，听说死的男人名叫秦二牛，正是尤大娇的丈夫，两个月前被关了几天的那个人。
昨晚她们才去过尤大娇那酒楼吃涮锅，今天就出了人命案，她们没理由不过问。
寇大人下令让周放查明此案，周婆婆带着苏熙微和肖小芸一起跟着去了。
几个卫使跟着报案的齐小羊来到南街的一个小巷，走到了秦二牛的屋，那屋门正开着，屋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是齐小羊的父母，他们一家都住在隔壁。
尤大娇在院里拿手帕掩着脸，她看见门口进来了熟面孔的女卫，如同看见救星一般，连忙走过来行礼。
周放和他带着一位年轻的男卫后脚进来。
年轻的男卫正是那个叫李杰的少年，因为上次飞刀一事，他莫名被其他几人排挤，后来调到了周放手下当差。
周放带着李杰看过尸体，只见秦二牛歪躺在地上，浑身早已僵硬，除了后脑有处打击过的伤口，其余并无什么明显的伤痕。
他们查过屋里屋外，只见屋里四壁空空，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院子里也空空荡荡，家里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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