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杨氏说教了半天，一直说到唇干舌燥，苏熙微依旧纹丝不动，默默地坐在那儿听着。
半柱香过后，杨氏摆摆手让苏熙微回去，然后接过茶杯润嘴，伏下心气。她心想等着吧，现在只是仗着有老太太撑腰，等过了几年老太太西去了，章洵要纳妾还是要休妻都由不得苏熙微，到时候看她还能怎么办。
回到卧房，橙儿就嘀咕道：“夫人她有什么可催的，是姑爷先不过来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姐一个人还能凭空生出娃娃来……”
苏熙微打断她的话，“别再叽叽咕咕了，生气就吃果子去。”
橙儿憋屈的用蜜瓜酥堵住了自己的嘴。
七月初二是章老太太的七十大寿，苏熙微为此告了一日假。
这一日，苏熙微精心描眉妆点，穿起搁置许久的红裙，戴上珠饰玉镯，一脸欢欣地去给老太太贺寿。
章老太太早上起来看见打扮喜庆的苏熙微，心里也是高兴，还说想请画师给苏熙微画一副小像。
苏熙微连忙婉言推辞，后来老太太听说苏熙微的画工好，就让苏熙微在亭子旁边给她画了一副画像，这个苏熙微便不再推辞，取出文房四宝和颜料之后就在院子里画。
苏熙微画完后，众人都围上去看，只见画像上的章老太太慈眉善目，一身贵气，周围是寿菊仙草，还有童子童女。
除了这幅画像，苏熙微又拿出这几日抽空给老太太抄的几卷佛经，祈愿老太太福寿安康，把老太太哄得更是开心。
章洵的姑姑也过来给母亲贺寿，还带着十五岁的女儿梓月。梓月出落的文静乖巧，她看见苏熙微作的画后，满眼都是羡慕，整天一直找机会和苏熙微说话。
晚上府里布置了几桌寿宴，还请了个大戏班子唱戏，大院里在热闹的吹拉弹唱，门外还有一个接一个的亲戚过来贺寿。
苏熙微坐在老太太身边，听戏之余也在观察四周，以前听说章家亲戚多，今日才发觉真的是多，不过细想下来，除了邱府，其他多半都是打秋风或托章父讨闲差的亲戚。
期间还来了位不速之客，老太太一听说就回绝了，不让她到面前贺寿，不过那位亲戚还是被出去活动腿脚的苏熙微撞见了。
那个中年妇人也看见了苏熙微，听说她是少夫人后，连忙打量了苏熙微一番，然后紧着眉头匆忙离开。
后来听说翡翠说那人是杨氏的远房亲戚，也就是杨纤雪的继母。
苏熙微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小疙瘩似的不舒服，但转头被梓月喊去挑戏，随后就忘了这一茬。
章府请的戏班子唱到很晚，次日，苏熙微依旧起了个大早，收拾利落去卫府应卯。
许清芳这日不知是中暑还是旧病复发，脸色蜡黄，嘴唇惨白。周婆婆不许她再去当值，让她卧在树下的竹席躺椅上休息，然后煎药喂她喝。
苏熙微和肖小芸在一边担心时，周婆婆点名让肖小芸下午跟着去巡街。
肖小芸眼睛一亮，连忙系好佩刀，整装待发。
周婆婆：“小芸，前日我看见你上房顶救了只猫，蹭蹭两下就飞上去了，你这轻功跟我年轻时候有的一比。”
肖小芸听着周婆婆夸奖，在一边不好意思的擦着官刀。
苏熙微也拿起佩刀，上前说道：“周婆婆，我也跟你一起出去么？”
许清芳在躺椅上摆了摆手，“一开始就说好了，你只需要担个闲职，怎么能让你在外抛头露面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跟章府交待。”
肖小芸也跟着说：“最近天热，姐姐出去怕是也要中暑。”
苏熙微心里有些失落。
许是她这失落流露的太明显，周婆婆看的有些不忍心。
她牵起苏熙微，“走，婆婆带你出去走走。”
许清芳：“周姨……”
周婆婆已经麻利地把人拉出院子，“走啦，出去玩咯。”
不到半个时辰，周婆婆先带着两人将卫府附近的大街小巷逛了个遍，女卫负责的两条街道离卫府不远，住在这里的人都安分生活，平日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周婆婆指着旁边的楼铺说道：“你们看，这就我们以前经常去的茶楼，走累了可以在这儿歇个脚喝喝茶。”
三人越走越远，穿过一个偏巷后，竟然到了烟花之地。
周婆婆毫不避讳地指着前面一家青楼，“你们看，从前也有女卫跟着去搜藏在青楼的犯人，结果捉到自己丈夫也在里面。”
苏熙微在后面偷看青楼门口来往的人，没想到竟还真看见了熟人，是章洵的二叔。
章洵的二叔是当年太公身边的一个丫鬟所生，后来由章老太太代为抚养。他没入仕途，经常在外面做生意，去年年节前才回来，苏熙微见他在章老太太面前恭敬孝顺，对妻子吴氏也温柔体贴，旁人也都赞他人品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苏熙微也会以为他是个专一正派的人。
苏熙微还在唏嘘，没想到下一个眨眼的功夫，章洵的父亲，她如今的公公也从青楼出来了，后面还有个艳妆女子甩着手帕送他。
接连震惊之后，苏熙微连忙低下头跟着周婆婆离开，不再细想青楼那些事。
三人巡街走的差不多，准备回到卫府休息。周婆婆擦擦额上的汗，跟苏熙微道：“小微啊，我知道你不是个胆小的人，可在外面保不住会碰见意外，我说真话你别生气，你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万一真遇见啥坏人……”
肖小芸：“到时候我会保护姐姐的。”
苏熙微：“我继续跟着小芸练功夫，争取能自保，以后定能和你们一样称职。”
周婆婆：“好好好，婆婆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女伢，有火性。”
三人边说边走，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的街口一阵喧哗，几人过去一看，有个穿着黑色半臂的男人在街边打女人。
周婆婆呵斥道：“快住手！”
男子头也不回道：“老子打自己女人，要他娘的你管，混账娘儿们。”
肖小芸捏了捏拳就要上前去，周婆婆伸手挡住了她。
周婆婆看着那个年近三十，黑胡子凸眼睛的男人，“你这人什么来头，敢对官府的人出言不逊！”
男子回头一看是莲卫府的人，气势弱了几分，停下了手。但因见她们几个都是女子，他昂着脸不客气地嚷道：“她要我休了他，不想跟着我了，我打她一顿怎么了？”
周围人都在小声议论，坐在地上那个女子突然一挺身，“我就是不想跟你过了，你接着打呀，打死我好了。”
男子气的瞪着眼睛，抬起脚就要踢，周婆婆连忙上去要拉开他，男子想也没想就往后一挥手，周婆婆被推的后退几步，顺势往地上一坐，捂着腰哎呦了两声。
苏熙微和肖小芸连忙过来护着周婆婆。
周婆婆依旧伏在地上，指着那男人道，“好呀你，你竟然敢对卫使动手，小芸，抓他回卫府。”
苏熙微：“依我朝量刑律法，误伤卫使衙役等人者，要关押半个月至一个月，若是故意伤害卫使，要论罪入刑。”
男子听了，慌忙道：“刚刚我也是在气头上，哪个故意推她了，你们没看见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周婆婆把腰带后的一捆麻绳解下来丢过去，“哎呦疼，我这老腰啊，小芸，快绑人。”
肖小芸单手接住麻绳，朝男人走过来。
男人，“你，你们还真想绑人。”
他见这几个女卫不是随口唬人，于是转身要跑。
肖小芸追上去过去一个扫腿，男子扑倒在地，牙都磕碎半个。
肖小芸又过去朝那男人的背上狠踩了两脚，男子连连哀叫，然后双手就被反捆。
周婆婆抬手指了指卫府的方向，肖小芸就把男子薅起来，一路押回卫府。
苏熙微搀扶周婆婆，“婆婆可还能走吗？要不要我去找大夫过来，然后弄个担架。”
周婆婆哎呦着站了起来，趁人不注意，在她耳边轻快的说道：“我都是装的。”
苏熙微眼睛左右转转，接着配合的搀扶着周婆婆，两人来到那被打的女子跟前。
地上的女子半边脸被打肿，发髻凌乱，鼻子唇角都流着血，她看见自己丈夫被绑起来押走，现在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
苏熙微递去一方白绢手帕，她伸手接过来，擦了擦嘴角。
周婆婆入戏的揉着侧腰，“闺女，你怎么嫁了这样一个天杀的汉子。”
女子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悲愤欲泣道：“开始是媒人说他老实好过日子，他一开始也是好好的，谁晓得他本性是这样，我跟他过不下去了。”
周婆婆：“你身上伤重不重，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多谢婆婆，我还能自己走。”女子抬起手擦脸时，只见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没有一块好地方。
周婆婆：“可怜见的，快回去擦些药，你丈夫那儿我会叫人修理他的。”
女子还欲给两人道谢，周婆婆已经扶着苏熙微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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