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细雨未歇，橙儿捡起地上的伞帮几人撑着，肖小芸和苏熙微架着女人来到附近一家酒楼暂坐。
那位女子看着比苏熙微要大十岁左右，方脸高鼻，端庄稳重，只是眼睛有些微肿，看其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苏熙微擦干额上雨水，“这位姐姐，你为何要轻生？”
女子正拿出帕子擦拭脸上的泪渍水污，“刚刚我只是一时想不开，让你们费心了，真对不住。”
苏熙微：“原来姐姐是心里有难受的事，若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们说说，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反正也快到用午饭的时间，苏熙微让橙儿她们在这里点了几道菜，请那女子一起吃饭。
女子说她名姓文名慧心。
苏熙微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甚至还知道文慧心的父亲现任兵部侍郎。她刚出嫁那儿常听到别人在背后说文小姐的事，不想今日竟然见到本人。
这位文小姐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自幼博闻强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得罪过算命和相面的大师，几个大师都判定她是克夫克子命。
第一个跟她定亲的男子，喝醉酒后从楼上跌下摔死，第二个男子得了急病，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第三个男子刚刚定亲不久，就被马车撞断了腿。
定亲的人接连三次出意外，她是个克夫灾星的事已经在别人口中坐实，接下来说的几家，都是先说成后又退亲，如今京城的许多媒婆都不愿给她家说亲。
年复一年，眨眼她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别人口中的名门闺秀已经变成了昨日黄花，家里人已经不奢望能找到什么相配的人家，能找个寻常过得去的人家就行。
最近媒婆好不容易找到一户愿意相亲的人家，虽说是个普通商户，男方也不通什么书经典籍，可是家底还算殷实，而且那家人也不信什么克夫邪说，也不嫌文慧心比男方年纪大了三岁，愿意前来相看。
媒婆说男方想亲自见见女方，文慧心自觉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不在意什么小姐颜面，昨天上午她就带着丫鬟婆子一起去相看。
见面后她觉得那男子人也不错，忠厚老实，身形健硕，两家都没什么不满意，亲事眼看就要落定。可是刚到了晚上，男方那边突然派人说不想结这门亲事了。
文慧心的母亲知道后觉得大为丢脸，怨天怨地的说了一通，一家人晚饭时都不得安宁。
文慧心觉得自己这辈子嫁人无望，心里的委屈早就堆成大山，加上母亲在耳边唠叨，旁人风言风语的刺人，今天她借拜佛烧香之名出来，然后自己偷溜到桥边寻短见。
三人听着文慧心的故事，手里的筷子都停下。
京城的姑娘多半十六七岁就说亲嫁人，超过二十没成亲的就会被街坊碎嘴，说什么婚缘不好，眼光太挑，长得不旺夫。像文慧心这样二十七岁还未嫁人，又被传出克夫命，几人都能想到她背后被人说成什么样。
苏熙微问道：“那男方突然反悔，姐姐问过原因没有？”
“没有。”文慧心摇头，“大约还是忌讳我是个克夫命，所以才反悔了吧。”
苏熙微：“姐姐莫要灰心，说不定是他们另有隐情，不见得是因为姐姐的关系。”
橙儿给自己小姐夹菜，跟着附和道：“对啊，要不是我们撞见了，文小姐今天说不定就不明不白的走了，还是把事情都问清楚。”
文慧心看了看她们，又摇头叹气：“还能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是有一回被退亲了。”
苏熙微给她倒茶，“男方是京城人士么，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文慧心：“我只知道他家是马商。”
苏熙微：“马商？”
文慧心：“嗯，他姓彭。”
苏熙微顿住不说话，橙儿的眼睛也左右忽闪。
几人吃到一半，文家的下人已经急呼呼地找过来，文慧心谢过苏熙微几人，跟着下人回家。
周婆婆吃过三人带回来的午饭，听橙儿说文慧心的事。
橙儿摇头叹息：“婆婆你说多愁人，二十七岁还没有嫁出去，以后恐怕都嫁不出去了。”
周婆婆：“说什么嫁不出去的话，真想嫁都能嫁出去，嫁不出去那只是不能屈就自己罢了，像文家那样的家室，她就算再克夫，年纪再大几岁，也是有男人敢娶的，只不过门户差些罢了。”
橙儿：“原来如此，周婆婆说的有道理。”
周婆婆：“你们知不知道婆婆我是多少岁嫁人的？”
几人摇摇头。
周婆婆抬起眼，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三十岁的时候遇见周放他爹，周放他爹比我小五岁，当时他傻乎乎的，连媒人都忘了找，自己过来跟我提亲。”
橙儿：“真的？”
苏熙微：“周婆婆那会儿肯定很招人喜欢。”
周婆婆：“那倒不假，我年轻那会儿追我的人可不少，可惜一个个都让我辞了女卫回去看家，我不愿意，周放他爹不一样，他还佩服我能当上女卫，我这才对他另眼相看的。”
周婆婆说起她和她相公的事，三个年轻姑娘津津有味的听着，直到江澈过来打断。
江澈手里提着包点心，外面的油纸都浸透了些，“外面雨刚停了，你们出去吃饭了没有，饿不饿？我给你们带了现炸的油饼，还热乎着呢。”
苏熙微：“我们都吃过饭了，现在还不饿，橙儿你饿了吗？”
橙儿盯着点心，“我不饿，但是我还能吃。”
橙儿又塞了两块油饼，周婆婆和肖小芸也分着吃了一个。
听江澈说，周放怕女卫跟几个男人一起不自在，让李杰带着曹渔他们去别处混了，中午还请他们一起去吃饭。
苏熙微：“不好意思，害你们不能总在外面跑。”
江澈：“这有什么，我们都有地方呆。”
江澈心里其实有些可惜，他本以为可以和苏熙微同坐一张桌，说说话什么的，没想到还是没机会再靠近些。
雨停了没多久，此时外面又乌云密布，屋里黑漆漆一片，犹如夜晚。
橙儿点了根蜡烛在屋子中间照亮，抬手打了个哈欠，“这天昏沉沉的，好困啊。”
苏熙微：“我看你是吃太饱了吧。”
说完，肖小芸也连带着打了个哈欠，江澈也不好意思地背过身打了个哈欠。
苏熙微：“看来这天儿确实让人犯困。”
周婆婆突然拍了拍头，“这样吧，我来讲个故事，保准你们听了不瞌睡，周放小时候不听话，我就编故事讲给他听，他听了就不困了……”
苏熙微预感不好，“婆婆编的是什么故事？”
周婆婆：“你们听了就知道了，都快坐下。”
几人都在各自桌前坐好，周婆婆突然把旁边的蜡烛吹了，屋里又黑的如同夜晚一般。
周婆婆撸了撸袖子，“我给你们讲个我年轻那会儿听过的事。”
“那会儿也是七月的天，下了连天的暴雨，有个男人带着斗笠在外面走，他看见一个人，也不撑伞，就在雨里那么站着，披头散发，浑身都淋的湿透……”
橙儿半个身子靠在旁边肖小芸的身上，“周婆婆，你不是在讲鬼故事吧？”
周婆婆接着道：“那个男人就上前去问那个淋湿的人，这么大的雨，干嘛在这儿站着啊？”
橙儿已经开始有些腿软，其他几人也都绷紧身子。
周婆婆：“没成想那淋湿的人一扭头，竟然白刷刷的一片没有脸！”
天上突然响起一道炸雷，吓得橙儿大声尖叫，周婆婆反被她吓到，也大叫了一声。
周婆婆抚着心口，“哎呦喂，你这叫声真能吓死个把人。”
外面接着又崩出几道雷，橙儿整张脸埋在肖小芸的肩上，哀求道：“婆婆别讲了，我怕，我害怕。”
另一边的苏熙微回过神，发现自己正靠在江澈的怀里，江澈正半抱着她。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分开。
周婆婆又重新点着了蜡烛，“怎么样，都不瞌睡了吧。”
橙儿哭丧着脸，“周婆婆都赖你，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小芸，你晚上跟我睡一屋好不好。”
肖小芸干脆的拒绝：“不去，睡一间屋怪热的。”
橙儿惨兮兮的接着求她。
苏熙微也闷出了一头薄汗，拿手帕擦了擦汗。
江澈在旁边手足无措片刻，摸了下发烫的耳朵，说是有事要先出去。
周婆婆在后面喊道：“不跟婆婆再唠唠嗑了，外面马上要下大雨了。”
可惜江澈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嗯，估计也被我吓到了。”周婆婆自言自语道。
江澈出门后，脸都快成胭脂色。
他先理清了脑子，刚刚打雷尖叫的时候，是苏熙微先靠到他身边，然后他就顺势抱住的，他这算不算趁机吃豆腐。
苏熙微也正脸红发烧，拿手帕捂着脸懊悔。
她刚刚是被周婆婆编的故事吓到了，细想起来自己也有些怕鬼，上次在公主府那儿抓鬼也是因为有小芸跟在旁边，刚刚她一时糊涂，以为坐在左边的肖小芸，然后就顺势靠过去了。
半晌，苏熙微也去同劝肖小芸：“小芸，晚上去我们那儿睡吧，我给你打扇子。”
肖小芸摸了摸脸，“好，我去你们那儿……不用给我打扇子的。”
橙儿喜出望外，“太好了小芸，晚上我给你烧大桶水洗澡。”
此时，外面已经暴雨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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