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小巷怪象
斯瓦娜无视脑中洛蒂的哀嚎不断和布莱克幸灾乐祸的大笑，揉了揉额角，喝完饮料后便朝巷子前的垃圾桶扔了纸盒，视线也自然地往内一瞥，是典型的哥谭小巷，不算太脏，也说不上干净。
她轻靠在墙边，微叹了口气。
这里离现场不远，阵阵烟硝味掺杂着食肆后巷的油烟味，随秋风轻拂而来，不算刺鼻，但带着一种独属哥谭的烟火气。
下午的太阳炽热明媚，恰好映在这片土地上，一丝一缕地驱散着这里不久前弥漫着的沉重压力。她看向身旁的男孩，黑气已被她除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愈发强烈的光，看来这个男孩受着什么神圣力量的庇佑。
不过，管他的。
忙碌的哥谭周日结束了。
她稍微放松了身体，才想起要从口袋掏出了刚拿的另一盒果汁，递给了比利：“喝苹果汁吗？”
比利刚才一直在想这个姐姐到底为何要特意过来，站到他身边后又一直沉默，因此她突然开口令正走神的他心里一惊，几秒后才回道，“……谢谢。”
接过果汁后，他才迟钝地往手上一看，这是什么来着？哦，是果汁。不对，他又为什么要收下来？
有点尴尬。
幸好这时斯瓦娜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她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他脸上的瘀青，问他：“你的伤还痛吗？救护员有没有帮你涂药？”
“我没让他们帮我。”他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怎么说，这种对我来说只是小伤，所以我只拿了药贴。”
他又指向前方医护站里正被救护员绑上绷带的男人，“还有其他人受了更严重的伤，像那个大叔，他为了保护一个女人被揍到双手脱臼了。”
“那你呢？你的伤也不轻，是那些人渣故意把你打成这样？”
斯瓦娜讲话时声音很温柔，连说着“人渣”一词时都是轻柔的，比利听着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尽管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说不定心里对那些匪徒生气得很。也是，这不是废话嘛，换个人被这样对待，恐怕已经在押送那帮人的警车前骂脏话了，或是趁机踹上一脚。
他看出了她的关心后，一时还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身为“比利”时哪怕是做着好事，他也很少会受到这样的关怀，当下还觉得有点新鲜。但新鲜归新鲜，他也不可能如实相告指他其实是个超级英雄，变身时要大喊“沙赞”，因为大喊时被发现了，才被那些恶徒盯上、特别招呼了一番。
“我想逃跑但失败了，而匪徒总会对试图反抗的人质特别狠。”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道：“不过我没有光挨揍，我也回了他们好几拳。比起受伤，其实更令我苦恼的是怎么去掉脸上的胶带痕迹。”
斯瓦娜听到后顺着他的话笑了笑，说：“用油或乳液去掉的话会比较不伤皮肤，对了。”她从大衣里翻出一小瓶凡士林，递给他：“新买的，还没拆封，之前放口袋里忘了拿出来，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比利一时纠结，不知该不该接下。作为一个与“单纯的孩子”完全沾不上边的少年，他深知别人给的糖果不一定仅是糖果，有时候对无依无靠的孩子来说，陌生人赠予的糖果随时可能是甜蜜的毒药。即使后来有寄养家庭的照顾，他也没少训练自己识人的眼力，更别提当了沙赞后他因为年轻吃过多少亏，又被正义联盟的同伴训过多少次。
正因如此，他能分辨出来，面前之人表达出来的是直白且不带任何目的的友善。他也并非不能接受无缘无故的好意，比如肯特先生就是会这样平白无故对人好的一个好人。但是这个姐姐在今天前分明没跟他接触过，才刚遇见就对他如此上心，这真的正常吗？
撇开一切怀疑，若然她真的只是想对他好，无功不受禄，他又该接受这纯粹的善意吗？
斯瓦娜很快就察觉到他的疑虑，弯了弯唇，半蹲下来与他平视着说：“是我太唐突了。只是，我认为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勇气反抗是一件很难得的事。而且刚才一起被抓出来时，你尝试过安慰我，对吧？所以这个是我的谢礼。”
比利被夸得脸上微热，“可以的话，请别用这种把人当小孩子的语气说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含笑点头，说：“那么，不是孩子的先生，可以收下吗？”
“……谢谢。”他接过了凡士林，明明只是小小的蓝盖白瓶子，握在手上却沉甸甸的，真心的重量可真不轻。
看着他，斯瓦娜又不由得想起皮特罗小时候的样子。嗯……最近没来由地老是想起他们，也许是有点想他们了，毕竟他们从未分别过如此之久，就算是在纽约独居那阵子，他们晚上和周末都经常偷溜出来跟她见个面。
“不用客气，小勇士。”她轻声说。
比利：“……”
果然还是把他当孩子，比利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就在话题结束、氛围即将冷下来之际，旁边的小巷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比利的听力不错，很快就听到了声响，他意外的是斯瓦娜几乎是与他同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巷中异样。
起初那只是在幽暗深处的微微作响，然而细碎的响动仿佛倾泻而下的沙砾，愈发强烈，以燎原之势从黑暗之处向他们蔓延过来。
比利全身紧绷，第一时间站到斯瓦娜身前。但由于身高差距，他没有将她的视线挡去，她一双琥珀瞳仍能将小巷的情况尽收眼底。
她很快发现，小巷此刻与刚才所见时不同了。明明还是白天，光却没点没映进其内，那尽头伸手不见五指，连水管的反光都看不见。
随着碎响愈来愈近了，巷中的漆黑似在扭动，也似爬行，不断往外扩张。
“喵嗷呜！——”
一声低吼猛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小小黑影往小巷疾冲向去。
斯瓦娜意识到狂奔往前的是什么，大喊：“停下！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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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罗宾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答应斯瓦娜的请求。
那时候他正分析着那个女孩，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请求也有几分好奇，便顺势答应下来了，看看她想做什么。
结果，她让他帮忙找猫。
“是一只小小的绿眼黑猫，叫洛蒂。”女孩看上去很苦恼，“当时我被绑着，就让它藏在装满水果的包包里，袋子也放在超市咖啡专柜前了。现在警察围着现场，我也进不去。我怕它会乱跑或者出事了，可以帮我找找吗？”
算了，在她面前猜想落空也不是第一次了。想起房间里锁在抽屉的两张画，红罗宾就无奈得直叹一口气。
找猫这事超人在行，但超人不在，找超级小子帮忙也是一个理。
他一走进去超市，便见正前方的墙上有一个内凹的人形坑洞，应该是其中一个匪徒，人应该没死，但重伤是跑不掉了，幸运的话应该不会残废。
“搞定了？”超级小子见他进便缓缓落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是时候出发去泰坦塔？”
“在那之前，帮我找只猫。”他根据斯瓦娜的形容比划了一下大小，形容道：“是只小黑猫，据说先前在一个开口包里。”
“猫？……在这里？”
罪犯们被逮捕后，现场只剩一片残砖碎瓦，好几个放着商品的铁架都在打斗中连番倒下和碎裂。若说还有小猫藏在这里，那是不是活的都很难说。乐观一点想，猫不会乱跑吗？说不定早就逃出去了。
这样想着，超级小子还是用超级视力举目四望，结果还真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只活物。
神奇的是，那只小猫藏在一个放满水果的袋子里，身边坍塌的铁架互相支撑，在它所在之处形成一个小房顶，地上破碎的玻璃瓶与铁罐丝毫没砸中它，甚至没压坏袋里任何一颗水果。
红罗宾察觉到，超级小子说发现了猫咪时满脸写着一言难尽。直到他走过去将那周遭的东西推开，看向袋子里头，才理解到原因。
这只黑猫全然没有受惊，藏在包包里悠闲地咬着一个苹果。红苹果大小跟它半身相若，与其说是它在吃苹果，不如说是抱着苹果在磨牙，这画面还让他想起一个名为“龙咬珠”的东方图腾。
红罗宾试着喊了一声：“洛蒂？”
这小家伙抬头瞥了他一眼，接着又专注地啃着苹果，尾巴一下一下地挥动着，浑身上下写着一股天大的冤屈，完全没搭理人的意欲。
是绿色眼睛的，再加上包包里的东西，红罗宾判断应该就是那女孩的猫没错了。看它的模样，是误会自己遭主人遗弃而感到委屈了？
人类是不会懂它的，实际上它只是在精神连系中正被某只嘴巴超毒的乌鸦嘲笑得怀疑猫生而已。
他轻轻抱起猫咪，见它依旧抓紧苹果，忍俊不禁地道：“还挺贪吃。”
蓦地，它鼻子动了动，往正走近的超级小子叫了一声，并摆出了抗拒的姿态。
“它是怎么了？”超级小子顿住脚步问道。
红罗宾耸了耸肩，“是不想陌生人靠近？”不对，他也才第一次见它来着……啊。他陡然想起某天晚上跟罗宾一起见过的小黑猫，体形跟外观都对上了，是同一只？没想到是那女孩的猫。
超级小子想了想，又说：“可能是闻到我身上小氪的气味吧，毕竟猫狗不和。”
“喵呜。”才不是，洛蒂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它只是嗅到附在这个人类身上的黑气。等等，该不会又是因为它吧？刚才的恶灵有些确实跑了出去。
“……它刚才是不是在跟我说话？”超级小子有点诧异，又靠近了它一点。
也不知是因为氪星生物的气味不像地球上的狗，还是因为这只猫天生过于淡定，在最初的排斥过去后，猫咪就没再反对他的接近，甚至主动蹭了蹭他的掌手。不过，看它那样子，怎么有一种“被迫营业”的感觉？
确实是被迫的没错了。
洛蒂趁机吸过了他身上的黑气，这一口吸进去差点要了它的命。那种恶心的味道才不是恶灵的霉气，是死气吧，呸呸呸，它亏了，它不干净了！
在他们眼中，它才蹭了他一下，又躲进红罗宾的怀抱里用力咬着苹果，舔了舔甜甜的果汁。
猫的心思真难猜，两个人类面面相觑地想。
洛蒂吸了吸鼻子，它只是一只脆弱的小猫咪，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地遭到残忍的对待呢？它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向红罗宾撒娇似的喵了几声，试图刷高一点他的好感度，希望这个身上带有斯瓦娜气息的人类等下能在她面前给它讲好话。
“这只猫还挺黏你，你认识？”
“没认错的话是见过一次，也认识它的主人。”
“女孩子？”
红罗宾强调道：“是，但，只是认识。”还是怀疑对象什么的就不用说，侦探有自己的调查方式，没错，是“自己”，这是他的“案子”，不是哥谭事务更不是泰坦的任务。加上也尚未得出结论，暂时也不好告诉任何人。
看到好友略带调侃的笑容，红罗宾一下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立马否认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超级小子搭着他的肩膀，“所有人都是从认识开始的。”他不算是特别八卦的性格，也仅是爱打趣好友。而且红罗宾这次真的不太寻常，他在任务时一向都是顾全大局的冷静型，很少做多余的事。明明告诉警员让他们帮忙找就行，他还特意帮人家找猫，很难相信这当中没点什么。他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大家的。”
好的，等下回一趟泰坦塔，恐怕连渡鸦都会知道了，红罗宾想。
他本来只想把猫赶紧抱给斯瓦娜就出发，但洛蒂却从他手臂中挣脱落地，用爪爪拍拍那袋水果，示意他带上。
“我们可能帮加尔找到了新朋友？”超级小子说的是少年泰坦的成员之一加菲尔德·罗根，aka野兽小子，能力是可任意变成他所想像的动物。看这猫聪明的模样，真不是人变的吗？
“说不定吧。”红罗宾沉默了片刻后才回道，拎上袋子并抱起猫咪后，偷偷拔了它一根毛。
明明动作神不知鬼不觉，连超级小子都没发现，却见洛蒂绿眼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打击之深堪比他看到蝙蝠侠穿着公主裙在跳舞、恶魔崽子作为小仙女在伴舞……不对，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想像作比喻，害他差点把早餐的咖啡给吐出来了。
洛蒂尾巴往他脸上一挥，在他侧过头躲开时，顺势跳到超级小子怀里，同时不忘回头凶着声朝他喊了一下，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愤懑，不时低骂几声。
好端端的一个帅小伙，居然悄悄拔它屁股上的毛！欺猫太甚！
它本来就有掉毛危机，这样下去会不会秃了呀？洛蒂想了想，又盯着红罗宾的头发看，考虑着要不要报复回来。
“哇喔，它突然怎么了？”超级小子差点没抱住猫，看到它尾巴都炸毛了，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感还真不错。
“谁知道，或许是因为猫比较喜怒无常吧。”红罗宾轻咳一声，他也不好说自己偷拔猫毛被猫怼。
最终红罗宾还是没被猫咪弄秃，当然超级小子也没有，因为洛蒂想起布莱克之前提醒它的话，知道红罗宾对斯瓦娜来说有点特殊，也不敢轻易下手。只是睁大猫眼牢牢盯着他的发际线，用怨念无声地在心里诅咒着：
掉毛吧……掉毛吧……
红罗宾读不懂猫咪的想法，但在它的视线之下，还是感到头上一寒。
这之后，两位少年超英一个拎着买菜包，一个抱着小黑猫，在警官和现场人员奇异的目光下走出被封锁的超市，并走向医护站。
“他们的眼神让我想到……”
“不，别说出来。”
红罗宾都能想到粉丝论坛会出现怎样的新帖子了。
他在医护站没看到斯瓦娜，想着她放着猫不管也不可能先行离去，便在四处找找，果然在附近一个小巷前看见她。
她身旁还有一个小男孩，看衣着是刚才另一个被拖出来的人质。先前男孩戴上了兜帽，脸上也被黑色胶带遮去了大半，因此他没看清楚相貌。如今他才发现那是比利·巴特森，即是正义联盟成员之一的沙赞。
沙赞在哥谭干什么？又为什么会遭挟持？
红罗宾认为，蝙蝠侠一定会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此时，超级小子听见了小巷里怪异的微小响动。在他耳中，那比千万虫涌还响亮，沙沙摩擦。
“……你们哥谭是在小巷养了什么神奇生物吗？”
从他们这边看过去，比利挡在斯瓦娜身前，似在警戒什么。同时，随着他们愈走愈近，连红罗宾都听见了巷中的怪声。
被超级小子抱着的洛蒂冷不防弓起了背，全身毛发直竖，对着小巷的方向不断哈气。在声响愈渐变大的一瞬间，洛蒂一声怒叫，霍地跳下，在地上一溜烟地往巷中深处直冲过去。
在红罗宾的角度看来，斯瓦娜才看到黑影以常人肉眼几乎所不及的速度从面前跑过，就知道那是自己的猫，尝试喊停未果，绕过比利正打算跟着进去。他马上走前拉住了她，在那一刹那，她回头一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生出的冷意如万里冰川，将先前的温和柔弱像假像一般打碎。
可是，在看到他的时候，那份冰冷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哇哦，有意思。
他劝阻道：“里面有危险，别进去。”
她双唇微启，想抽回手却抽不动，苦着脸正想请他放手，却倏地神情一脸，转过了头。
就在那一刻，巷里的怪响停下来了。
“喵呜～”一声轻软的叫声随之而起，悠扬婉转，带着几分讨好。
巷中的幽黑缓缓散去，众人所担心的小黑猫迈着轻松的步伐慢慢走出。虽然毛发看上去比之前凌乱了许多，却没受伤，还昂首阔步、带着讨好地走到斯瓦娜身前，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到地下，看来是战利品。
还没等斯瓦娜弯身抱起猫咪，红罗宾已先一步皱着眉蹲了下来。
那是一只露出凶狠尖牙、紧闭着眼的老鼠。
在那长满灰毛的躯体前，老鼠的头首没有寻常鼠类的尖细，比较像老人脸上皱纹和充满重重皱褶的重重肉瘤，依稀可看出双目、鼻子、嘴巴。微形的人类五官在诡异的肉色皮肤上混乱编排，像一幅胡乱拼凑的生物拼图。
看清那东西的全貌后，红罗宾第一时间站直了身，完全地挡去斯瓦娜的视线。
那是一只长着人脸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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