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少年靠在树下，炙热的太阳让人的水分流失的很快，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水。
眼上的白色布条此时变的脏兮兮，云丝锦缎月白花陵常服也沾满了泥土在磕绊的路途中变得破破烂烂，少年现在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的模样很是狼狈落魄。
他右边手臂上的伤口裸露在外，现在已经完全溃烂导致整条手臂毫无知觉，用左手将皮囊水袋放在耳边晃了晃。
途中在小溪边灌的水已经不多了，而他还没有走到岐县。
少年将最后一滴水喝完，将手放到胸前，那里面有表示他身份的令牌，只要将令牌示与岐县县令他就能安全到达长安。
那伙人是来追杀他的，齐钊虽已将人引走，但那伙穷凶极恶之徒若是察觉不对定会原路返回，很快就会追查到他的痕迹。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到达岐县。
少年拄着树枝站起身，就听到前方有人说话的声音。这是一路走来第一次遇见活人。
待那两人走近，少年从树后敲着树枝出来，‘望’向二人谦声道：“两位大哥，请问前方可是岐县？”
“前方三里地是卢县，离岐县可远着呢。”
说话的人宽额扩面，留着络腮胡眼中却带着煞气，他的同伴是一个高瘦的猴腮男子，二人皆穿扩襟短打，露出的腰腹间竖条刀疤。
若是少年双目可视，定能料到这二人不是普通农户。
那人接着问：“你去岐县作甚？”
失去光明后的耳朵更加敏锐，这二人的声音浑厚有力应是体盛内强，但细听之下二人音中皆掺杂了匪气，怕是流匪氓寇。
“感激二位大哥指路。”少年并未回答，侧过身退后几步为二人让出道路：“请。”
“大哥，这小子看着是个瞎子耳朵却好使，居然被他识破了。”
宽额扩面男子从腰间抽出一把锈刀，刀上还有褐色血迹，他扭住想要逃跑的少年将刀抵在颈前，大笑道：“看你这说话文绉绉的模样，读过书吧，趁哥两个还不想杀人，叫你家人拿银子来赎你。”
这能读书的都有钱，大字不识几个的他们绑了也没用，半路上遇见个肥羊自然是好好宰上一番。
那边高瘦男上前在少年身上摸索，果然从他腰侧摸出不少银子。
感觉到他摸向了胸前，少年不顾溃烂的右臂被牵制住的疼痛，费力挣扎起来。
“还敢动！”身后的扩面男一脚踹到了他的膝上，这一脚的使得力不小，少年当即趴在了地上。
“这是个啥？上面还有字。”高瘦男从少年胸前摸出来了铜铁牌子，二人不识字但从这人身上搜出来的，多少得值点钱吧，高瘦男随手将牌子塞进了自己腰里。
谁知被牵制住压在地上的人说话了：“放开本……我，银子你们拿去，那块牌子留下。”
看到那银袋子中足足有三四十两银子，二人改变了心思，这么多钱带在身上，想来这人家中有点势力，若是他家人报官或是报复那就糟了，他们已被多地通缉无处可呆这才拦路抢劫绑人。
“大哥。”高瘦男看了看地上的人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扩面男摇头：“不妥。将他扔这儿自生自灭吧。”
怕这小子追来，二人又将其打了一顿，直到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二人这才拔腿跑向了垃圾村的方向。
少年像是死了一般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红血。
许久之后他艰难地爬起来，左手持着木枝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溃烂的伤口再次血流不止，可他似是毫无知觉，一瘸一拐的不知该向何处，他双目有疾看不见世间的一切，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最终少年还是选定了方向，令牌和银钱被抢，总要先找个地方活下来。
——
“为什么要跑？”阿繁不解。
他们二人已经跑出了左安镇，甩掉了那些人，现在正在泞沙河边洗脸。
“阿繁，那些人会把我们抓走的。”裴玉锵盯着河里的石头，石头缝里还长了几颗水草。
“抓走？”不知是不是被那医馆的伙计给刺激到了，阿繁用人类的语言说话已经越来越顺口了，她摇头：“我不怕，我能把他们都打死。”
裴玉锵听阿繁说杀人，并没有当一回事儿，阿繁这么好是不会杀人的。
“那些人是官兵，他们有刀，而且杀人是不好的阿繁。”
听到了大家喊阿繁怪物时他很生气，阿繁是不是怪物他最清楚了，阿繁只是力气比别人大了些。
但是阿繁力气大却也大不过所有的官兵，大不过全天下的人，若是所有人都觉得阿繁是怪物，她一定会被抓走的。
“阿繁，你以后不要再说杀人好吗，还有以后也不要随便展现自己的大力气，他们会把你抓走的。”裴玉锵拉着阿繁的手，他好怕阿繁被抓走，也好怕阿繁离开他。
阿繁盯着裴玉锵的脸，看他又是那副要哭的表情怕他又扑过来哭哭啼啼，连忙朝着旁边挪了两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你别哭。”
真的是怕了这个人类幼崽了，天天哭哭哭，让她丧尸大王一个头两个大。
听了阿繁的保证裴玉锵喜笑颜开，屁股朝着阿繁那边挪了过去，轻轻靠在她的身上：“阿繁最好了，阿繁是世上最好的人。”
鼻尖是阿繁独有的香气，大病初愈又跑了半天的小孩，终于忍不住困意眯起了眼睛。
阿繁侧头盯着小孩的脸，一直盯着，人类幼崽面色红润，脸颊上有些软肉，卷翘的长睫毛配上他浅褐色的眼睛，看着没有之前那么丑了。
盯了好久之后，她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拍拍人类幼崽的脑袋，嗯，看来被她养的不错。
见裴玉锵睡着了阿繁也起了困意，与他头靠头的睡了起来。
二人沐浴在阳光下，一大一小的背影依偎在一起很是和谐。
而在泞沙河下游的垃圾村，三天前就已经人心惶惶喧闹一片了。
三间大瓦房里的哀嚎了一晚上，有两个人也战战兢兢的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就互相奔赴对方家里。
“吃，吃人了！村东头的那妖怪，吃人了！”胆子小一点的男人神情恐惧，进了门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这么两句话就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
“我昨夜也听到了。”房间中的另一个男人也同样十分惊恐：“村东头那院里的惨叫声就没停过！”
“咱们要赶快去告诉村长！”二人一番商量，觉得还需要告诉一人。
那人就是县衙里干事的王西虎，村里面除了村长就属他能掌事儿，况且王西虎那人又高又壮孔武有力，听说他曾经一人打死一头黑熊瞎子。
有王西虎一同打头阵，定能将那妖怪赶跑！
这二人正是那日在田坳里偷懒的两个男人，当时正巧瞧见了阿繁突然出现便认定她是妖怪。
说罢，二人分头行动，一人去了村长家，一人去了王西虎家。
偏巧王西虎家没人，男人正要转身走就瞧见远处跑来一个人，似是有虎狼在身后追他，满脸像是被打了一样，乌青发紫，两个眼睛肿得像鸡屁股。
他认得此人，这人正是村里那个偷鸡摸狗的恶混子——赵三。
“让开！让开！”赵三冲挡在前面的男人喊道，他一脸惊恐的时不时回头，手捂着自己后面的大腚，脚下的速度愈发快，恨不得自己生出四条腿，每跑一下那处就生痛，他嚎了一晚上嗓子都嚎哑了。
“你跑啥啊，你见着王西虎没？”男人将瘦小的赵三给拦下来，拉着他说话：“我刚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地里也没有。”
刚提起王西虎这个名字就见赵三浑身一抖，仿佛那王西虎就是豺狼虎豹。
“你还跑！”下一秒，赵三的衣领就被追来的人揪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拳头暴揍下来。
赵三被打得连连求饶：“虎子哥，我真不知是你啊！”
今早二人光着身子在被窝里醒来，你搂着我的腰我搂着你的颈，好似那葫芦藤，纠纠缠缠好不粘稠，待那四目相对时都是一片愕然，然而脑中的记忆以及床上的凌乱都提醒着二人昨夜发生了什么。
王西虎一听那声虎子哥就浑身恶寒，昨夜他那不对劲的状态就是这人搞的鬼，他爱了一晚上的曼妙娇娇人居然是个男人！还是这个浑身恶臭的赵三！王西虎想想就一阵恶心，昨夜的饭都要在胃里滚三滚，当场暴怒恨不得扒了赵三的皮。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赵三，你怎的惹恼了西虎哥，快快陪个罪吧。”在一旁的男人终于回过了神，这王西虎和赵三同为村里的横行霸道的人，却从未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知赵三如何招惹了王西虎，这是要把人打死啊。
赵三躺在地上抱头乱嚎：“你再打，你再打我就将我俩的事情说出去！”
赵三没脸没皮的，被男人上了的事情虽不光彩，但也比被打死好。
“你敢说！你敢说爷爷就扒了你的皮！”王西虎一脚踹到了赵三的屁股上，那里昨夜刚大战了三百回合正是敏感的时候。
“哎呦呦，我的屁股啊。”赵三捂着屁股哀嚎：“王西虎啊王西虎，你他娘的可真不是个人！”
他不是个东西，那王西虎昨夜也摸去那小美人儿家里想干啥！
赵三算盘打得响，就是不知这美人儿为何变成了王西虎，一晚上折腾的他死去活来。
“你两的事先放放。”男人看着局面越演越烈，终于出来插话道：“昨夜你们可听到东边那院里传来的哀嚎声？我跟你们说，那是……。”
男人没瞧见，他刚说完昨夜的哀嚎，赵三王西虎二人就同时变了脸，脸色又青又僵，赵三更是捂紧了自己的屁股。
他凑近两人小声道
“村东头里面的，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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