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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今夜刮起了小风,没一会儿的功夫,云雾后的圆月就露出了全貌。

        阿繁在夜晚时视力会降到最低,只能靠听觉和嗅觉来辨别方向,树叶被风吹动时相互碰撞的沙沙声,背后的小孩烫的像一团火,此时趴在她的背上没有一点动静,都快听不见他的呼吸声了。

        “你死——了吗?”阿繁拍了拍裴玉锵,即使有月光她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看不清小土路两旁的竹林,也看不清此时裴玉锵的表情。

        连着发烧两日的身子浑然无力,身体的难受外加内心对生病的恐惧,裴玉锵的小脸紧紧的皱起来,他半眯眼睛轻轻靠在少女的身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阿繁,你累不累。”

        阿繁摇头:“你──不死,我就──不累。”

        小孩很轻,对阿繁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即使这条小道上有微弱的月光,阿繁的眼前还是灰蒙蒙一片,把背上的人往上提了提,面无表情的朝着左安镇的方向加快脚步,这个人类幼崽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她恢复能量核之前不能出事。

        “你不──要死。”阿繁又拍了拍他不放心的叮嘱。

        裴玉锵趴在阿繁的颈边,看着月光洒在阿繁的碎发上就像是湖面一样泛着银色的光,他控制不住的伸手,发丝在他的指尖滑过。

        阿繁的头发好细好软,不像他的头发又粗又硬,阿繁的肩膀好瘦,但却背着他走这么远,一句抱怨都没有,阿繁真的,真的很好。

        “嗯,我不死,我会一直陪着阿繁的。”裴玉锵依赖的搂着这人的脖子,安心的闭上眼睛,他瓮声瓮气的说着,嗓音还带着发烧后的沙哑。

        裴玉锵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出声,等发现时他已昏迷许久,任凭阿繁怎么喊都喊不醒。

        “裴玉锵?”阿繁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小跑起来,她的四肢渐渐如同正常人一般不再僵硬,却还无法达到从前的灵活,这也更加让阿繁决定好好照顾这个能让她恢复能量的人类幼崽。

        两人到达左安镇时已是卯时,左安镇最大的一条街上有少于店铺已经开门迎客,阿繁背着不省人事的裴玉锵找到了女人所说的大红木牌子。

        那门口挂了个代表悬壶济世的大葫芦,和裴玉锵捡回家的那个被她劈成两半的水瓢一样。

        一个吊梢眼三角脸的伙计正坐在柜台后打着哈欠,每到六七月医馆的生意总是不好,因为这个时候山上长出漫山的药草,那采药师就多了起来,他们采了药除了卖给医馆还卖给百姓,给的价还低,就这么的将来医馆看病的都给拉走了。

        谁知今日一开门就来了两人。

        小姑娘走上来就朝他伸出手,开口就要药。

        “给他药。”阿繁见这人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生病,药!”

        伙计快速的打量了那二人一番,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脸蛋子黑黢黢的尽是炭灰,她身后背了个七八岁的小孩,瞧着快咽气了。

        再一瞧二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不怎地合身,就知是穷酸人家上这来讨药的。

        “你有银子吗?”医馆伙计漫不经心的扣着指甲,神情傲慢:“我们这儿是医馆不是善堂,没银子就出门左转,去寿材铺子里买个破棺材把你弟弟埋了吧。”

        说罢那伙计挥挥手,让二人赶紧走,却只见那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上那两个黑亮的眼珠子正瞪着他。

        阿繁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人,觉得这个人类好像是在瞧不起她,磨了磨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拍在那人面前。

        “银子!”阿繁磨牙的声音越来越大,喉间也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

        若不是这医馆的人类能治好人类幼崽,她早就扑上去攻击了。她对人肉不感兴趣,但不介意咬断这人的喉咙。

        钱袋里面有十两银子,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石头。

        是裴玉锵埋在那个小土堆旁的,被她挖出来了。因为她记住了那个女人的话,要带上银子和病人一起去医馆。

        银子是上次从王老虎和他老婆那个包袱里搜出来的,若不是裴玉锵制止,还说福叔只给他留下了十两,阿繁定是要将那两人的银子搜刮完再把他们扔出去。

        “给他药!”阿繁咧开嘴,做了个往常的狰狞表情。

        谁知那人见了这药袋里的银子,两眼发光眼睛就粘银子上了,哪里还见得到阿繁的表情。

        “哎呦哎呦,来来来,快把你弟弟扶床上,我叫我家掌柜的出来。”医馆伙计瞬间变了个人,上前来想帮少女把小孩扶到床上,却被少女瞪了一眼并躲开了他的手。

        伙计碰了一鼻子灰尬笑两声:“那,行行。姑娘,您先将令弟放床上,我去后堂喊掌柜的,再给您冲壶茶水。”

        走之前扭头看见那小姑娘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弟弟,伙计手悄悄摸上放在柜台的钱袋子,乘人不注意塞进了怀里。

        “爹!爹!”伙计一进后堂就开始喊他爹。

        “有人来吗?让他等着。”含糊的声音从卧房传出来。

        “哎呀爹,来了个大客啊,你快去给开两个方子稳住他们。”

        “大客?”门里走出来个中年男人,同样也是吊梢眼三角脸,父子二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可不,你看!”伙计一脸兴奋,将怀里的银袋子拿出来,里面足足有十两银子!

        一瞧这白花花的银子父子二人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精光。

        “来得是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和她弟弟,我瞧着二人穿的像是要饭的本来想着打发走,谁想到那小姑娘掏出这钱袋子……”伙计转了转眼珠,想起来什么:“我看那小姑娘瞅着不太机灵的样子。”

        “而且爹,你看这钱袋子。”伙计将钱袋子翻来翻去,:“这上面的图案可都是用上好的云丝线秀的。”

        这钱袋子的布料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用得起的。

        父子二人视线相交。

        “这定是那二人偷的。”终于他爹开口了,一开口就把他们昧下这银钱的借口都想好了:“咱们父子心善啊,帮他们治病,但也不能看着他们两个孩子误入歧途,这钱就且先放咱们这吧。”

        伙计将钱袋子里银子都拿了出来塞进了他们的银钱盒里,又看见里面还有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他捏出来瞧了瞧,除了上面有个红色的符号和普通的石头没啥两样,正准备扔了把钱袋子也昧下,就听见他爹说。

        “把这钱袋子给他们还回去,若真是偷得,也查不到咱么这儿来。”

        伙计点头,心想还是他爹想得周到。

        阿繁趴在裴玉锵的胸前听到心脏还在跳,她安心了一些,抬头就瞧见了一个中年男人,那双吊梢眼很是严肃,他上前来给裴玉锵把了个脉,然后写了个方子,那边的伙计拎出来几个包好的药包。

        “每日一副,连服三日即可。”中年男人说完站起来慢悠悠的去了后堂,不见了身影。

        “姑娘,这几副药加上这壶茶总共收你十两银子,你快把你弟弟带回去煎了药让他服下吧,再晚可就烧傻了。”伙计把钱袋子还给阿繁。

        阿繁把钱袋子塞进怀里,背着裴玉锵出门前想起来了。

        “怎么——煎药?”阿繁问。

        伙计收了钱哪还有什么好脸,摆摆手不耐烦道:“你去别地问问别人,再不走我报官了!”

        见自己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两这小姑娘也不说话,伙计认定了这二人就是小偷,偷了人家钱心虚,所以便威胁着报官,果不其然说完那姑娘还真走了。

        他嗤笑一声,想着这十两银子今晚是去柔香院快活一番还是去酒楼大吃一顿。

        阿繁不知道他说的报官是什么,但是听懂了‘去问问别人’。

        她运气好出门没走两步正巧遇见了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个大篓子里面都是一些绿色的药草,这显然是个采药师。

        “怎么煎药?”阿繁手上拎着几副药,眨了眨眼睛,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眸子又黑又亮,看起来纯真无辜。

        这副长相在坏心人眼里叫好骗,在好心人眼里就是可怜了。

        “小姑娘,这是你弟弟吧。”女人上前探了探裴玉锵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面色微变:“你弟弟这是得了温病。”

        女人将阿繁拉到一旁,指了指医馆:“你可有被那两父子给骗?”

        “骗?”阿繁摇头,从来没有人敢骗她,也不对,应该说她从来没有被人类骗过,人类见了她跑都来不及。

        女人见她一副糊里糊涂不明白的模样,摇头叹气后想起来重要的事:“你们先到我家走吧,我家能煎药。”

        就这样阿繁跟着女人来到了她家,左安镇北边的一个小院里。

        “他不是你弟弟啊。”女人拿着蒲扇煽火,药炉上熬着药,药材的味道全被煮了出来,独特的中药味在小院里飘荡。

        “那你是他童养媳?”本想问是不是儿子,可一看这小姑娘才十五六,怎的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见少女还是摇头,女人似乎有些惊讶的问:“难道他是你童养夫?”

        阿繁还是摇头,她声音有些沙哑:“他是我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屋子里的咳声打断。

        阿繁赶紧起身去看裴玉锵,徒留身后的女人一脸疑惑的喃喃道:“难不成还真是童养夫。”

        “阿繁,我们在哪里啊。”裴玉锵看到房间里四周都是木架子,上面摆满了晒干了的药草。

        “在人类——家里。”阿繁学着女人的动作也摸了摸裴玉锵的额头,很烫很烫。

        “药好了。”女人从外面进来,手上端了一碗药:“那对父子良心还没全被狗吃了,给的药也确实是治温病的。”

        同为医者,女人很是看不惯那对父子平日里的作为,救人的事情为何要分三六九等?

        他们实在受不起门口挂的那个葫芦。

        “喝药。”阿繁接过女人手里的药碗,把裴玉锵扶起来让他自己抱着药碗喝:“快喝,全喝掉。”

        “小郎,你姐姐可真的很心疼你,背着你走了那么大老远的路,你快快喝了就能好起来,不辜负你姐姐也不辜负婶子熬得药。”来的路上女人和阿繁稍微聊了聊,知道阿繁是连夜将人从垃圾村背过来的,若不是真心在意关切又怎么大晚上的受这罪。

        裴玉锵一口气喝完了药,看向女人:“感谢婶子为玉煎药。”

        他虽七岁,却也识得些礼节,福叔说君子不学礼无以立。

        阿繁也跟着学了一句:“感谢婶子为鱼煎药。”人类有好有坏,这是阿繁很早很早之前就发现的。

        “我叫素七,你们喊我素七婶子就好。”女人笑道,随后提议:“你们二人要不就先在我这里住下,等病好了再走。”

        素七心善,尤其看着这么一个似是有些痴傻的小姑娘带着生病的童养夫,加上二人这衣衫褴褛的模样怪可怜的,她实在于心不忍。

        阿繁点头答应。她不会煎药,留在这里可以让人类幼崽好的更快一些。

        就这样两人在素七的小院中住了三天,第四天裴玉锵终于病愈了。

        “我就说那黑心的父子良心都被狗吃了!”素七和阿繁一起在院中将堆积的药草扒开晾晒,忽然听阿繁说那几副药收了十两银子,煞是气愤:“你那几副药一两银子顶天了,那壶茶水值九两吗,就是在欺负你们姐弟二人……。”

        素七没接着说下去,那父子就是欺负二人一个呆傻一个患病,她担心阿繁这小姑娘听了不舒服。

        “我被——骗了。”阿繁听懂了素七话里的意思。

        素七点头,却也安慰着:“他们时常骗外地来看病的,官府也不管那对父子,唉,你日后莫要再去就行了。”

        阿繁摇头,拉着裴玉锵和素七告别,然后就朝着那条大街走去。

        “阿繁,我们去哪里?”裴玉锵只觉得阿繁好像生气了,虽然她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从眼睛能看出她十分的愤怒。

        “活动——筋骨!”

        阿繁趴在裴玉锵脖子边猛吸了好几口,走进了红木招牌的医馆。

        “这位姑娘,您看什么病?”还是之前那个伙计,不过阿繁洗了脸之后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他没认出来这位就是他坑的那十两银子的主人。

        “你的——大病!”如寒冰般的声音从少女的喉间发出:“还我——银子!九两!”

        伙计这回想起来了,这小姑娘是之前那个傻子。

        他脸色猛变,从柜台后面出来就要推人:“什么银子?滚滚滚,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在这里耍无赖!”

        “小心我报官了!”他的话里带着威胁。

        谁知他威胁错了人,只见少女一脚把柜台踢得四分五裂,地上的几个半人高的药酒坛子被她一手一个举起狠狠地砸到地上。

        力气如此之大简直不像是个人。

        “你你你,你做什么!”掌柜闻声从后堂出来就看见了满地的狼藉。

        “砸你这个狡猾的人类的黑心店!!”阿繁说着把药酒坛子砸向了草药柜,一时间草药柜的木屑和里面的草药散落一地。

        东西全都被砸完之后,阿繁觉得还不过瘾,把门口的葫芦也给劈了之后,将目光瞄向了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医馆掌柜,纤细白嫩的小手一把揪起这个满身肥肉的男人。

        “救命!救命啊!!”男人还在喊叫,阿繁的手掐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因窒息而痛苦的表情竟很痛快,内心深处一直在叫嚣掐死他,掐死他。

        于是她的手更加用力,看着掌柜的脸逐渐发紫,阿繁的嘴角轻轻的扯了起来。

        “阿繁!”裴玉锵的声音传来,并且拉住了她的手。

        阿繁回过神,松手的瞬间掌柜捂着脖子摔到地上。

        “阿繁我们快跑吧。”裴玉锵拉着呆滞的阿繁,刚跑出去就看见不远处医馆伙计和他身后的官兵。

        “大人,就是他们两个!”伙计指着二人:“捉住他们!”

        从阿繁砸店时,医馆门前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亲眼目睹了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只手举起了两个男人才搬得动的药酒坛子,还想,还想杀了掌柜!

        “怪,怪,怪物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仿佛受了惊吓的鸟儿一般四散开来。

        裴玉锵拉着阿繁死命的跑,阿繁跟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刚才就是这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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