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挚友
凌玉羞涩地抬手搔搔后脑，小心思被玄少祺戳穿了也就是笑着不说话，这幅模样看得玄少祺心化了大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年龄长了，要是放在以前他十几岁的时候，凌玉这种乖宝宝，他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
玄少祺本来想在凌玉考核结果出来之后，再带着凌玉一起去宋知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但是凌玉想要现在就去感谢他师父前段时间的付出，玄少祺当然也不拦着。
毕竟他加入白塔之后性格是变得收敛了些，宋知可没有。能看到宋知见到凌玉特意跑到家门口追着寒暄的表情，玄少祺想想都觉得浪费一天假期根本不亏。
第二天，两人就拿了伊兰的出入白塔批准，收拾出去住一晚要用的行李，直奔后街宋知家而去。
“这个时间，宋哨兵应该是在家吧？”凌玉站在宋知家门前，听房子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有些没底。
玄少祺不以为意，上前一步抬手就开始敲门，边敲还边说：“宋知一个人在家能弄出多大的动静？他虽然有点精神问题，但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
损得可谓轻车熟路。
没想到，玄少祺一连敲了两分钟，手都隐隐泛着疼了，里面还是没人来应门。
玄少祺狐疑地收回手：“难道真的不在家？”
宋知作为后街知名闲散人士，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刚刚睡醒才对。难道真的出门了？
能够立刻见到师父的期待落空，凌玉有些失望，垂着脑袋在玄少祺身后对他说道：“少祺哥，要不算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一下，等宋哨兵回家再……”
“嘁。”玄少祺直接嗤笑一声打断凌玉的话，转身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对凌玉开口：“宋知他才不值得我等他那么长时间。”
说着，玄少祺直接调动起近乎一半的精神力。
毫无涟漪的汪洋瞬间掀起层层波澜，中心位置的水直接像挖空又吸引至空中一样，被抽到精神领域之外。
一层层稀薄且极为宽广的精神力以玄少祺为中心，接连着向外扩散。就像是前赴后继的浪潮，轻薄，存在感却无比强烈，逐渐被传递到远处。
凌玉被玄少祺的动作吓到，一时看得有些愣。
玄少祺此时的表情并没有很大的波动，几乎就是他放松状态时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盈盈发亮，即使视线尽头没有焦点，仍然会让看到的人感到一阵心悸。
如果玄少祺身边站着的是别人，也许会控制不住地由心底升起丝丝恐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通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凌玉倒不是在害怕，可是他胸口仍然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情绪。
羡慕。
他的向导，是站到顶点的人。
不过几十秒，专注寻找的玄少祺忽然嘴角一挑。他找到了。
一瞬间，身边萦绕的精神力水波全数散去。
玄少祺拍拍凌玉的背，率先迈步带路：“走吧。”
凌玉原本沐浴在玄少祺的精神力中，这时余韵未消。后背被玄少祺拍了下，他还没反应过来。
玄少祺走了几步见凌玉没跟上来，回头好笑道：“发什么呆呢，不想见到你师父了？”
凌玉这才如梦初醒，加紧几步跟上玄少祺。
两人来到一处看似废弃的厂房。
还没来到目的地，玄少祺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已经在频频皱眉了。
宋知虽然看上去一副根本不正经的样子，像是在哪里都能安稳入睡，但他仍是后街规模不小的一个组织家的少爷——即使他因为杀死组织中的一位向导，而被断绝关系、逐出家门。
在玄少祺的印象里，除非必要，否则宋知不会主动踏进这种灰尘漂浮在半空的地方。
而且，玄少祺刚才探查时，并没有发现这里有除宋知之外的精神力存在。
所以宋知一个人，在废弃厂房里干什么呢？
玄少祺看看面前虚掩着的大门，也不在意上面斑驳的锈迹，直接伸手一把推开。
凌玉在玄少祺身后，忽然表情一变，想要阻止玄少祺的动作，却没能来得及。
锈渍不均匀地沾了一手，玄少祺边把暗红的锈拍掉，边扬声说道：“宋知，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玄少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引起阵阵不甚明显的回音。
而他这时才意识到，这里并不只有宋知一个人。
厂房内的两人一齐循声望过来，透过顶部小窗投射进来的光线，不偏不倚地落到他们身上。
玄少祺的目光落在与宋知面对而立的那个人身上，立刻就回想起那人的身份。
是上次来后街时见到的中央研究院的人。那个在两个组织谈判时，表情和表现都滴水不漏的人。
难怪他感受不到精神力。她根本就不是哨兵或是向导，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但是，这个研究员为什么会和宋知有接触？
玄少祺思考着，把视线放在他们两人之间。
宋知在玄少祺搜索到他头上时，就已经感受到了玄少祺的精神力。他对于玄少祺的出现毫不意外，但不爽还是会不爽的。
于是宋知没好气地对远处的玄少祺发火：“我去哪里关你屁事。”
凌玉站在玄少祺身后，听到宋知毫不客气的话，明白这两人是说起话来不会多加顾忌的好朋友，心里也还是升起了点点不舒服。
玄少祺自认理亏，当然不会跟宋知吵起来，只能收回视线，低声道歉：“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话音未落，玄少祺转身就要离开。
宋知还没回应，没想到是研究员率先开口：“没关系。”
研究员语速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废弃厂房中显得有些空灵。玄少祺刚迈出去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看向研究员的目光中带上了些惊讶。
“没关系。”研究员看穿了玄少祺的讶异，主动上前一步，对玄少祺说道：“我们正好谈完了。”
玄少祺看向宋知，后者微微点头，对着玄少祺挑眉。
而后宋知对准备要离开的研究员说道：“那这事就说定了。五天后你来验货。”
研究员沉默地颔首，不加留恋地经过玄少祺和凌玉身边，从大门离开。
等到研究员的身影变为一个小点，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玄少祺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宋知身上。
宋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边，和他做着相同的姿势，在眺望远方。
察觉到玄少祺的视线，宋知没有收回视线，直接开口问道：“想问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那人是之前长空他们两个组织分赃事件的买家吧。她需要的货物是高等级的异形。”玄少祺隐隐透出压迫：“宋知，你为什么会和她有关系。”
宋知嗤笑一声，仗着他比起玄少祺稍高的身高，斜着眼睥睨身边的向导：“玄少祺，你别搞错了。我不是曾经封疆的成员，更不是你的哨兵，你没资格管我的事。”
鞋底在地面上与小碎石摩擦的声音顿时响起。凌玉立刻来到两人之间，脸上隐约有愠色，把玄少祺挡在他自己身后。
“哎哟。这是在向我挑衅吗，白塔小哨兵？”宋知终于舍得转个头，用正眼看向凌玉。直到上一秒还存在于他脸上的冰冷，此时已经转为了带有无限恶意的笑。
宋知用什么语气跟玄少祺说话，凌玉自认是完全管不着的。但是他听到有人以那样轻贱的语气提起对于玄少祺最为重要的“封疆”，就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哨兵对于自己向导的保护，是比起本能更加深刻的东西。就像是一种烙印在灵魂上的咒语，经不得触碰。
即使是玄少祺率先打扰到了宋知作为哨兵的领域意识，也没人可以用任何方式去伤害他的向导。
如果面前这人不是宋知，凌玉现在可能已经在和对方扭打在一起了。
“放轻松嘛，小玉坠。”宋知盯着凌玉没变的表情看了半天，最后像是松了口一样，脸上的肌肉放松下来，视线也懒洋洋地垂下去：“我就是过过嘴瘾而已啦。我和玄少祺，那可是挚友。”
说着，宋知煞有介事地冲凌玉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挚友你懂吗，挚——友——”
那种有利益可图时相互利用，不见好处就会一脚把对方踢开的，最亲密的挚友。
“少他妈往你自己脸上贴金。”玄少祺骂到。
宋知嘻嘻哈哈地伸手揽住凌玉的肩，带着人往外面走去。
三人回到宋知的家，玄少祺和凌玉熟门熟路地把行李放到各自的房间，然后来到客厅坐到满脸不豫的宋知对面。
“你们怎么还住下了！这次又要多长时间？先说好，我再也不会起个大早去教小玉坠怎么使用精神力了。”
玄少祺瞥宋知一眼，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和杯子，给自己和凌玉都倒了杯水：“你放心，我们住一晚就走。”
“哦？”宋知立刻来了精神，转身面向凌玉，双眼闪亮亮的：“是考核结果出来了，特意过来谢我的吗？”
凌玉摇摇头：“还没有。但是我很想见你。”
宋知的表情瞬间变得像是吞了什么不应该入口的东西。
玄少祺在一旁笑得肩膀直抖。
宋知撇着嘴瞪了玄少祺一眼，泄气一般地把背靠回松软的沙发背。
三人之间沉默片刻，宋知忽然开口：“哦对了，玄少祺，你之前在空厂房里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也不是不愿意回答。”
玄少祺一愣，没想到宋知竟然真的愿意说。
如果是和玄少祺没有关系的事情，宋知也不愿意的话，就算他把宋知的声带扯出来，宋知也不会对他说出一个字的。
但宋知从来不会在跟他有关的事情上瞒着他。
凌玉感觉到身边的玄少祺忽然就紧绷起来，不由得往旁边瞥去一眼。见到玄少祺的表情除了专注和严阵以待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凌玉这才放心地收回视线，等待着宋知接下来的话。
宋知的目光在玄少祺和凌玉之间转了几转，勾起嘴角，由懒洋洋的姿势起身倾向前，十指指尖相对，摆出金字塔的手势，把小臂撑在膝盖上。
他要怎么讲，才能让面前这两个人露出最精彩的表情呢？宋知想着，表情中含藏的恶意越来越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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