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向导与哨兵的战斗
身体上的痛感，唤回了些许求生的本能。
凌玉直勾勾地看着宋知的拳直冲自己双目而来，在接触到的前一刻，闪身下蹲，堪堪避过宋知的攻击。
重心下移到最低的一瞬间，凌玉脑中立刻响起尖锐的警戒音。
他想要去找玄少祺，而面前这个人在阻碍他去到玄少祺身边。
这个人是阻碍。
凌玉的浅褐双眸迸发出光，打开保险，精准且快速地对准宋知的额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子弹出膛，却嵌入远处的墙面。
头顶投射下一片阴影，凌玉的瞳孔紧缩，迅速侧滚，躲避过不知何时来到他背后的宋知发出的攻击。
视野中能看得清的东西越来越多，耳边嘈杂的声音开始出现，却如同蒙了一层布。
凌玉的眼眸细细颤动着，接收重新回归作用的感官提供出来的信息。可是宋知不会给他任何调整的闲余。
拳套上的尖刺带有属于凌玉的血液，此时正再次袭向他的侧脸。凌玉堪堪一避，还是让尖刺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痕。
随即，湿热的液珠由脸颊滑动滴落在地，绽开几朵血花。
凌玉用手腕擦去脸上的血迹，染得袖口一小片红。
“哟，回神啦？”宋知的表情仍然是一派轻松，随意地将拳套上沾染的血渍擦到裤子上。
凌玉立刻拉开距离，举枪封锁住宋知的行动，而后压低重心如同箭一般冲出，跃起踢向宋知的太阳穴。
下一刻，场上响起两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凌玉握着枪的手腕被宋知踩在脚下，固定住无法动弹。
手指因承受不住压迫而逐渐失力，握不住的枪顺着手掌滑落到地面，响起极其轻微的一声。
宋知俯视被他踩在地上的凌玉，将重心全部移到这一侧，随即抬起另一只脚，踩向凌玉已经被血洇湿一片的肩。
他自顾自地放松着卸了拳套的双手，脸上摆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疑惑表情：“你真是个哨兵？反应也太慢了吧。”
之前肩膀没能感觉得到的疼痛，在这时与手腕的碎裂感一同传来，啃噬着凌玉尚未恢复的清明。
凌玉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正在通过肩上的伤口缓缓流出，由滚烫逐渐变得温热，在地上蔓延开来，最后冰凉地接触到他背部的衣服。
好痛。
无法动弹，身体中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以现在这种状态，他没办法去保护向导。
他的向导在哪里，受伤了吗，现在安全吗。
不行。要站起来。要去到向导那里。
要找到玄少祺。
向导，他的玄少祺……
玄少祺残留在凌玉体内的精神力，此时正因为哨兵的执念而沸腾。零星的向导精神力如同火种一般，唤醒点燃了哨兵的整个精神领域。
荒漠般的精神领域在鼓动。沉寂已久的熔浆开始缓缓流动，在地壳之下打通精神领域中的每一处末节。
炽热的炎流一圈一圈地加速流动，漠土在颤动，向导遗留下的精神力浸入地层，被热度蒸发出水汽。
岩浆即将喷薄而出，千万火矢齐发，所有方向直指凌玉与玄少祺之间的阻碍。
什么都不能阻挡他去到向导身边。
“等等，等等嘛。”宋知立刻举起双手，轻巧地从凌玉身上跳下来：“简单的打架而已，不必要动用这种最后大招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凌玉燥热鼓动着的精神领域，猛然被注入一大股水流。
思维顿时清明，意识逐渐回归。凌玉强忍疼痛，起身看向前方仍然没有放下双手的宋知。
“你们两个，该说不说，还真是绝配。”宋知无奈地耸肩，脸上表情却是掩不住的兴奋：“怎么还能两个人同时用精神力来威胁无助的孤寡哨兵啊。看来白塔也没教出什么正直的人嘛。”
凌玉不明所以，却没有管宋知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是第一时间通过精神力连接，锁定了玄少祺的位置。
看到向导的那一瞬，一直萦绕在胸口的恐惧终于消散。
玄少祺此时正从观战席大步走向一旁的通道，看上去似乎是要来到场内。
在他身边观战的哨兵和向导们全都因为他走动的动作而退避三舍，活像玄少祺是他们眼中的瘟神。
凌玉只注意到玄少祺紧紧皱起的眉，以及强忍着怒气的唇。
“嗯……小玉坠，我劝你最好赶快拿起你的枪，退到一边去。”宋知同样注意到了玄少祺的动作，身体随着对方正在移动的身影缓缓转动着。目光虽然落在玄少祺身上，嘴里说的话却是对凌玉的。
凌玉身上几处被宋知攻击到的地方正在逐渐清晰地传递出疼痛，扰乱大脑的正常运转。听到宋知的话，他判断不出是什么意思，愣愣地望着玄少祺的身影发呆。
宋知见状叹了口气：“唉，行吧。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了，等下波及到你我可不管。玄少祺可是人尽皆知的疯狗。”
话音刚落，宋知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一样，双腿猛地弯曲后开始打颤，鬓角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不及流到脖子就顺着脸颊砸落在地。
他闷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着，身姿狼狈，只有一双眼睛能够体面地直视前方正向他冲来的那个身影。
“你他妈的懂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无法抑制的怒吼响彻场内，宋知仿佛再次见到了那个十几岁年纪，曾经肆意自由的玄少祺。
宋知压榨出哨兵的极限体能，在强大厚重的精神力压迫下，控制自己的双臂抬起，接下了玄少祺这丝毫没有留力的一拳。
至于吗，真这么中意这个精神力奇怪的哨兵？
宋知在心里无奈。
玄少祺从小到大，即使知道他身为哨兵，身体比一般人结实很多，都从没用这种力度跟他打过架。在测试出是个s级向导之后，更是从来没有对他施加过这样强硬的精神力。
玄少祺从来都把他当朋友。封疆的玄清澜和杨岸程养出来的孩子，看上去一副混混模样，其实对朋友格外体贴。
玄少祺这次是真的对他生气了。
他还记得，玄少祺刚刚测成s级向导的一个月之后，有一个小破组织的哨兵听到了消息，在路上刻意堵了玄少祺。
哨兵保护向导的一种本能，何况玄少祺还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可是当时正当宋知要出手，一股精神力的余波便从他身旁传来。
他的攻击都还没来得及开始，玄少祺已经用精神力让那个哨兵瘫倒在墙边。
最开始的时候，玄清澜和杨岸程还不同意玄少祺参与封疆的任务，所以没人教过玄少祺到底应该怎么控制精神力。玄少祺却无师自通的，凭借向导那骄傲不容反抗的本能，以汹涌的精神力直接对哨兵进行攻击。
可惜当时的玄少祺确实经验不足，精神力也没有现在这样可怕，因此没能让哨兵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于是他看到，十三岁的玄少祺弯下腰，如同出击的蛇一般迅速闪到哨兵面前，抬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嘴。
“嘘。”一双黑色的眼眸在建筑与帽檐形成的阴影中，折着零星的光。
眸中的寒光就像现在一样。
宋知在玄少祺精神力的压迫以及猛攻之下，抵挡不住而连连后退，最后被玄少祺一脚猛地踹到旁边，正好倒在凌玉前面不远处。
玄少祺那一脚和他的拳头一样，完全没留力，即使宋知身体结实，此时倒在地上仍然能隐约感到呼吸间有淡淡的血腥味道上涌。
没天理，有哨兵的向导竟然按着没有向导的可怜哨兵打。
宋知卸了身体紧绷的力，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沾染上地上的沙土。
他望向上方的天空，喃喃自语：“所以我都说了，向导跟哨兵打，算个什么事嘛……”
怎么可能打得过。
唉……真怀念没成为向导之前，能够被他任意拿捏的玄少祺。
虽然那时候他打赢玄少祺之后，会被见到玄少祺挂彩而勃然大怒的玄清澜和杨岸程臭骂一顿就是了。
这样看来，这不讲理护短的臭毛病，玄少祺倒是从他们那里学了个十成十。
玄少祺见宋知一副放弃的模样，阴沉着眼神路过他身边，狠瞪他一眼之后，快步来到凌玉面前。
玄少祺在凌玉面前半蹲下来，一手撑着膝盖，一手伸向前去轻轻搁在凌玉头顶，像是奖励狗狗一样揉起来。
“你看你，身体比不上人家普通哨兵吧，好歹能稳定一点的精神力也这么拉胯。”玄少祺说着，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精神力在凌玉体内舒展开来，确保到达了哨兵体内每一处不安的地方。
他把自己的连接切断的那一刻，就知道凌玉一定会产生不对劲的状态。只是他没想到这种影响会这么大。
可是比赛已经开始，斗场的规矩必须遵守。他不可能在比赛途中重新把精神力与凌玉连接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要寻找他、来到他身边的凌玉，被宋知制造出伤口，血流了一地。
好在宋知还是注意了的，没有给凌玉造成太严重的伤。
想着，玄少祺带着自责地叹了口气，也不嫌弃手下凌玉汗湿的头发，让手指陷入对方的浅发之中。
凌玉感受到来自向导的安抚，双手一动，想要握住玄少祺撑在膝盖上的手。
玄少祺纠结地盯着凌玉像是要糖吃的动作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手交到了哨兵手里。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也不嫌恶心。”玄少祺骂到，指尖摩挲着凌玉的手背以安抚。
凌玉低下头，委屈的声音蔫蔫地传过来：“少祺哥，我输了。”
他输了，少祺哥难得为他争取来的训练，就不能实现了。
“没事，我赢了就行。”玄少祺平静地宣告，而后转头，冲瘫在那里呈尸体状的宋知挑眉：“后街规矩，胜者为王。宋知，你以后就要听我的了吧？”
嘁。
宋知撇着嘴，在心里对这一对向导哨兵骂骂咧咧，表情没有好脸色，嘴上却一个字也没说。
“嗯，他认同了。”两秒之后，玄少祺转回头对凌玉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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